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找個替死鬼
“四千三百二十九。”
師維打心裏看不慣李琰那得意的笑容，可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本事。
兩個人的數字沒有半點差錯，可是在時間上李琰卻比自己快了許多，在自己最驕傲、最得意的本事上被別人擊敗，師維心中的沮喪可想而知。
臉上露出一絲不甘，師維緩緩點了點頭：“王爺算術技巧驚人，下官佩服。”
“那現在，師主事可以把本王要的東西交出來了吧？”
師維淡淡道：“下官與王爺比試只是私事，但王爺要的卻是公事，公私自然不能合在一起，王爺若是想知道大唐的耕地有多少畝，還需耿侍郎同意才行。”
果然是死性子，不過自己喜歡。
李琰回頭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就是耿侍郎？”
身後那人連忙應道：“下官戶部左侍郎耿睿拜見王爺。”
“既然你是戶部侍郎，想必應該得到聖人的旨意，本王今日來查全國的耕地，沒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耿睿連忙搖了搖頭，沉聲喝道：“師主事，王爺奉旨清查大唐耕地，所有人都需要配合，你還不快快把帳冊拿出來。”
清查耕地？
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師維古板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表情，接着便轉瞬不見，要不是李琰一直盯着他在看，恐怕都很難注意到。
師維轉身，不大會的功夫，便從身後浩瀚如海的典籍中翻出一本賬冊來，往李琰面前一遞，淡淡道：“這便是王爺要的東西，請王爺過目。”
“就這麼點？”李琰有些意外，全國那麼多的耕地，居然只用了一本賬冊就裝下了？
師維輕聲道：“王爺誤會了，這只是目錄，那邊書架上面全都是。”
看着整整一面牆的賬冊，李琰頓時感到有些頭疼，長長地嘆了口氣道：“算了，本王哪有時間一筆一筆查下去，師主事，不如你給本王報個數吧。”
師維翻了一個白眼，沉聲道：“王爺看到的這些賬冊，其實都是前朝天成四年所整理出來的數字，根據賬冊上的統計，全國上下一共有應綬田八百四十三萬公頃。”
八百多萬公頃，也就是八億多畝土地。
雖然李琰不知道這個數有多少虛數，但顯然這裏面肯定還有很大的水份，畢竟這是前朝統計的數字，如今大唐還沒來得及做這樣的統計，以自己猜測，怕是收集到的數字肯定比不上這些。
想到這，李琰轉過頭問道：“耿侍郎，這三成四年離現在已經過去多少年了？”
耿睿顯然沒有意識到李琰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臉上的表情頓時尷尬住，目光求救地看着師維，連忙訕笑道：“這些數字都是師主事在保管，王爺可以問他。”
“怎麼，難道你堂堂戶部侍郎，連這點事情都不清楚？本王若想問他，還找你來幹什麼？”
耿睿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尷尬得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裏，最後還是師維突然道：“剛剛四十七年。”
“四十七年。”李琰似乎沒有追究師維搶話的意思，繼續問道：“那為何自先帝以來到現在都快一年的時間，也沒有人去收集這個數字？你們戶部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耿睿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心裏有些怨恨上了曾萬年，早知道李琰的問題這般犀利，自己就不該來，連忙硬着頭皮解釋道：“先帝時曾有這樣的準備，只是因為某些事，所以……”
某些事？
想必就是先帝駕崩之事。
李琰不善地瞪了他一眼，沉聲道：“以前的事本王就不跟你們計較了，這次聖人特命本王為‘覆田勸農使’清查全國土地，你們戶部應該全力配合，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們戶部往各州縣發文，讓其在十日之內將轄內土地數目報上來，不得有誤。”
“是。”耿睿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李琰吩咐完，自己便要往外走，誰料剛走了兩步，自己便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師維，淡淡道：“剛好本王這裏還有個四品下的空缺，你若沒別的事，先調到本王這裏來聽令，等各州縣的數字報上來之後，你負責進行比對，有哪裏出入大的，直接告訴本王。”
師維陞官了。
這個消息在戶部如狂風般颳了個遍，幾乎是每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都是這是個假消息。
戶部誰不知道師維是典型的獃子，除了數字之外根本不懂半點人情事故，能做到戶部主事，那是因為尚書看中了他的本事，可大家以為這主事已經是他仕途終點的時候，人家卻又陞官了。
而且，雖然還是主事，但人家卻是四品下的主事。
四品下，已經跟侍郎一個等級，這樣的主事怕是整個大唐也只有他這麼一個。
等到細細打聽之後，眾人突然又鬆了口氣，敢情這四品下不是尚書給提的，而是晉王給封的。
為什麼要封師維，還不是因為晉王要查清天下耕地的數量。
這可絕對不是一件好差事，查不明白，聖人會怪罪，查得太明白，這些世族又得罪不起。
先前還羨慕師維陞官的，如今多半回過味來，王爺之所以升他的官，怕是拿他當替死鬼的呀。
一時間，眾人再看到師維的時候，似乎離他更遠些，只不過師維並不在乎這些，每天依舊我形我素，衙門與家兩點一線，直到有一天，自己剛回到家，娘子師氏便迎了上來，劈頭蓋臉地問道：“聽說你陞官了？”
“沒陞官，只是品階提了提。”師維在家裏總算是多了些話，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師氏繼續問道：“妾身可是聽說了，晉王把你提到了四品下的主事，說是讓你替他查天下耕地，可有此事？”
“四品下的主事的確有此事，但王爺並沒有讓某去查耕地，只是替他做個統計而已。”
“那也不行。”師氏焦急道：“現在外面都傳遍了，都說這件事可是得罪人的一件事，晉王之所以把事情安排給你，其實就是看你老實，想拿你當替死鬼呢，明天你馬上到晉王那把這件事給推了，要是晉王不答應，咱們連戶部的職位都辭了，這錢再重要，總得有命花是不是。”
“你說什麼呢。”師維瞪了她一眼，沉聲道：“都說了，某隻是個統計的，其它的事跟某沒關係。”
“你這人怎麼這麼犟呢，難道非得刀落脖子上你才相信不成？”
就在師氏一付恨鐵不成鋼地罵著師維的時候，門外卻響起敲門聲：“這裏是師主事的家嗎？”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