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以為家,三竅虛影
“我的爺,你一路走好啊,這是你最愛吃的……”
“二叔啊……啊”男人用手擋住眼睛帶着一絲哭腔連忙走了過來,衝著棚中的灰白的照片叩了叩首,接着又跪在裝滿稻草的布袋中,磕了幾個頭便在旁邊的長者的攙扶下走向了屋內,“二叔啊……”
“至於嗎?”安逸嘴角抽了抽,此刻他正跪在棚的左側,安逸看了看旁邊的幾個小孩,全是生面孔,應該是劉勇昊從別的村裡請來的,劉勇昊這傢伙,以前村裡人很多的時候,這傢伙與方青那個傢伙自稱青石雙俠,專門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那個時候,無論男女老少都想離他倆遠一點,要不是劉老頭是個好人,劉勇昊早就像方青一樣被村裏的人揍了好幾頓。緊接着,又有幾個人走了過來,依次排着隊向老頭的遺照磕了起來,他們磕了幾個,安逸他們也得磕幾個。
院落里的人聚在了一起,三個小孩走在前排,劉勇昊端着劉大爺的遺照走在他們的後邊,緊接着一群人自覺的排成了一條隊伍向門外走了去,安逸無語地跟在一個吹嗩吶的旁邊“傻逼劉勇昊”安逸心裏不停地罵著,耳邊響徹陣陣地敲鼓聲,哭喊聲……讓他頭皮發麻,本來他以為只要跟着隊伍哭兩下就行了,沒想到這傢伙既要他趴蓬又要他跟着這群吹打班,安逸感覺自己耳朵都快聾了。
臨近正午“可算結束了。”安逸長舒了一口氣,旁邊的小男孩安逸剛才問了下才只有十一歲,男孩似乎受不了了直接站了起來向棚外走去,門口的中年男人攔住了男孩,在小孩耳邊說了一會兒,男孩很不情願地走了回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一個男人從吃飯的大棚里走了出來衝著棚里安逸幾人說道:“不用再跪着了,先出來吃飯吧。”
安逸從麻袋上站了起來,走進大棚里,一群人正忙碌的收着第一批吃席剩下的盤子,酒瓶,不過盤子裏的東西可能找不到多少,畢竟筷子未動,大袋子先準備好,而且這東西還需要人和的。
安逸看着那些還未拆封的白酒,安逸趁着那邊幾人不注意連忙拿了幾瓶走了出去,安逸跑向他放車的地方,將幾瓶白酒放到三輪車上,用幾個布袋給蓋上。
“今天怎麼沒見到方青那個二愣子。以前每次發生這樣事他可是從不會缺席的。”大樹旁一個衣着破舊的中年男人說道。
“誰知道呢?”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煙,拆了開來往旁邊的兩個中年男人遞了遞,那個衣服看起來比較破舊的中年男人擺了擺手拒絕道:“我戒了。”
“這是好男人”旁邊裹着白色棉襖的男子說道接了一根煙,從口袋裏拿出火機一邊點着一邊說道:“那傢伙不知怎的,昨天夜裏被救護車給拉走了。”
“這是遭報應了啊,”男人倚靠在樹旁拿着一個水瓶喝着水,安逸看着面前的這副場景愣了一下,這個在他的夢裏倒映過。安逸有些懵。
“你在這幹嘛呢,抓緊去吃飯啊,等會兒就沒了。”李勐拍了一下安逸的後背,安逸被嚇了一跳,轉頭一下看到李勐,拍了拍胸口“我去,李叔,不帶這麼嚇人的。”
“走走走,抓緊吃飯去,我中午飯還沒吃呢。”李勐抓着安逸的肩膀向大棚里走去,安逸走進大棚之後,他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走了過去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王梓旭,前幾天幹嘛看到我就跑?”安逸按住男孩的胳膊說道,男孩依舊在嘗試掙脫安逸的手,但力氣不夠,“力氣不小啊。”安逸調侃地說道。
“你放開我”王梓旭似乎要哭了起來,安逸頓了頓說道:“你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放開你。我想問你一下啊,你最近看到你爸爸了嗎?”男孩摸了下快要掉落的鼻涕說道:“沒有,我媽和我說他和一個阿姨跑了,不要我和我娘了。”
“你媽之前和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時候?”安逸問道,男孩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星期三,星期四……是上個星期的星期三。我媽那天中午回來的時候還叫我遇到你就離得遠遠的。”“星期三……”安逸想了一下正好是他出車禍的第二天。
“你媽為什麼叫你遇到我就離得遠遠的?”安逸不解地問道,“這我也不知道,反正你長得那麼難看,離你遠點也沒什麼損失。”男孩天真無邪地說道。
“你……”安逸感覺被侮辱了,此刻熱騰騰地菜正好端了上來,安逸按住這個小傢伙說道:“先吃飯,吃完飯再問你。”
桌上的幾個長者沒動筷子,沒人敢動筷,其中一個年齡看起來很大的老人拿起筷子嚷着周圍的人說道:“吃,快吃啊,一會兒菜就涼了。”周圍的人開始互相對酒,安逸叨了幾塊牛肉片放在碗裏,卻沒動筷,此刻他的心裏有些害怕“,王叔,死了?”不過,很快安逸便搖了搖頭想到可能是王叔受的傷有些重,王梓旭媽媽不想讓王梓旭知道。
傍晚,天邊被染上了一層紅暈,“總算幹完了。”安逸拿起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錘了捶隱隱有些發酸的腿。“除了花去的七千塊錢,幸虧爸之前自己給自己準備了棺材本,現在還剩一萬四千多。”“這錢給老二一半,剩下的我和三妹平分了吧。”
“憑什麼,這錢都是我爸留給我的,我是家裏唯一的男的……”
“留給你,留給你賭嗎?”屋內傳來婦人憤怒的聲音。安逸連忙走了開來,他可不想聽着這群人在那爭吵,看了看窩棚里的那張遺照安逸突然想起以前也是這個下午,老人經常身上帶着幾份包滿菜的煎餅去他家旁邊的老頭家打麻將,老人每次看到他總會說:“小子,吃過了沒?”然後將裝着很多菜的煎餅給他“劉爺爺,一路走好。”夕陽西下,安逸衝著照片中慈祥的老人拜了拜。人的一生,春去冬來,反反覆復,生老病死,最後只有一張灰白色的照片還證明着自己在這世間走一遭。回去的時候,安逸感覺胸口有些難受,冷風打的他眼睛有些疼。
“回來了。”宋老頭在門前抽着旱煙,大鐵門被風吹得晃動了起來,安逸將三輪車推了進去,從裏面拿了一瓶白酒遞給宋老頭“呢,這東西應該還行,我坐席的時候聽那幾個老頭說這酒不錯,就給你帶了幾瓶。”
宋老頭把酒放在一邊,將手中的旱煙輕輕地往地上敲了敲說道:“剛才有人打電話來,叫吳什麼運的,說是有活問你去不去。”
“哦,我等會兒拿東叔的手機給他打回去。對了,你們三個吃過了嗎?”安逸問道。
“桌子上還剩一大膠袋的肉。”宋老頭說道。“少抽點,一股味熏人。”安逸說著便向屋裏走去。
“東叔,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想打個電話。”安逸說道,“小語,別玩了,把手機給你哥用用。”方東衝著正趴在床上玩遊戲的簫語說道。“不要,等我打完這一把的。”簫語拒絕道。“快點拿給你哥。”方東嚴肅道。
安逸說道:“不用了,叔,我就是想打個電話,等會兒他打完再給我吧。”
月光照亮了院落,窗帘被風吹了起來遮擋住枱燈的黃色光暈。安逸坐在床上打坐了起來。“唉…”房間漸漸地空蕩了起來,灰朦朦的天空,渾厚的雲層遮掩了靜謐的蒼穹,安逸看着那滴泛着金光的金色液體似乎變大了一點,藍色的光點漂浮在半空中,給這灰色的世界畫上了幾道色彩,安逸感覺身體暖洋洋的。突然,一道藍色長虹劃過無邊的灰際,沒入了天空之上,緊接着這片灰色的世界開始振動了起來,腳下的大地出現了幾道裂痕,遠處灰色的山體直接崩塌了,一股刺骨的疼痛猛然從腦後傳來,彷彿有被一股外力撕裂着,他想用手捂住後腦疼的地方。“忍住”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這次你要沒忍住,你可能會瞎。”安逸強忍着疼痛,依舊保持打坐的姿勢,宋老頭催動着手裏的靈石里的靈力進入安逸的身體裏,豆大的水滴從安逸的額頭上划落在衣服上。
安逸睜開雙眼看着面前空蕩蕩的房間,床頭放置着幾塊泛着微弱藍光的石頭,他感覺身上潮乎乎的,想起剛才那種生不如死的痛感,剛才要沒這玩意我人可能就沒了,安逸心想着,之前身體裏突然多的靈力被金色液體全部吸收了,灰色的世界才穩定起來。
“醒了。”宋老頭說道,“嗯”安逸點了點頭,“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說過這個開竅要順其自然,你現在才開兩個竅,你覺得你就能吸收靈力了?這次要不是我發現,你早就被靈力撐爆了。”宋老頭臉色陰沉地說道。“從現在開始,除非衝擊完第四個竅,否則不準再用靈石了。這個東西你現在用不了。”
安逸低着頭聽着宋老頭的訓斥。宋老頭有些酸溜溜地說道:“你這傢伙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一下子衝破第三個竅門神竅。”
“你以後每天只要藉助你身體裏的靈力來衝擊第四竅就行了。”宋老頭接著說道。
“哦,行。”安逸點了點頭,“小逸,這個手機你還用嗎?啊…哈”方東打着哈欠走了進來,看到旁邊一臉難看樣的宋老頭說道:“宋叔,這麼晚了你還不睡覺嗎?”
“睡,這就去,困死了。”宋老頭指着安逸嚴肅地說道:“我剛才跟你說的你給我記住了。”“知道,知道。”安逸接過方東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算了,明天再打吧。”安逸心想着,衝著方東說道:“叔,這手機我明天早上再給你,行不?”
方東說道:“沒事,你隨便用就是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我先去睡覺了。”
房間內,安逸躺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頂,不自覺地往上伸出左手,撓了撓發癢的頭。
“叮……叮……叮……”安逸一邊撓着頭髮,一邊拿起床頭方東的手機點擊了接聽“喂,你是?喂…”
“嘟嘟嘟……”
“這是要出門了啊!”安逸剛將三輪車推出門口,恰巧遇到旁邊的那家正在曬太陽的老婦人。“嗯,出去買點東西。”安逸說著便往屋裏走了去,今天早上他跟吳德運打了個電話,吳德運前幾天在紅葉鎮旁邊找到了一個活,還缺幾個專門搬運東西的臨時工,一天三百,一日一結。安逸仔細想了下反正他在家裏也沒什麼事,多賺點錢回頭帶宋老頭去市區里買個房子。“喔喔……喔…”發財緊咬着安逸的褲子,似乎並不想讓他走,“你要和我一起去?”安逸衝著發財說道,還沒等發財反應過來,安逸一把把發財放在車上“喔喔…喔喔…”
“叔,中午你三餓了就把鍋里的菜放在火爐上熱一下就行了,發財我帶走了。”安逸衝著屋內的幾人說完便騎着破舊三輪車走了。
紅葉鎮旁邊的廢舊樓旁,雜草隨風而動,路邊的幾個人看着地里的幾個孩子圍在一個冒火的小火堆旁烤着紅薯,幾個孩子時不時去周圍找一些乾的樹枝。
安逸走到那棟舊樓旁,正好看到吳德運正在那邊和幾個人聊着天,“發財,走了。”安逸拍了拍車上那個厚實的一堆。“喔喔”發財叫了兩聲便不舍地從大衣里拱了出來跟着安逸往吳德運那邊走了去。
安逸走到人群一邊聽着吳德運說得話“你們幾個今天必須………”過了好一會兒,興許是他說累了,“你們先去幹活吧。”吳德運驅趕眾人,安逸走到吳德運旁邊喊道:“吳哥”。
“小逸來了啊。”吳德運笑容燦爛道。
“吳哥,我這要還跟以前一樣去搬東西嗎?”安逸問道。吳德運指着旁邊的大卡車,“這個今天沒法正式開工,你先跟着老孫把那輛車上的水泥先卸下來然後搬到那個。”吳德運看了看周圍指着舊樓一樓下面說道:“就放那吧。”
“行,那哥我先去幹活了。”安逸說著便往車那邊走去。安逸把身上的棉襖脫了下來,放在樓道比較乾淨的地方,身上只留了一件帶着卡通的破舊背心和一件袖子脫線的襯衣,安逸卷了卷衣袖衝著發財說道:“你去旁邊轉轉別走遠,我幹完活帶你吃肉。”
發財叫了兩聲鑽進安逸的棉襖里,“我嫌臟啊。”安逸無語地看着晃動的棉襖,抖了抖身子往卡車那邊走去“有點冷啊!”
安逸走到水泥袋旁,隨手拎了一袋,直接抱了起來“有點輕啊。”安逸心想着,但他也沒多想,來回的將這邊的水泥袋搬到舊樓樓下。
下午兩點吃飯的時候,吳德運買了一堆炒好的菜,一群人聚在一起幾雙筷子幾人拿着幾張餅卷了起來,一位滿臉滄桑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看着往樓上走的安逸感慨道:“年輕人就是好啊,力氣大,精力足。”
“發財,發財……”安逸衝著樓上喊道,剛才他用餅包了幾塊肉給發財吃的,但當他走到之前他放棉襖的地方,發財卻不見了,樓下他都找了個遍,人也問過了,沒有找到。“發財。”安逸圍着二樓繞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喔喔……喔”一陣叫聲從樓上傳來,安逸一下就聽出來是發財的叫聲,連忙往樓上跑去,這箇舊樓一共九層,安逸一口氣爬到第七層,在七樓的一根柱子旁看到了它呲着牙目不轉睛地看着前面,眼神中帶着一絲狠厲“喔喔喔…喔…”
安逸看向發財叫喊的地方,空蕩蕩的樓層,陽光正好照在那塊牆上,“你爬那麼高幹嘛呢?”安逸拍了下發財的頭,將他抱了起來“我去,又重了,下次得少給你點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