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七
你們護不住他。
很簡單一句陳述,但卻又極其現實。
換做任何情況下,鶴步洲都能理直氣壯的反駁這句話,可是當一切都涉及到所謂的玄學以後,他卻沒辦法了。
堂堂鶴氏掌權人,隨便動一動手指整個商業圈都要跟着震震,結果卻連自己愛人都護不了,何其諷刺?
鶴步洲突然悟到,當錢和權這些優勢都被剔除掉,原來他也只是一個無能的人。
十多年堅定不移的世界觀,如今開始隱隱坍塌。
“你怎麼知道我們就護不住呢?”
浮離卻忘了面對銜雪時本能的恐懼,還不服氣了起來。
“你別看我術法學得不深,但我身後可是站着一個鮫宮和國安七區。我爹是鮫人族戰鬥力天花板,我姐我娘最會占卜,我哥下一任鮫人族長,我哥夫可是龍族現任族長兼七區區長。難道憑他們的實力想要保一個人,還會保不住?”
他挺直腰板,臉上難掩驕傲。
銜雪收緊了手裏的絲帶,不置可否。
浮離以為他覺得自己吹牛,正急於解釋,卻撇到一旁斂眉沉思的鶴步洲。他雙眼一亮,一把拽住鶴步洲指着他道:“你看看他這一身恐怖的功德金光和紫氣,這可是活的天道親兒子!肖意安往他旁邊一站,哪個不開眼的敢去挑戰天道親兒子啊?嫌命長還是嫌被雷劈得少了?”
銜雪坐直了身體,終於開始正視兩人。
“我身上的功德金光和紫氣很有用?”
陷入自我懷疑的鶴步洲,像是絕境逢生般抓住了重點。早在之前肖意安丟了一魂一魄時,浮離就跟他說過他身上的紫氣可以給肖意安吊命,但他卻不知那紫氣厲害到邪祟不能欺。
如果真的可以像浮離說那樣保肖意安無憂,那麼無論他們要自己做什麼,他都毫無保留的配合。
他一掃之前的頹唐,氣勢凌厲,飛速運轉的大腦思路清晰。
“如果我沒猜錯,先生定然就是之前同安安一起被我帶回家的那隻小橘貓吧?以你妖族的身份,大可不必偽裝成普通奶貓潛伏在一個人類家裏。”
他養了橘貓大半年,根本不可能認錯貓。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銜雪時的場景,那時他就是想要把肖意安帶走的,只不過中途被自己橫插一腳截了糊,又不好暴露他妖族的身份,只能裝普通貓混進自己家裏。
肖意安對他而言,肯定是個特殊的存在。
鶴步洲不能保證他的猜測是對的,但銜雪越發沉默的態度,卻讓他無比的肯定了起來。
他說:“如果我這一身對我而言毫無用處的紫氣當真這麼有用,我相信先生一定知道該怎麼利用它來保護安安。”
銜雪:“……”
他看向銜雪,像孤注一擲的賭徒:“我只想要我愛人平安,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估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被擺在了拍賣台上,等待估價師判定價值的貨物。
銜雪久久不作表態,氣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性格比較跳脫的浮離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緊緊的閉上了嘴。
這是他們一人一妖之間的博弈,他這個旁人可不好插嘴。
這一沉默就是許久,誰也沒有打破僵局。
叮鈴……叮鈴……
系在絲帶上的鈴鐺自己晃動了幾下,清脆的鈴聲在不大的車內空間裏迴響,瞬間引來道視線。
鶴步洲死死盯着鈴鐺,內心有股異樣的衝動,他總有種肖意安就在鈴鐺里的預感。
“能不能……”
他剛開口,對面的青年卻像是如夢初醒般,絲帶一收,將鈴鐺攥在手心裏,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光憑我一人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證能保住他,既然你們態度這麼堅決,那就陪我做場戲如何?”
.
“你騙我!”
實木的房門被暴力推開,光聽這驚天動地的聲響,還以為來人是個壯漢,結果卻是個怒氣沖沖的嬌小女人。
氣質清冷的青年在落地窗邊負手而立,初冬的冷風呼嘯着倒灌進屋內,卻沒有掀起他一片衣角,一縷髮絲。
肖磬竹猙獰着面目,眼神陰鷙。
“主人根本就沒有回來,你支開我,是想要做什麼?”
她責問的同時,視線落在展櫃裏的人偶娃娃身上,仔仔細細的觀察過後,確定娃娃和陣法都完好無損沒被動過,才暗暗放下了內心的憂慮。
她還以為青年把她支開,是為了搶她的安安哥哥。
她不知道青年和肖意安之間有什麼淵源,但旁敲側擊的聽聞過青年之所以被主上再次抓回來,是因為肖意安的緣故。
人都是自私的,沒有誰會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甘願當籠中困獸,妖就更加不可能了。
青年緩緩回身,不太走心的解釋:“哦,可能是你去晚了,主上已經走了吧。”
對方敷衍得連掩飾都不屑,肖磬竹臉色微變,懼於對方非人類的身份也沒敢將那層窗戶紙戳破。
她只能敢怒不敢言的說:“既然是我去晚了那就是我錯了,你一個男妖一直待着我這個單身女性的房間裏,傳出去可不好聽。”
青年眉梢微挑,拍了拍纖塵不染的衣袖,微抬着下顎,眼神輕蔑:“憑你……也配?”
肖磬竹氣得五官扭曲,渾身發抖。
青年一步一步無聲的向她身後的房門走去,與她擦肩而過時停下,凌厲的眼神像是淬了劇毒的刀。
肖磬竹被他看得頭皮一陣陣發麻,下意識想要往後退,結果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青年半垂着眼瞼,披散的長發從肩頭滑落,半遮蓋住了他過於漂亮的臉。
青年呢喃道:“你是他的血親,用你的魂魄來血祭或許成功率更高些。”
她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而青年正掂着手裏刀,思考着從哪裏開始下手。
彷彿看死物一樣的眼神,不必懷疑,青年是真的在考慮殺了她。
後悔懼怕的情緒佔據了腦海,肖磬竹抖着嗓子,色厲內荏道:“你不能殺我,我對主上還有用。”
青年呵笑了一聲,“你一個人類能有什麼用?我連他都想殺,又何況是你?”
肖磬竹雙眼圓睜,瞳孔輕顫,求生的本能**促使她開口求饒,但一張嘴卻發現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青年撇撇嘴,不想再被這種噁心的東西浪費時間。他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鈴鐺,面無表情的將嚇得昏厥的人收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銜雪揮了揮手,展櫃內的人偶娃娃就像是被線牽引着一般落到他手中。
他轉身看向房間內嵌的巨大衣櫃:“可以出來了。”
話音落下,衣櫃從內向外推開了一扇門,金髮碧眼的美人跳了出來,嘴裏還嘀嘀咕咕的罵道:“明明可以直接讓我們隱身的,幹嘛要躲衣櫃裏?不知道的還以為偷情被抓姦了呢。”
鶴步洲跟在他後面出來,一眼看見日思夜想了幾日的人偶娃娃,立馬焦急的撥開他向銜雪走去。
“哎哎哎!”
浮離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踉蹌,扶着衣櫃門才沒摔地上去。
扶穩后他痛心疾首的指着鶴步洲:“這樣對一個孕夫,你還有點人性嗎?”
結果沒人理他。
浮離訕訕摸摸鼻尖,向兩人靠過去。
鶴步洲壓根就聽不見身後浮離的抱怨,他眼裏只有那個人偶娃娃。
“能把我的愛人先還我嗎?”
銜雪單手提着人偶,他問得小心翼翼,好像自己大聲一點會驚到銜雪從而拿不穩人偶將它摔地上一樣。
銜雪欲言又止的撇他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將人偶送到他面前。
“謝謝。”
鶴步洲雙手環着人偶,緊張又無措。既怕太用力會勒到變成人偶的肖意安,又怕太輕了抱不穩容易被搶走,哪裏還有以往的沉穩自持?
浮離:“……”
果然是愛情使人面目全非!好好一個霸道總裁都被嚯嚯成什麼樣了?
他將此時的鶴步洲帶入了一下白謹言,忍不住噁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白謹言要是有一天也變成這鬼樣子,他就給他肚子裏的崽換個爹!
浮離搖搖頭,不想再看變傻了的鶴步洲一眼,轉而問起了正事來:“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銜雪道:“我記得你會煉魂對吧?”
“會啊,問這個幹嘛?”
浮離一怔,有些沒搞明白,緊接着就看見銜雪朝他伸手,掌心向上攤開,金色的鈴鐺在日光下暈開耀眼的光圈。
是裝着肖磬竹的那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