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南京國子監(上)
南京國子監,位於秦淮河邊上,與那風月之地僅一河之隔。
其佔地面積極為廣大,幾乎將原本六朝皇宮的舊址全部都佔去了。
不過也沒有法子,畢竟在洪武年間,這裏的人數,單單監生的數量就有着近九千人,所以必須要大一點的地方。
因此單單供監生住宿的號房就多達兩千五百間,甚至還有特設的留學生號房——光哲堂十四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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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人數已經腰斬了,這麼大的地方,倒也空蕩了不少,聽着徐渭說,這裏面,單菜地就有着差不多八十畝。
有意思,有意思,還真應了耕讀這一詞,能自食其力也好,不像某個不識五穀的聖人一般,一味地貶低農民!
朱載壡想到這,輕笑一聲,在大馬輦停穩之後,便站起身來。
一旁跟在身後的兩個技勇太監,透過帘子看到這一幕之後,當即扛着一段木製的步梯,噔噔幾步來到大馬輦一側。
朱載壡踏着步梯下了輦車,稍一抬眼便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牌樓。
南京四牌樓!
沒有變,一點都沒有變。
朱載壡的眼中浮現出些許迷離之色。
這一直延續到後世的建築在那一刻狠狠震撼到了朱載壡的內心,並不是因為它有多少壯觀,僅僅是因為熟悉,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回到了後世。
這座牌樓十分厚重,是很標準的四柱三間歇山頂大脊門樓,用的也是皇家專用的黃琉璃筒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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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此這一點便足以彰顯國子監的不凡。
牌樓的主體是一堵紅牆,紅牆之中開出三座獨立的漢白玉券門,紅牆之下則是以漢白玉須彌座為依託作為底座。
最中間的券門最為高大,在這門樓正中還鑲嵌着漢白玉石匾,上刻題額“國子學”
南京國子監在洪武年間,最開始的稱呼正是國子學,國子監的名稱是後來才改的。
牌樓的兩側各立着一座亭子,四四方方,很是普通,很顯然那是習禮亭。
不過,令朱載壡注意的是…牌樓下烏泱泱跪滿人的場景。
朱載壡一眼掃過,全部都是後腦勺,不,連後腦勺也看不到,這些人全部都是頭戴方巾的。
朱載壡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一聲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臣李本,忝任南京署翰林院事左春坊左中允,領南京國子監祭酒,領南京國子監諸學官,率率性等堂諸生迎皇太子駕!!”
此言一出還不等落下,便有着上百道聲音一同呼喊,或蒼老,或年輕,但最終都匯合在一塊,形成相同的話語——“迎皇太子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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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朱載壡此刻早已習慣了這個場面,面對上百人的齊呼,根本沒有太多反應,臉色還是平靜如水,“都起來吧。”
“謝皇太子——”
又是一道異口同聲的回復。
那些個國子監的監生們起身之後,朱載壡掃了一眼,便將目光放在了那些個監生們的穿着上了。
自己這一路南下,乃至在南京停留的這段時間,所遇到的無非官民軍三類。
官員們在見自己的時候,必然是要穿着公服的,或紅或青,軍士們則是往往鎧甲在身,而百姓們往往都是上身穿交領窄袖短衫,下穿長褲。
但是這些個監生的衣袍不一樣。
他們一個個都穿着圓領右衽的寬袖袍衫,整體以藍色為主,在袖口和衣襟上則鑲有寬寬的黑邊。
倒不是說他們的顏色,天藍色的顏色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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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個個袖口寬大到不成樣子,像個布袋吊在那一樣。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不過半年,所看到的就沒有這麼寬大的袖口,哪怕是道袍也不能與之相比。
這便是直裰嗎?!
朱載壡腦海中思索了片刻之後,大概能認出來這些監生身上穿着的大概是直裰
所謂直裰其實就是斜領大袖袍,這衣服穿身上瀟洒倒是有了,但是這些讀書人都不幹活嗎?不動筆寫字嗎??
這般寬大的袖口,未免過於拖沓。
想到這,朱載壡的眉頭便有些皺起,而後又看了眼站在人群當中的那些個學官們。
學官們因為有着官職在身,所以都是穿公服的,這袖口處明顯比監生們的小上許多。
“李祭酒——”朱載壡喚了一聲不遠處候着的國子監祭酒李本。
李本聽到聲響之後,先是一愣,看了眼對面的皇太子,見到朱載壡朝着自己輕點了下頭,這才小跑着來到朱載壡身邊,“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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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個差事,十天內——”
朱載壡伸手一指那些站在牌樓前沒有動彈的監生們,“把這些個監生的衣袍袖口都給改小了,至少改成你們公服這個樣子。”
“啊——”
李本那一把子花白鬍須隨着嘴巴的開合而一抖一抖的,他沒有想到這堂堂皇太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會是這個。
他自己昨晚上想了一夜,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到皇太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朱載壡自然不知道李本心中所想,他對於這個名字也是很陌生的,所以也不會花太多精力在一個不出名的人身上。
他只是看到那李本嘴巴開合,面露難色,當即臉色稍沉,“怎麼?這事也做不到。”
“不不,那個…殿下。”
李本連連搖頭,花白的長須晃動的更加厲害了,“這監生的衣袍,早在開國之初就已經定下來了,這歷經了上百年,沒有變過。”
說到這,李本又偷看了眼面前的皇太子,而後小心地組織措辭,“而且…這衣袍是當初洪武年間的,工部尚書秦逵設計,太祖也是點了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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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話。”
李本像是對於這個問題早已熟悉,當即也不遲疑,便湊在朱載壡的身邊低聲回道,“殿下,他們都是率性堂的監生。”
“噢,難怪——”
朱載壡瞭然地點了點頭,那這歲數大點也正常的。
因為國子監實行的是六堂積分法,從最底層的廣業堂開始,要不斷修滿積分,最終升到率性堂。
這六堂的升級,可不是兒戲,想要升到最高的率性堂,往往需要七八年的工夫。
“那行吧,一塊進去吧。”
“殿下請——”
朱載壡先行踏出,身後兩排神樞營的士卒跟隨其後,馬芳則和李本一左一右緊跟在其身後。
除了國子監祭酒之外,其他的國子監學官想要上前,也全部被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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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留都警巡院的人,以及應天府的捕班快手則是分散開來,充當著外圍的警戒。
而那些個監生,也自發讓開一條寬敞的道路,同時一個個都是彎着腰作着揖,朝着朱載壡行禮。
只是一個個臉上都殘留着激動的神色,他們見過朱載壡,那一次火場的時候,朱載壡的話讓那些個監生深受震撼。
如今能再次見到朱載壡,一個個自然是喜悅萬分。
要不是怕衝撞了車駕,並且學院內也只許率性堂的前來觀禮迎駕,怕是整個國子監的監生都要跑過來,擁簇在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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