第45章 扶不起的王氏（二）
凌雲妗一向曉之以理，以至於王氏聽懂也不會覺得女兒冒犯，只會在心中更生了抱歉之意，一時間面露愧色，“妗兒，我……”
凌雲妗起身，目光灼灼看着王氏，說出的話語卻柔中帶剛，“母親，您過了明路，是父親和原配女兒都承認的主母，不能失了底氣。”
“妗兒你放心，母親不會再做那自降身份的糊塗事了。”王氏信心倍增，只覺自己的身份尊貴無比，登時重重點頭。
見目的達到，凌雲妗便欲起身離開，但終究不放心，走了兩步又折返，“母親，這次給眾人裁剪衣裳，您預備如何？”
王氏沒有半點遲疑，“姝兒和雲畫還小，不必太過華麗，只要得體便可，你是要同那些王孫貴族打交道的，好的料子母親已經準備好了，暮歌就按照她往年再做一身。”
見王氏果真如此，凌雲妗心中惱火，面上只是溫聲循循善誘，“母親緣何沒有考慮四妹？”
王氏本想直接回答，然這個女兒從來不會問無關的事情，當下思索片刻，須臾后道：“可需為她備一身？但暮歌方才的言語間並未提及，更何況……”
說著，王氏又壓低了些許音量，“凌暮歌對那賤蹄子不是已經生了隔閡，難道還願意將入宮嶄露頭角的機會給那賤蹄子？”
“母親，四妹的生母便是再如何卑賤，您如今是嫡母，也不該一口一句污言穢語。”
凌雲妗終是嘆息一聲，垂下眼瞼遮住藏着些許殺意的眼神，抬眸時又恢復了一貫的無奈之色，“她二人雖因清枝的事情有了隔閡，但兩人自小沒了娘，多年患難的感情到底是深厚。一個尋常的丫鬟，要徹底摧毀兩人的感情，母親還是太天真了些。”
回想到凌雲歆方才波瀾不驚的模樣，王氏此刻才猶如醍醐灌頂。
凌雲歆若真的不能進宮，憑她的性子肯定會哭的梨花帶雨。意識到是自己太過忘乎所以，王氏冷靜下來，瞧着凌雲妗還算溫婉的面孔，她心知女兒這是生氣了，只能軟下語氣，“女兒，從前凌雲歆仗着與凌暮歌關係好，一直欺壓咱們，我也是對她積怨太深，這才失言亂了分寸，下次不會這樣了。”
凌雲妗微微嘆息一聲，沒有吭聲。王氏再如何也是她的母親，幾人榮辱與共，她必須要讓王氏能夠獨當一面，也就必須讓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見凌雲妗沒有說話，王氏朝着一直沒有說話的凌雲姝使眼色，後者眸中星光閃閃，起身拉住了凌雲妗的袖子搖晃着，“二姐，好姐姐～，母親如今才成為當家主母，多少有些不適應，她知道錯了，以後會記得自己身份，你就不要再生氣啦。”
看了自己這個妹妹一眼，凌雲妗更有些頭疼，卻只能順着話茬道：“母親，您一定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同四妹計較會落您的面子，到了該懲治的時候，女兒不會讓他們好受。”
“是是，我記住了，不會再犯的。”見女兒話語鬆動，王氏忙不迭應下。
……
“歌兒，歌兒你……”薛氏追出來，瞥見凌暮歌身邊的凌雲歆時，眸中劃過些許猶疑，一時沒有張口。
這般遲疑，饒是凌雲歆想做柔善無知也無法，當即柔柔開口，“姨娘可是有話要單獨同姐姐說，歆兒先行去一旁等候。”倒不是她心善，而是她對凌雲畫入宮之事本就不滿意，畢竟多一個人進宮，出岔子的可能性也會多一分，她作為已經進過兩次宮的人，極有可能被留下照顧這個沒娘帶的小孩子。
“歆兒，你不必離開，你與我本就一體。”伸手拉住凌雲歆，凌暮歌眉眼淺笑，目光落在薛氏身後的凌雲畫身上。
凌雲畫站在薛氏身後，只探出一個可愛的小腦袋，手緊緊拽着薛氏的襦裙。
凌暮歌柔柔抬起手，欲觸碰凌雲畫的鬢角，被她往後退了兩步躲了過去。
見凌暮歌眸色微涼，生怕凌雲畫再說出什麼惹惱凌暮歌的話來，薛氏只能道：“歌兒，畫兒她還小，不懂繁文縟節，宮中規矩多，姨娘擔心……她在宮中惹出什麼禍事來，她倒不打緊，只是平白給歌兒你添麻煩。”
“姨娘放心，歌兒不怕麻煩，況且，畫兒很乖，不會惹什麼禍事，我們姐妹幾人都在一起，斷不會有人欺負她。”
“可陛下每年都會單獨召見你，這次又是皇後娘娘的四十生辰，歌兒你……總會有不在的時候，畫兒淘氣慣了，還是讓她留在府中好了。”
聞言，凌暮歌的目光落在凌雲畫嘟起的小臉上，天真無暇的面龐帶着不服氣，什麼心情都表露在臉上，的確容易惹禍上身。
“姨娘，不如問畫兒自己的意見吧。”凌暮歌蹲了下來，看着凌雲畫，循循善誘，“六妹，姨娘對你不放心，不想讓你進宮，你自己想進宮看看嗎？”
凌雲畫被進宮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抬頭看薛氏，後者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畫兒，你是大孩子，如果想去就告訴姐姐，不必擔心其他。”凌暮歌循循善誘，見凌雲畫的目光從薛姨娘身上收回，又惋惜道，“進宮可以吃好多好吃的，如果這次不進宮，下次可指不定什麼時候可以去了。”
聽見以後很難進宮，凌雲畫當即抬起頭，在眾人的目光里朝着凌暮歌重重點頭，“畫兒想……”
“畫兒！”眼瞧着自家女兒要被說服，薛姨娘忍不住出聲提醒。
凌雲畫被吼，嚇得縮了縮脖子。
“沒事，畫兒既然想要去，那就去，姨娘，您不要說她，我瞧着畫兒很乖巧，不會惹禍，對吧？”凌暮歌說著，手摸上了凌雲畫可愛的小腦袋。
“嗯，畫兒會聽三姐姐的話，不會闖禍的。”凌雲畫順着她的話茬，難得露出一個乖巧中帶着些許討好的微笑。薛姨娘內心萬般無奈，但凌暮歌已經先一步把話茬搶了過去，她再想反對已然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