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點
火焰將吞噬關住少女的“囚籠”。
火光會照亮最黑暗的半邊天空。
世界緩緩走入自己計劃的軌道。
五年前,他站在這裏久久不願離去。
“現在。”
文學敘述者站在雨傘下遠遠眺望古堡……
史學錄論者,記錄世間過往的無名之輩。
行走於腐朽的名勝古迹中。
藏匿於冷漠的人山人海里。
將痛苦、恐怖、歡樂、虛偽、循環往複……化作書本里一段冷冰冰的文字。
儘管背後隱藏着的是人們想要遺忘的一切。
錄,記錄;論,不論。
古老的地下圖書館裏,艾米雅坐在記錄桌前將那些被人遺棄的歷史記錄在她的筆記本上。
五年來,她重複着。
未知。
她依稀記得,第一次睜開眼睛時,她躺在文學敘述者的懷裏。
無數記憶被粗暴地揉搓在一起。
她一次次沉睡過去,一次次蘇醒過來。
說出第一句話時。
邏輯的混亂之處突然變得理所應當。
遺忘化作隱藏的手段。
記憶碎片躲進重重疊疊的迷霧背後。
胡思亂想之際,羽毛筆的筆尖停滯不前。
心煩意亂的艾米雅長舒一口氣,拿起放在一旁的小說。
《囚禁者之語》——著者:愛德華。
她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書名后,便翻開了第一頁。
——自由與新生“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一切就像夢裏虛假的希望。
極低溫的雪地里,科塔德踽踽獨行。
名為囚禁的放逐迫使他越走越遠。
母親和妹妹掩面而泣的畫面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裹在身上的黑袍被寒風拉扯着。
也許他終會倒下,但不會是現在。
求生欲刺激他脆弱的神經。
燥熱不適時的出現了。
科塔德撕開黑袍,想透透氣。
炙熱的火焰好像在下一刻就要從他的胸腔里噴發出來——
漸漸的,雙眼合上了。
曾經繁榮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
鮮血、觸手以及黑色糊狀物散落在周圍。
艾米雅漫步在廢墟里,眼裏除了迷茫以外再無其他。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她朝着一處空地走去,即使現在她根本看不見那裏有什麼。
冥冥中,她與她註定相遇。
距離越來越近,輪廓越來越清晰,哭聲也越來越悲慘。
在滿是鮮血的空地上,一襲白衣的少女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艾米雅伸出手,替她抹去淚水。
幻想里,兩簇火焰緩緩靠近彼此。
一簇散發著白色的光芒,想要將世間一切黑暗灼燒殆盡。
一簇不斷吞噬着黑暗,使自己越燒越旺,黑色的烈焰彷彿沒有盡頭。
剎那間,黑色烈焰熄滅,如同曇花一現。
後背突然傳來刺痛。
艾米雅望向胸口——迅捷劍的劍鋒從她身後將她貫穿。
少女抱住艾米雅,望着她的雙眼一點點閉上。
……
再次睜開眼睛時,艾米雅發現自己正坐在越野車裏,手還里拿着兩張照片。
駕駛位里坐着的是文學敘述者。
除了那副面具,眼前的文學敘述者與她記憶中的那一個判若兩人。
沒有習以為常的冷酷無情,只有滿臉歡樂和溫柔。
照片里是方舟共體著名的療養地尚奧多。
看起來是二人游。
可是,她從文學敘述者的笑容里看出了痛苦。
突然,刺耳的聲音呼嘯而過。
緊接着,一顆炮彈擊中了越野車。
火焰伴隨着爆炸熊熊燃燒。
不——!
從文學敘述者的瞳孔里,艾米雅看見了那個面目全非的屍體。
他拖着殘肢斷臂朝她爬來。
撕心裂肺的吶喊,回蕩在四周。
比炮聲還要大,比子彈聲還要尖銳,比哀嚎聲還要痛苦。
很快艾米雅所能看見的只剩下一張帶着黑字的白紙——誤傷平民。
……
一轉眼。
屍體幾乎塞滿了落腳的地方,每步都有可能踩到他們的身體或者手腳。
現在,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敵人的巡邏隊,儘管他們的命令是保護屍體,但碰到了活着的敵人,他們會十分樂意把敵人變成他們保護的對象。
不過,夜色和血漬是艾米雅最好的掩護。
手起刀落解決兩個巡邏兵后,艾米雅順着他們來時的路走去。
敵人巡邏兵的駐紮地就在不遠處,而她除了一把僅剩四發子彈的栓動步槍和斷得只剩半截的刺刀以外再無其它武器。
但她永遠不會退縮,最起碼她要活着將“戰友”們的死訊帶回給他們的家人。
槍聲驚動了所有人。
先鋒擴張軍的倖存者以為是友軍。
騎士軍和衛戍軍的士兵以為是敵人。
所有人都在朝着駐紮地走來。
交火很快發生。
炮火也即將到來。
……
鋼琴曲在琴鍵間跳躍。
小提琴的弓摩擦着琴弦。
鼓縋擦過鼓面,不斷跳躍。
音樂將呼吸聲覆蓋。
屬於她們演奏的時間已經為數不多。
樂符飛過書架和書面,終歸於平靜
……
——為了你和我,你必須待在這裏——
文學敘述者手中的迅捷劍輕而易舉地刺穿了她的心臟……
急促且毫無規律的呼吸帶來的窒息感迫使艾米雅睜開雙眼。
“原來只是個夢。”
她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順便伸了個懶腰。
“可真的只是個夢就好了。”
艾米雅不緊不慢的收拾散落在記錄桌上的書,並將它們一一歸類到書架上。
隨後,她走向古堡的閣樓。
走進蜿蜒曲折的走廊。
微風吹走了夢附着在她身上的鬱悶。
突然,她停下腳步。
一個白色的身影抱着結他坐在走廊的拐角處。
——我獨自一人漫遊天下——
——悠悠笛聲,徘徊耳旁——
——戰場上充斥着硝煙和死亡——
——濃密的硝煙足以掩蓋了死者的面孔——
——死亡化作恐懼一步步走出深淵——
——孤獨的勇者漫步在生與死之間——
——悲慘的前奏預示着完美的結局——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歌聲不斷勾引的她的思緒。
歌聲里滿是熟悉的感覺。
她的腦海里似乎有一個人在對她說
“去看看吧。”
好奇心總能在她的心裏佔據一席之地。
艾米雅緩緩靠近那道白色的身影。
“不要過來。”
歌聲戛然而止。
“你到底是誰?”
白色的身影慌亂的站起來,消失在拐角處。
艾米雅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