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師兄
縹緲峰與逍遙峰之間有一棧虹橋相連。
沈淮月遠遠就看見逍遙峰的師侄恭候於橋棧上,見到他俯身行禮:“師叔。”
沈淮月微微點頭,負手踏上了虹橋。
昆吾山上有多處水脈,水汽升起,再加上地勢高峻,幾千級的天階之上,逍遙大殿於雲霧繚繞之間,頗有“浮雲不共此山齊,山靄蒼蒼望轉迷”的意境。
雪停了許久,弟子們正在打掃石階,眾多青松樹上積壓着的雪現在倒是一點都不剩了,越往上走越能讓人感覺到氣溫驟降。
“師叔,逍遙大殿重設了結界,您避世三十年守界使者恐怕認不出您,為此師尊特讓我來接應您。”
邀月追着前面的人,沈淮月只是故作高冷的應了一聲,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就像被人摁着腦袋押到斷頭台面前,馬上就到逍遙大殿了,天玄宗的幾位峰主可不像他這位帶路的小師侄那麼好應付。
朦朧的遠山,籠罩着薄薄的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石階底下的弟子們來來往往,上空中還有幾個弟子在修習御劍之術,天上盤旋着靈鶴,地上滿是奇異會發光的花草,偶然有白色的陣法在空中顯現,又忽然炸開消散不見。
沈淮月雖然對逍遙峰的上上下下都很好奇,但是在高嶺之花人設的驅使下,他目不斜視的往石階下走,一張清冷孤傲的絕世容顏上雖然沒有任何錶情,甚至還透着一份肅然,但卻掩不住內心的驚嘆。
畢竟這可是真正的修仙世界,換做是一個常人看了這副場面都會感到震撼,何況他還是個穿書來的。
石階上掃雪的弟子們見到沈淮月時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艷,又愣愣的看着遠去的人。
只見他身如玉樹拂風,雪裹瓊苞,千古容顏之下,褪去了俗氣與厭膩,他的周身纏繞着淡淡的流光,似真似幻。
當真是清貴冷艷,不可方物。
“想必那位,就是縹緲峰的峰主九玄仙尊吧!他避世三十年,未曾想有生之年我還能瞧見這位仙尊的姿容,果真是名不虛傳……”
“那是自然,仙尊乃是天玄宗唯一一位達到大乘期的仙人,放眼整個修真界,又有誰能與之匹及。”
弟子們停住了手上動作,一個男修朝他們湊近了道。
“眾位師兄妹,你們聽說了嗎?此次仙尊出世就是為了收徒大典!”
“什麼!?仙尊可是百年來從未收徒,他竟然要收徒,那我們豈不是有機會成為仙尊的弟子!”
說話的是個女修,因為她喊得太大聲,旁邊的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收了聲。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仙尊要收徒的消息一經傳出,便引起了軒然大波,此次收徒大典上來了不少宗族子弟,就連蓬萊仙島的少主還有洛城白家的那位大公子也來了,我等怕是沒那個機會了。”
聽到男修的話,眾人紛紛嘆氣。
常人能見上九玄仙尊一面已是難得,要是當上仙尊的徒弟,豈不是隨時都能瞻仰仙尊姿容,尊師如父,能得到大乘期仙尊的照拂,可謂是三生三世修來的機緣。
他們身為天玄宗的內門弟子已是天賦異稟,但能當上九玄仙尊的弟子,必是人中翹楚,天才中的天才,他們恐怕是沒那個機會了……
好不容易快到逍遙大殿,看着邀月上前知會守界使者,沈淮月才稍微鬆懈了會。
裝模作樣這麼久,臉都僵了。
但看到從結界裏出來的人,他瞬間又恢復了高冷。
邀月緩緩朝那人行了個禮:“師尊,師叔我已經帶到了。”
能被邀月喚為師尊之人,沈淮月記得很清楚,此人正是他的師兄風靈修。
逍遙峰主風靈修有“活死人,生白骨”的通天治癒之術,他姿態閑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他站在守界使者一旁,執着一把繪有黑白山水圖的摺扇,印着雅緻竹葉的墨色衣服和他頭上的玉簪交相輝映。
他對身旁的兩人說了什麼,邀月與守界使者行了個禮之後同時退下了,風靈修看着遠處的沈淮月,淺笑盈盈。
沈淮月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去,剛走近那人,也許是因為要裝模作樣、所以一直平視前方沒留神腳下的緣故,又也許是因為太緊張,走着走着……他忽然絆到了自己腳朝對方栽過去。
風靈修頓了頓,臉上帶着淺笑,實則略帶惡意的側身躲開。
沈淮月撲了一個空,眼看着要栽下去,情急之下,他條件反射的抓住了風靈修的手臂,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他才意識到他剛才做了什麼。
他抬頭,正巧對上了風靈修的眼睛。
“師弟。”風靈修看着沈淮月,眸中似水,帶着一抹意味深長,“見到師兄這麼激動嗎?連路都走不穩了。”
沈淮月被自己的行為驚得心臟跳個不停,這會看着風靈修臉上和煦的笑,更讓他覺得恐慌萬狀,如墜寒淵。
如果能回到過去,他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他一個大乘期的仙尊剛才差點平地摔!
“師弟方才如此失神,可是修行遇到了瓶頸?”風靈修關懷的問,笑容越發深沉起來。
沈淮月很快恢復理智,雖然他剛才的行為早已超脫原主範疇,但是一個錯誤應該還不至於被懷疑。
再加上聽風靈修的語氣似乎並沒有懷疑,反而還給他找了一個台階下。
沈淮月強裝鎮定,面容冷漠,一雙清冷的眸子幽幽瞥了風靈修一眼,淡淡吐出幾個字:“不勞師兄費心。”
接着,他逃似的進了結界,前往逍遙大殿,在別人看來,實則穩步而行,不疾不徐。
風靈修也沒有繼續追問,溫潤如玉的眼中投去一抹玩味,恍若剛才發生的事只是幻覺一般,他揚開摺扇,步態悠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