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內鬼（三）
這晚，沐千塵果真點了五千兵，在暗夜中出城。
南宮柝帶着精兵，埋伏在沐千塵的必經之路上，眼中閃着嗜血的光芒。
沐千塵的計劃的確精妙，挑了一條山間小路，繞后偷襲，路線精密，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
若不是看見這份密報，他還不一定能想到，必然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一想到沐千塵被包圍時，看見他時的精彩表情，南宮柝就覺得自己的熱血在沸騰。
“來了嗎？”南宮柝野心勃勃詢問。
“還沒有。”
怎麼還沒有來。
南宮柝眸中愈發得意，好似沐千塵落敗的神情就在眼前。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一名士兵打着火把，踉踉蹌蹌跑了過來。
南宮柝一腳將火把踢到了地上，霎時重新陷入黑暗中。
“再有下次，軍法處置！”
“殿下，咱們營帳那裏，着火了……”
後面的話，南宮柝已經聽不清了，目光落在不遠處。
他所在的營帳，火光漫天。
“回去！”
話音未落，南宮柝已經率先奔了回去。
來埋伏之時，南宮柝特意沒有要火把。現下沒有火把，一行人在山林之中，磕磕絆絆，等來到安營紮寨的地方，都分外狼狽。
這裏已經沒有了沐千塵的身影。
火光撲滅后，只剩了大片的灰燼。
“殿下，水缸邊上，掛着這張布條。”
南宮柝拿起布條。
火光下，偌大的布條上寫着幾個字：多謝南宮太子的慷概贈送
贈送？
南宮柝猛然抬頭，“去清點物品，看看有什麼少了。”
“殿下，武器彈藥和糧草，加上燒掉的，一共少了將近三分之一。”
南宮柝摸黑帶人去那片山坡，費了不少時間。
沐千塵挑了士兵們的死角，一片一片往外運送物品。
此時，南宮柝臉上的神色五彩繽紛，加上一路的狼狽，顯得很是滑稽。
然而，沒有一個人敢笑。
南宮柝眼中怒火中燒，望向了輿城的方向。
城樓上，還能隱隱看見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
手中的布條緊緊攥着，好似要將它捏成碎片。
另一邊，沐千塵在城樓上背手而立，淡漠的黑眸中透露着自信和譏諷，雖然距離遙遠，卻也能想到他臉上精彩的神情。
“公子。”阿二站在樓梯處。
沐千塵收回目光，轉身邁入陰翳之中。
賭坊下面，是一座地牢。
現在，賭坊的主人，綁在了這裏。
鞭笞聲伴隨着腳步聲，在腳步停下時，鞭子也停了下來，鞭子的倒鉤上，滴落下一顆顆血珠。
“公子。”
沐千塵仔細看了一眼倒鉤上的血，“這血……不夠鮮紅。”
阿二會意，拿起鞭子，朝着坊主的心臟處，打了下去。
沐千塵的手從一旁的刑具上劃過，落在一包藥粉上，輕輕撒了上去。
“祝陶，本座待你不薄，居然背叛我，可知道下場？”
祝陶咬着牙，渾身忍不住地戰慄，“知……道……”
“你的長輩妻女，都已經帶過來了，你是不怕這些酷刑的，本座……也不想白費功夫。”
說話間，妻女的哭聲傳了過來。
“公子、公子，屬下背叛你，自知死罪，但他們是無辜的，求公子，念在屬下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放過他們吧……”
沐千塵勾起邪魅的笑意，只是眼中的冷漠和淡然，如雲山霧罩一般，令人捉摸不透，“你放心，本座，會讓你的妻女進驚鴻樓，男子為奴僕，後半輩子……定然衣食無憂。”
祝陶的眸中驀然睜大。男為奴，女為娼……
“你也不會死，他們侍奉客人時，本座允許你旁觀。”
沐千塵從來不是一個說話粗鄙之人，往往慢條斯理，卻字字珠璣，往刀口上踩。
“公子……”祝陶痛苦地閉上早已猩紅的雙眼，“屬下願意將功折罪，只求……公子放他們一條活路……”
“很好，”沐千塵在一旁坐下，阿二已經將祝陶身上的鎖鏈取了下來，扶他在桌邊坐下，鉤住琵琶骨的鐵鉤依舊在背上。
祝陶和西瓏勾結已久，口中的消息自然不會少。
兩人從地牢出來時，阿二開口，“公子，還要為夫人點絳唇嗎？”
“太臟。”沐千塵淡淡開口。
沿着回去的路走，沐千塵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想問什麼，問吧。”
見他心情不錯，阿二才敢開口，“公子，祝陶跟隨您五六年，您為何突然開始懷疑他了？”
從開始到這裏，祝陶的一言一行，都和從前無異，甚至給出了那些消息，也全是真的，經得起調查。
故而，阿二沒有絲毫懷疑。
“西瓏的香料出名，清亭閣也會使用，這並不奇怪。”
“然而，這是戰時，不論西瓏的香料能否出賣到這邊，即便是能賣，價格也一定高的離譜。”
“可是公子，屬下在賭坊中……並未聞到西瓏香料的味道。”
沐千塵淡淡睨了一眼，他立即噤了聲，“跟在我家夫人身邊，鼻子也靈敏了不少。”
早在踏入賭坊之時，沐千塵便聞到了淡淡的西瓏香料的味道，到了房間裏，氣味更濃。
即便祝陶用了許多東凜本地的香料，也根本掩蓋不住。
若不是用西瓏香料數月以上，根本達不到這種效果。
西瓏東凜的摩擦，已經兩月有餘。
不難猜想，這當中發生了什麼。
“你這樣沒有夫人的人，自然不會懂。”落下這句，沐千塵步履加快了些許。
“……”
阿二：公子，我沒惹你啊，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
想到凌暮歌，沐千塵便不自覺彎了嘴角，步履也愈發輕快。
不知道丫頭現在在做什麼？
“阿二。”
沒有人理會他。
沐千塵回頭，阿二已經落後了許多。
見公子盯着他，阿二立刻三兩步走了過來。
“上京可有發生什麼？”
“沒有異常。”
沐千塵睨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阿二笑得狡黠，“公子是想問，夫人在做什麼吧？”
“你的膽子越發大了。”沐千塵神色不明，聽不出喜怒。
“夫人最近，處置了陛下三名后妃，又用各種理由，將一眾大臣的家眷帶去了平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