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內鬼（一）
幾名侍衛端着幾個箱子進來。
“凡幽冥教記錄在冊者，皆為幽冥教做過貢獻。”凌暮歌的聲音平淡，好似在說家常便飯，“換言之，他們手中都沾了人命。”
“這些是他們大部分人手中的血證，還有部分正在查，不知諸位大人以為，如何處置？”
凌暮歌只是將這些人全部帶進密室，幽冥教怎麼給他們灌輸，自己反灌輸一次，再讓他們將功折罪罷了。
若是這些人命擺上來，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有家眷牽連其中的大臣，一面是難以置信，一面是臉色慘白。
齊宏茂顯然不相信，“下官……可以看一眼拙荊的……”罪證。
凌暮歌點頭，其中一個侍衛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裏面密密麻麻的卷宗，很快從中取出一份，送到齊宏茂手上。
齊宏茂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身形搖晃，一旁的顧太保扶住了他，順帶着飛快掃了一眼卷宗，頓時心中嘩然。
齊宏茂將卷宗合上，儼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父皇，”凌暮歌將卷宗扯過，重新扔進箱子，“若是諸位大臣認為兒臣的做法還是犯眾怒，兒臣願意將這些東西，送去京兆府，交由林大人處理。”
林河升：“……”謝謝你。
“若是以為兒臣所作沒問題，這些箱子，在諸位家眷回家之時，會一併銷毀。”
明眼人都看得出，凌暮歌在給台階。
眼下的方式，雖然親人會受些苦楚，可終究是保住了名聲。
“齊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陛下……”齊宏茂好似大病初癒一般，跪了下來，“太子妃賢明，微臣為之前的不敬，向太子妃道歉。”
作為唯一一個看過卷宗的，而且非常護妻女的人，他都這樣說了，其他人便是再好奇，也相信了自家親近之人，手中有血案的事實，紛紛跪了下來。
整個大殿，跪倒了一片。
不費吹灰之力，便堵住眾人的嘴，東凜帝對這個兒媳心中愈發讚賞。
退朝後，凌暮歌也跟着眾大臣一併離開，身後跟着那幾個抱着箱子的侍衛。
有大臣不敢湊近尚書令，卻湊到了顧太保身邊，“顧大人，不知那捲宗上面，可確有其事？”
顧太保看了一眼搖晃着走遠的齊宏茂，沒有吭聲。那人還要再問，卻被他堵住了嘴，“如果可以，最好永遠不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只能慶幸，自家夫人和子女，沒有被卷進來。
到了皇宮門口，侍衛把箱子放上了馬車。
崔善走了過來。
“今日，多謝崔統領出手相助。”若不是崔善開口，甚至還借了侍衛，這些箱子根本沒法帶進大殿。
“舉手之勞，太子妃客氣。”崔善笑着擺手。他也是為數不多的，保住家眷的人。
剛上馬車，清泠便低聲開口，“溫三小姐想見夫人。”
凌暮歌挑眉，“亥時我會過去，讓她和那些人先聊着吧。”
受幽冥教荼毒的人現身說法，加上令人防線渙散的熏香，效用可見一斑。
“千塵他們……應該到邊境了吧？”
凌暮歌揉着太陽穴。幾天的不眠不休，讓她有些疲憊。
“公子應在今天清晨到達輿城，西瓏太子比公子提前一日到達，昨日已經進攻了兩次，但並未強攻。”
“南宮柝那麼謹慎的人，沒有試探出我們的實力，不會輕易進攻。”凌暮歌闔上雙眼。
……
輿城。一處賭坊。這是清亭閣的暗樁。
沐千塵喬裝打扮成糙漢子進去。
“大爺，您想玩什麼啊？”
“行到水窮處，沒了門路，自然來玩個大的。”
這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咱們這裏，大的有兩種，四樓和五樓，各有兩處，不知您想玩哪一種？”
“四樓東邊吧，聽聞是老闆親自招待。”
這人的神色暗了暗，旋即開口，“您請。”
沐千塵一邊上樓，一邊打量着四下的擺設。
“公子。”賭坊坊主很快迎了上來，身後人抬着箱子進門，“這是西瓏大軍的相關信息。”
“你這裏生意不錯，”沐千塵淡淡點頭，“去忙吧。”
“是。”坊主轉身離開，眸中閃爍着些許意味不明的光芒，只是沐千塵看着手中卷宗，並未看見。
……
坐在溫凝心跟前，凌暮歌黛眉微蹙。
“你此話可當真？”
“我既然願意將功折罪，這件事也是我深思熟慮，才決定說出來。”
“清亭閣有內鬼一事，上頭原就要通過我的嘴，讓你知道。”
“他們雖然設計太子殿下，實則目標是太子妃你。”
“我當時沒有說，本意是不想讓你涉險，這幾日下來，發現即便是我不說，他們也會通過別的方式告訴你……”溫凝心微不可察嘆息一聲，“倒不如，由我口中說出。”
清亭閣一直有內鬼，柳疏桐之前那樣篤定，就是因為清亭閣的人傳消息，沐千塵沒有任何營救凌暮歌的行動。
這一次，南宮柝的目標是沐千塵，所以要利用此內鬼，在戰場上將他擊潰。
柳疏桐的目標卻是自己。她知道，一旦清亭閣有內鬼，這條傳消息的渠道就不能用了。
都是聰明人，判斷對方下一步並不難。
柳疏桐的目的就是逼她現身前往邊境。
那麼，接下來無論派誰出去，都會被劫殺，除非……她親自過去！
溫凝心並未想這樣深，“太子妃，你派個可靠的人，快馬加急把消息送出去，或是用你和太子殿下之間的暗號，讓傳信的人把消息傳到殿下手中。”
凌暮歌搖頭，“上京傳不出任何消息了。”
夾帶暗號不難，但，如果她是柳疏桐，謹慎起見，從上京送出的書信，一概都會截留。
沐千塵沒有要求必須回信，根本不會生疑。
凌暮歌緩緩起身，準備離開。
“太子妃，不要去。”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我會放你母親一條生路。”
看着她的背影，溫凝心這才發現，幽冥教根本不怕她背叛。
這個消息，無論以何種方式說出來，太子妃……
都會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