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李世民的心窩話

李徹愣了一下，感覺這個問題似曾相識。

前不久，李世民也曾問他覺得誰適合做大唐繼承人。

當時是為了試探，但現如今，顯然不可能還是這個原因。

於是為了保險起見，李徹說了個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的答案：

“在兒臣看來，四哥才華橫溢，九哥宅心仁厚。”

李世民聞言，深深看了李徹一眼，道，

“你倒是會看人！”

李世民知道，那絕不是李徹的真心話，

畢竟，李世民也明白，

兩人身份不一樣，

有些話，他能說，李徹不能說。

也明白李徹對自己也還是有着防備之心。

而聽了李世民的話，

李徹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隨後兩人沉默了許久，

一直看着遠處那輪火紅的夕陽一點一點的沒入地平線，

直至夕陽完全消失后，

李世民看向李徹語氣略有些沉重的問道：

“徹兒，你還記得你娘的模樣嗎？”

李徹搖了搖頭，表示不記得了。

李徹倒也沒有騙李世民，

主要是穿越過來之後根本沒見過媽…

李世民失笑，神色有些失落的說道，

“父皇其實也不記得你娘長什麼樣了。”

這話李徹倒是相信，

畢竟，李世民作為一國之君，見過的、擁有過的女人太多太多了，仟韆仦哾

或許若不是因為自己後來進了宮，

李世民可能永遠都不會想起自己的母親。

隨後，李徹思索片刻后說道：

“兒臣其實對長孫皇後印象更深。依稀記得皇后是個十分溫柔賢淑的女子，初入宮時對兒臣也十分照顧。”

“可惜她後來病重，逐漸就和兒臣沒什麼交集了。”

李世民聞言點了點頭，面帶緬懷的說道：

“你說的不錯。觀音婢無論是做皇后還是做母親，行事都是十分周全的。”

“說起來，父皇也有些思念她了。”

李徹認同的點了點頭，看李世民似乎是在回憶往事，於是也就沒搭話。

李世民看着方才夕陽落下的方向繼續說道，

“你大哥是父皇和長孫皇后的第一個孩子，取名承乾，正是希望他能承繼皇業，總領乾坤，奈何……”

說完，李世民深深地嘆了口氣。

李徹面無表情的看着臉上儘是失望之色的李世民，

假裝聽不懂李世民在講什麼。

不過，李徹內心卻在想，

李世民先前確實是對李承乾寄予厚望，一直將李承乾作為儲君悉心培養了二十餘年，

如今，李承乾因為足疾以及李世民對李泰的過分寵愛，

導致李承乾心理逐漸扭曲，近兩年犯了不少錯，

也不怎麼作為，再加上李世民察覺到了李承乾的謀反之心，

李世民對李承乾也是越來越失望和心寒了。

同時，李徹也有些受寵若驚，

沒想到李世民會在自己面前說這番掏心窩子的話，

且說的還是尚為太子的李承乾，

可見小老頭兒確實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李徹禁不住感嘆道。

這時，見李徹一直沉默不語，李世民笑了兩聲繼續講道：

“民間有傳言道，朕當年對兄長弟弟趕盡殺絕時，你皇祖父對朕說：汝殺吾子孫，他日汝子孫亦復如此。”

李徹一聽，冷汗都快下來了，

他確實聽過這話，大致意思是，

你殺了我的子孫，日後你自己的孩子也會效仿此事。

但事實上，這話並非出自李淵之口，而是他人杜撰出來的。

畢竟，當時事已成定局，李世民是鐵了心的要拿下皇位，

李淵也自然明白李世民的決心，

所以根本沒必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刺激李世民。

並且，李世民的子孫也是李淵的後代，

哪個皇帝不是希望自己的子孫千秋萬代永享國祚？

李淵如此詛咒李世民，難道是嫌唐朝壽命太長？

因此，那話根本不可能是李淵對李世民說的。

沉吟片刻后，李徹向李世民拱手說道：

“皇祖父與父皇父子情深，必不會有如此詛咒。”

李世民略一頷首淡淡道：

“你皇祖父確實沒有說過這話。”

李徹暗暗鬆了口氣，暗道果然都是旁人胡謅的。

隨即，李世民又接著說道：

“但朕卻覺得，這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霎時，李徹感覺周身一股冷氣縈繞，脊背也有些發涼。

這話可是赤裸裸的詛咒，而且惡毒無比。

李世民竟然在自己面前說這話不無道理，

關鍵是，自己雖然是穿越的，但好歹也是李世民的兒子吧，

這話不是自己能聽的吧…

李徹沉默了，主要是李世民這話他根本沒法兒接。

李淵是他皇祖父、李世民是他父皇，

他們兩人的糾葛恩怨，自己無法評判。

李世民也知道李徹此刻沉默的原因，不過他也沒打算讓李徹接話，

只是看着李徹略微有些緊繃的神情，輕笑兩聲后安慰道：

“徹兒不必緊張，今日我們父子密話，不用這般拘謹。”

李徹聞言沉聲應道：

“是，父皇。”

李世民又看向遠方，深吸了口氣說道：

“當年父皇隨你皇祖父舉義起兵，路上遭遇不順，連天大雨，糧食短缺，又逢敵將增兵。”

“你皇祖父便想暫且撤兵，再做謀划，父皇連番勸阻，但你皇祖父卻不聽。”

“實在沒辦法，父皇便高聲嚎哭於你皇祖父的軍帳外，皇祖父無奈，便聽了朕的。”

李徹略微思索后回復道：

“父皇善於捕捉戰機，且深知開弓沒有回頭箭，必須要一鼓作氣，才能將之一舉拿下。”

“同時，也可以看出皇祖父還是很疼愛父皇。”

“父皇先前一再勸阻皇祖父都沒有採納建議，直到父皇以嚎哭的形式，皇祖父便動了惻隱之心，不忍看父皇那般傷心，才答應父皇繼續行軍。”

“可見皇祖父與父皇，父子情深吶！”

事實上，李徹也沒有說錯。

李世民與李淵父子一開始感情確實不錯，

從晉陽起兵開始，李世民就帶着部下征戰四方，

在大唐的建立和統一過程中立下赫赫戰功，

李淵還將李世民封為天策上將，位列三公之上，

並為李世民開天策府，許李世民自置官署。

剛開始，李世民也很敬重李淵，一直認為自己的對手只是李建成，

但漸漸的，李世民發現，阻止自己向上走的、最大的阻力其實是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