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師兄的懷疑
逍遙大殿的正後方有一個青石台,台上設着祭壇,壇上有一個青銅鼎,青銅鼎旁邊長着萬載常青的瑞草,發著瑩瑩微光。
普通的收徒大典五年一次,收親傳弟子卻是三十年一次,平常的收徒一般都是折了壇上的瑞草,遞與誰,便是收歸門下了,只有像今天這樣的場合才會贈予信物。
各峰主從逍遙殿的另一邊大門出來,沈淮月看着不遠處高高的祭壇,心裏萬分忐忑。
雖然他之前早就熟悉過飛行,飛的也還算穩,但這麼多人看着,他要是緊張之下摔下來怎麼辦?
他一個大乘期的仙尊,要是摔個半身不遂,骨節錯位,腦殼着地……
且不說別人怎麼懷疑他,他自己都沒有臉面活在這世上了。
還未多想,邀月上前行禮,手中是三柱被點燃香:“眾位師叔,請登壇奉香。”
身為宗主的易秋禪率先接過,然後曲起右腿膝蓋輕鬆的飛起,他衣袂飄舞,像海天上的雲花,直到上了那高高的祭壇,他先是跪下,然後恭敬的把香舉過頭頂,彎下了身子施以一禮,又站起來把香插進了青銅鼎中。
儀式結束。
沈淮月目不轉睛,認真觀摩着他的舉止,直到易秋禪從祭壇上飛下來。
凡是收徒都要經過上香這一道程序,主要是為了告知天地,尋求八方庇護,為自己的弟子謀一個安康。
在各峰主依次登上祭壇之後,風靈修搖着扇子笑着看向沈淮月:“師弟,該你了。”
沈淮月淡定自若的接過三炷香,接着靈力凝聚下盤,騰飛而起,雖然他現在緊張得手心裏全都是汗,但好歹慢慢悠悠的飛到了祭壇上。
他學着之前的幾位峰主,每個步驟都盡量做到無可挑剔。
等做完一切之後,他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從高處的祭壇上飛下來。
他眸子微垂,目視下方,卻沒有注意到一隻鷹隼和仙鶴正在空中打得不可開交,那仙鶴剛剛逃離鷹隼的爪子,慌亂之下橫衝直撞而來,好巧不巧,偏偏撞到了沈淮月臉上。
據說,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
沈淮月就是那個被霉運纏身的人,他還沒搞清楚狀況,只看到一隻碩大的白色翅膀糊在了他的臉上,隨着白色翅膀的撲騰掙扎,沈淮月都不知道自己挨仙鶴扇了幾下。
仙鶴悠哉悠哉的飛走了,而他因為受到驚嚇,靈力不穩,托着他的靈力忽然消散,他從空中掉了下來。
幾位峰主看着那一幕,不經倒吸了一口涼氣,風靈修率先運氣往上飛,從後面一把撈住了沈淮月的腰,半空中接住他之後,緩緩落地。
眾峰主鬆了口氣。
雖然剛才再次發生窘迫一幕,但沈淮月還是故作鎮靜,硬着頭皮道謝:“多謝師兄。”
他依然儀態端正,那樣冰冷如墜寒淵一般的眸子,凡塵俗世都不值得他睥睨一眼,還有骨子裏透出來的清冷,都讓人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個幻覺。
然而當事人本人內心卻在咆哮。
剛才那人是誰,絕對不是九玄仙尊!絕對不是!是哪個不要命的邪魔,奪舍了修真界第一的九玄仙尊?!
沈淮月此刻只想自覺一點,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然後在自己的墓碑刻上天道好輪迴幾個大字。
沈淮月還在想着自己的一百種死法,風靈修忽然抓起他的手腕,朝他溫和的笑着,悠悠開口道。
“淮月師弟,下次若想投懷送抱的話直說就好了,不用三番兩次的費心演戲,你也是師兄瞧着長大的,抱一下又不丟臉。”
聽着風靈修猶如登徒子一般恬不知恥的話,沈淮月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觸電一般抽回手。
“方才,只是一個意外。”他感覺自己快要綳不住了,卻還是一副高冷之姿。
“當真是意外?”
風靈修依然溫雅的笑着,在沈淮月看來,他的笑容十分不懷好意,如果說,要站出來一個人指證九玄仙尊被奪舍一事,那麼風靈修絕對是首當其衝那個人。
是葯三分毒。
他這個師兄,危險係數極高,別看他的氣質溫潤,一笑起來就令人如浴春風,但被他盯上跟被毒蛇盯上沒什麼區別,被咬上一口可是致命的。
各峰主沒等他過去,從石階上下來,趕緊上去查探他的情況,畢竟一個大乘期的仙尊從空中摔落可不是鬧着玩的。
“師弟,你怎樣了?是不是受傷了?”易秋禪一副擔憂。
沒人會第一時間想得到,沈淮月之所以墜落是因為他壓根不是曾經那位九玄仙尊,而是個冒牌的,易秋禪自然而然就把他往身負重傷方面想了。
看着眾人關切的眼神,沈淮月一個頭兩個大的想着怎麼解釋。
風靈修合上扇子,站了出來行禮道:“眾位師兄,淮月師弟可能是因為之前強行突破,導致內息紊亂,但請眾位師兄不必擔心,只要師弟安生修養,不出一月便能恢復。”
在醫道這一方面,風靈修是有絕對話語權的,他說無事,眾人也就都相信了,只是沈淮月怎麼也想不到,風靈修竟然會站出來為自己解釋。
難道,原主真的因為強行突破出了些狀況?風靈修也並沒有懷疑自己?
沈淮月想到他這師兄跟原主並沒有多深的交情,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是他的神態應該裝的八九不離十,只有親近之人,才能察覺到如此微妙的變化,況且風靈修也沒有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沈淮月自我安慰般想了很多,最後相信了自己牽強的理由。
易秋蟬早勸過讓沈淮月不要強行突破,但出了意外他卻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責難,而是關切道。
“既然儀式結束,師弟就先回縹緲峰好生休養吧,回頭我再讓你風師兄給你送些靈藥。”
易秋蟬對這個大乘期的師弟關心得不行,像極了一位老父親,主要是原主明明是全宗門的希望,卻活得跟個孤兒似的,就像你明明宅在房間裏打遊戲是最舒服的,媽媽卻認為你是因為沒有朋友每天躲在房間偷偷哭泣。
“師弟有什麼麻煩來找我便是,我們師出同源,本就該相互扶持,師弟不必與我們生疏客氣。”一旁的清微長老道。
蒼古長老跟着附和:“修鍊也要講究勞逸結合的,若是修鍊累了,在各峰走動走動,看看四處風景也是好的。”
“師兄們教訓的是。”沈淮月應聲道。
禮貌的道別一番,沈淮月微微頷首行禮,最後在眾人的注目下終於逃似的離開這是非之地。
才走兩步,他想起要穩住高冷仙尊的人設,步伐不經意間就放穩了。
可憐沈淮月一邊想逃,一邊還要步態優雅,不疾不徐。
但如此毫無破綻的從容不迫,卻引來了一人的懷疑。
風靈休看着走遠的人,臉上和煦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
剛下虹橋的時候,風靈修就覺得他這位師弟的舉止似乎有些反常,但之後,他一直留心着沈淮月,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本以為他摔倒的意外事故是因為內息不穩,強行突破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為此,他還好一陣擔心。
沈淮月一向對凡塵不感興趣,在殿內卻一直盯着一個少年看,這少年的確天賦異稟,還能解釋,但是剛才他像是剛學會運用靈氣一般,連飛都飛不穩。
為此,風靈修特意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脈搏,卻發現脈象平穩,靈力運轉周正,並未出現紊亂現象,那為何沈淮月會無法自控自己的靈力?
風靈修不得不懷疑,眼前的這個人被奪舍了,對方還是個跟沈淮月一樣,尊位級別的邪魔!
六界之內對他們最有威脅力的邪魔便是魔尊九幽,若是出現了比九幽更棘手的存在,而九玄仙尊還被奪舍,那麼……仙界的存亡危在旦夕!
但這邪魔毫無意義的陪着他們在這裏演戲,讓風靈修不經懷疑……
這才是他師弟本來的面目。
其實,要印證沈淮月是否還是眼前之人,只需前往魂殿看看他的魂燈是否還亮着,但那個地方,是絕對的秘境,只有宗主才能前往。
風靈修拿着扇骨敲了一下手心,然後看向縹緲峰的方向。
想進入魂殿還需多費心思,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找他的師弟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