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決斷
果不其然，聽了蘇秦的話，六號突然輕笑了起來：“如果方盼靈不願意，那你就更應該把她交出來了啊。”
“逼迫他人做出犧牲是不對的，我絕不會做那種事！”
聽着六號那始終平靜如一的話語，蘇秦不由倒退了半步。
“你這話可就說錯了。”六號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真正想說的應該是，逼迫自己人做出犧牲是不對的。”
沒等蘇秦回話，六號便接著說道：“說到底，你也不是多麼正義的人吧？你的確不會去逼迫自己的同伴，但這並不代表你不會逼迫同伴之外的其他人。”
“不，我不會……”
蘇秦聞言正想解釋些什麼，但卻立刻被六號打斷了。
“這樣說話有些太虛偽了吧？王家的王山王洶父子，你對他們動用的手段就連我都覺得有些殘忍，方家方盼靈的繼母齊婉，你對她可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吧？你那種奇怪的催眠術，可是能夠活生生把人嚇死的。”
“你明明已經親手做過了這些事情，現在還想標榜自己不會逼迫他人嗎？”
聽到六號的話后，蘇秦不由有些沉默了，那些事確實都是他親手做過的。
對待敵人，蘇秦從來沒有任何仁慈的想法，即使對待毫無瓜葛的普通人，他也算不上多麼善良。
見蘇秦沉默不語，六號輕笑一聲說道：“承認吧，你從來都不善良，你是一個會將親人朋友的安危放在尋常道德之上的人，實際上，如果親人朋友受到了威脅，你並不會排斥逼迫他人！”
“別急着否認，想想看吧，你的母親沈清蓮女士，你的好友江暖雪小姐，如果他們遭受到了危險，需要你逼迫甚至殺死一個陌生人才能解救，你會選擇動手嗎？”
“我……”
蘇秦抬起頭看向六號，眼神之中幾乎被迷茫所佔據。
雖然沒有說出答案，但那未說出的話語是什麼沒有人比蘇秦更加清楚，心是不會欺騙自己的。
蘇秦相信，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如果真的需要殺死陌生人才能拯救母親江姐，那他一定會去做，甚至於會沒有任何猶豫的去做，相比於那些無辜的普通人，他更看重自己身邊的人。
看着沉默不語的蘇秦，六號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看來你並沒有否認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這很好，看來我們已經有了基礎的共識。”
略微頓了頓，六號接著說道：“現在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如果方盼靈願意犧牲自己，那身為她和江暖雪共同的朋友，你沒有任何阻止的必要，如果方盼靈不願意犧牲自己，那就證明她自私自利，並沒有把江暖雪當朋友，而這時的她，也就並不屬於你身邊的人了。”
“犧牲一個略有熟識的人去拯救自己最親密的朋友，亦或者為了一個略有熟識的自私者，讓自己最親密的朋友一輩子不得安寧，該如何做選擇，就由你自己來決定吧。”
說完之後，六號朝蘇秦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隨後便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你說的對，我應該，我應該……”
蘇秦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自己的雙手，那雙自修鍊開始變一直無比穩健的手，此刻正在微微的顫抖。
看着蘇秦那副無比迷茫的樣子，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十四號悄然問道：“你說他會不會答應啊？就算他現在答應了，會不會又在耍什麼計謀？”
十二號聞言搖了搖頭：“不會的，像蘇秦這樣的聰明人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我按照隊長說的想了想，無論是從個人的利益考慮還是從朋友的利益考慮，他都沒有不答應的可能。”
“希望是那樣吧。”十四號說著嘆了口氣：“他之前的氣勢和反應都太驚人了，雖然身上穿着這套防護服，但我還是沒什麼把握能拿下他。”
“沒事，就算談崩了也不怕。”十二號搖了搖頭，語氣輕快道：“你一個人當然拿不下他，但這不是有隊長和我在嗎？多對一的情況下，他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跑的出去，只要他敢動手，那就是死路一條！”
在二人的討論聲中，蘇秦逐漸抬起了頭，望向六號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你說的沒錯！”
蘇秦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向六號走去：“如果方盼靈願意，那我確實該尊重她的選擇，如果方盼靈不願意，那她就不是江暖雪真正的朋友，不值得江姐費如此大的代價去拯救她，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將她交給你們。”
六號點了點頭，聲音平靜沒有任何波動：“沒錯，看來你終於想通了。”
蘇秦依舊步履堅定的走着，聲音也變得越發堅定起來：“沒錯，我是江暖雪最好的朋友，我應該做出對她最有利的選擇，即便這個選擇不符合她的情感，即便這個選擇不符合道德良知，身為她最好的朋友，我都應該那樣去做。”
六號一邊說著一邊張開了雙臂：“沒錯，只有真正為朋友考慮的人，才會做出這種選擇。”
“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只有這樣做才是對江姐最好的選擇，我沒有做錯……”
蘇秦連續不斷的低聲自語着，就彷彿正在不斷勸慰自己一般。
終於，蘇秦來到了六號的面前。
六號平靜的站在原地，雖然黑色籠罩了他的面孔，但蘇秦能夠想到，他的臉上一定已經佈滿了笑容。
“我答應你，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蘇秦朝六號伸出了右手，他的聲音無比僵硬，他的軀體也無比僵硬，以至於整個人的動作都顯得很不協調。
“太好了，終於不用跟那傢伙拼個你死我活了。”
站在一旁的十四號見狀不由長嘆了口氣。
“是啊，如果真的打起來，我可沒有不受傷的自信。”
十二號同樣長舒了口氣。
看着蘇秦那僵硬無比甚至在不斷顫抖的右手，六號微微一笑，伸手握了上去：“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憑你的智慧，我們的合作一定會無比愉快。”
蘇秦緊緊握着六號的右手，緩緩抬起了頭，那雙手有些出乎意料的纖細，明顯屬於一名女性。
搖了搖頭，蘇秦能感受到六號纖細右手上的冰涼，但卻看不到隱藏在黑色之後的眼睛。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蘇秦緩緩自語着，身體姿態變得有些扭曲，右手也越發用力了。
蘇秦的力量早已遠超常人，若是換了普通人，手怕是早已經被捏的粉碎了，但在六號這裏，那份強大的力量卻彷彿沒有任何影響一般。
六號沒有在意蘇秦緊握的右手，語氣平靜的說道：“這可不是什麼可惜的事，如果沒有碰到我們，江家的下場一定比現在要慘多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秦搖了搖頭，有些扭曲的脊樑緩緩挺直。
“不是這個意思？難道你在可惜沒有早點遇見我嗎？”
也不知是不是完成任務後放鬆了心態，六號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蘇秦聞言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是在可惜，沒能看到你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