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七夕(三)
“那名男子,是當今三皇子煜王,與當朝二皇子齊王平分秋色,在朝堂之上也算炙手可熱,你那位朋友能結識他,也是有緣。”男子好似不曾察覺她的異樣一般。
“的確有緣。”凌暮歌眸中劃過一絲冷嘲,想到身邊坐着的是他,當下收斂了情緒,再次抬眸時,已經帶上點點溫柔,“小女子幸得公子相救,也是有緣。這杯酒,小女子先干為敬。”
凌暮歌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男子連阻攔的話語都來不及說。
飲酒間,凌暮歌已經在心中千思百轉。她方才那般荒唐作為,想來這人不會再像前世一般對自己有所悸動了。
而前世時,她與沐靖政訂下婚約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出現。
憑藉沐靖政與凌雲歆的心狠手辣,不可能放任一個隨時可能戳穿自己身份的人活在世上,想來那時,他已遭遇不測。
懊悔之餘,又慶幸上蒼給了她扭轉局面的機會。
今生他對自己無意也好,總好過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就讓這個秘密隨着她一起,日後埋進土裏。她一個人痛苦便夠了,眼前這個人可以娶賢妻美妾,過着幸福美滿的一生。
自己接下來,本就不會嫁給尋常人家,與這人沒有深交也好。相比之下,心中隱隱的失落也顯得不那麼重要。
“第二杯,結識公子,是小女子的榮幸。”是她三生有幸。
未能認出男子,她終是配不上得到男子的喜歡,便是說出口,也是對這男子的玷污。這杯相識酒,也是她對這段還未萌芽,便要死在襁褓中的感情告別。
這般想着,凌暮歌再次模糊了雙眼。
“不必再喝了。”就在凌暮歌要倒第三杯時,被男子按住了酒壺。
“姑娘若是因為方才所見心傷,想借酒消愁,在下不得不制止。”
凌暮歌一愣,張口想要解釋,卻又發覺不必,她已決心在得知男子身份后,便不再靠近,只默默守護。
既無交集,又何須多言?
這般想着,凌暮歌不再反駁。
凌暮歌的沉默落在男子眼裏,只覺得是被自己說中了。
思索着,男子壓低了聲音,“姑娘,得罪了。”
凌暮歌還未反應過來,男子已經摟住她了的腰,從船里飛了出去。凌暮歌反應不及,只得下意識抱住了男子。
帶着凌暮歌飛檐走壁,跨過了三條街,直到最後進了一個宅子,男子才將人放下。
“姑娘請隨我來。”
跟在男子身後,凌暮歌心中有些疑惑。只見他點了火摺子,推開一間房,輕車熟路開了機關,露出一條往下不斷延伸的階梯,夏日裏隱隱透着寒氣。
男子走到樓梯口,點了掛在一旁的燈火,便邁步往下,凌暮歌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了進去。前世這人都不曾傷害她,眼下更是不會。
見凌暮歌走了進來,男子眸中染上一抹隱隱的笑意。
階梯盡頭是一處密室。凌暮歌進來才發現,這裏遠比外面看着的房間更大,近似於一個小型練武場,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兵器和場地,供主人訓練。
“姑娘,每當心有煩悶,在下都會來此,借用兵器發泄一番。”
凌暮歌遲疑着,男子卻已經上前挑了一把精巧的小弓,遞給凌暮歌,清朗的聲音悅耳舒暢,“姑娘試試?”
凌暮歌微微點頭,接過弓,拉了拉弓弦,正欲去拿箭,箭已經放入手中,不等她反應,男子已經握住她拿弓的手,另一隻手穿過凌暮歌的秀髮,抓住她的手搭在弦上。
兩人靠的很近,遠遠看上去好似男子在抱着她,頗有幾分旖旎。
她猶記得,前世這人給她的印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雖然言語間偶有輕佻,惹她失笑,卻不會讓人生厭,也一直都恪守公子之禮,沒有任何出格的舉止。也因此,沐靖政對她少有親密,承諾大婚後才行周公之禮,她從未生疑。
但男子好似並未意識到不妥,只是壓低了聲音,帶着些許認真,“集中注意力,盯着箭靶中間那個紅點,右手跟着用力,拉開。”
凌暮歌忙拋開旁的想法,一心一意盯着靶子,伴隨鬆手的瞬間,箭尾擦過凌暮歌耳際,直中靶心。
男子將箭拔了下來,站在一旁,聲音依舊溫和,眸中帶着淺淺笑意,“你試試。”
腦子裏重複着男子的話語,凌暮歌也正了神色,她前世未學過射箭,此時有機會,也是意外之喜。
凌暮歌的力氣小,即便是奮力鬆手,箭也只是堪堪扎在靶子上,很快便脫落下來。
“中了靶心,只是力氣有所不足,但姑娘第一次能有如此成就,比許多人都強。”男子不知是安慰還是發自真心,但凌暮歌還是點頭,心中因為他的讚譽輕快了許多,再次搭箭,這一次,看準目標后,更是用足了力氣。
有了上次的經驗,凌暮歌的箭射在靶子上,雖然輕微搖晃,卻沒有脫落下來。
親眼看見自己射中的靶心,凌暮歌好看的鳳眸里染上幾分喜悅,便要拉第三次弓,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攔住了她。
“姑娘,不能再拉,否則會傷了手臂。”只這兩箭,他已經看出凌暮歌的體能極限在哪裏。
凌暮歌眸中劃過一絲失望,卻也知道自己這雙手有多重要,絕不能因為一時任性廢掉,只能將弓放至一旁。
“尋常閨閣女子,能中一箭已是萬幸,姑娘已經很好了。”看出凌暮歌的失落,男子轉身拿了一把輕巧的弩箭,淡聲道,“雖然大弓不能常拉,但是弩箭借力,輕易不會傷到,姑娘試試?”
凌暮歌點頭,接過了弩,男子本想再教一次,但凌暮歌卻立刻轉過身去。
片刻功夫,發出一支箭。
男子有些意外,卻並未再多言。
凌暮歌只是不想再讓方才旖旎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