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有故事，我有酒
小樹叢中，一隻灰色的野兔竄出來，迅速地向著另外一叢樹林奔逃。萬小仙叫道：“鑫哥哥，快點快點，抓到它。”蕭鑫腳下用力，疾若閃電，隨後追到。他右手箕張，五指如鉤，向前伸出，正好抓到野兔兩條後腿。那隻野兔兇狠異常，回頭便咬。蕭鑫右手鬆開，左手就勢提着野兔的兩隻長耳朵。萬小仙蹲下身體，看着蕭鑫手中不停掙扎的野兔。這隻野兔很肥大，它的眼中，有慌亂和不安。
蕭鑫道：“這是一隻母兔，它肚子裏懷了寶寶。”
萬小仙眼神溫柔，低聲道：“鑫哥哥，這隻野兔好可憐，我們放了它吧。”蕭鑫聞言，輕輕放下那隻野兔，鬆開了它的耳朵。那隻野兔驚魂未定，四肢同時用力，逃進灌木叢中。
蕭鑫笑道：“萬小仙，沒有野兔吃，今晚肚子要挨餓。”
萬小仙道：“可是，我的心裏很開心。”
。。。。。。
太陽落山，西邊的天空，晚霞如血。
蕭鑫和萬小仙回到篝火邊，魚蝦都已經烤好，香氣四溢。令人想不到的是，居然還有一隻烤熟的野雞。蕭鑫笑道：“塔里木河裏產魚蝦，現在又出野雞？”
張鐵棍道：“能打到這隻野雞，李大鎚當記首功。”萬小仙好奇心起，忙問詳情。張鐵棍笑道：“李大鎚內急，跑到人家野雞窩方便。這隻野雞也是着急，把頭鑽進樹叢中沒逃掉。”
蕭鑫道：“古有崔杼順手牽羊，今有李大鎚順手捉雞。”萬小仙道：“鑫哥哥，能講講順手牽羊的故事嗎？”蕭鑫道：“春秋時期，齊國大夫崔杼被齊莊公封為上卿，執掌國政。齊莊公寵信崔杼，經常到他府上飲酒作樂。齊莊公很好色，他看到崔杼的妻子棠姜是個美人，便乘機把她誘姦。崔杼非常生氣，但又不便聲張，於是尋找機會除掉齊莊公。不久，莒國黎比公來齊國覲見，齊莊公北郊設宴招待黎比公。巧的是，崔杼的府第也在北郊。崔杼心想，齊莊公很有可能藉機來找棠姜。便埋伏下兵馬。當晚，齊莊公賊心不死，果然來了。他剛進門，伏兵四起。齊莊公嚇得跑出後門，上小樓準備逃跑。伏兵圍住小樓，齊莊公逃不掉，便大聲罵道：“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樣對我！”伏兵們說：“我們只是奉命捉拿淫賊！”衝上前去，一刀殺了齊莊公。”
萬小仙道：“殺得好。”
“崔杼能殺死齊莊公，利用的就是齊莊公好色，離開王宮的弱點，一擊成功。”蕭鑫道，“順手牽羊是三十六計中第二套敵戰計最後一計，也就是第十二計。要善於發現、利用敵人暴露出來的弱點，哪怕是微小的利益也不能輕易放過，要積小利而成大利。
萬小仙道：“為了好記，有首詩是這樣說的，‘金玉檀公策，藉以擒劫賊，魚蛇海間笑，羊虎桃桑隔，樹暗走痴故，釜空苦遠客，屋樑有美屍，擊魏連伐虢。’鑫哥哥，我說的對不？”她家學淵源，學過三十六計，再尋常不過。
張鐵棍和李大鎚沒有學過，感覺是瞎子聽雷，有響有聲。
蕭鑫道：“不錯。全詩除了檀公策外，每字包含了三十六計中的一計，依序為：金蟬脫殼、拋磚引玉、借刀殺人、以逸待勞、擒賊擒王、趁火打劫、關門捉賊、渾水摸魚、打草驚蛇、瞞天過海、反間計、笑裏藏刀、順手牽羊、調虎離山、李代桃僵、指桑罵槐、隔岸觀火、樹上開花、暗度陳倉、走為上計、假痴不癲、欲擒故縱、釜底抽薪、空城計、苦肉計、遠交近攻、反客為主、上屋抽梯、偷梁換柱、無中生有、美人計、借屍還魂、聲東擊西、圍魏救趙、連環計、假道伐虢。”小時候，師傅經常給蕭鑫講三十六計，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
萬小仙伸出大拇指，笑道：“鑫哥哥，真厲害，一個不拉，全說了。”
“不懂三十六計的刀客，不是攔路搶截的好廚子。”蕭鑫看了看張鐵棍和李大鎚，正色說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弄不好，要掉腦袋。古今亦然，不可大意。”
張鐵棍笑道：“蕭哥，你別看俺啊。俺本份做人，又沒有睡人家的老婆。”
李大鎚道：“不看你，看我啊？”
萬小仙道：“有肉吃，可惜無酒。”
蕭鑫道：“別急，看我給你們變個戲法。”
萬小仙道：“鑫哥哥，你能變出美酒嗎？”
蕭鑫笑道：“別急，現在請你們閉上眼睛，說出三個數。別數的太快，容易翻車。”
萬小仙閉上眼睛，大聲數道：“一，二，三。”數完，睜開眼睛。
蕭鑫右手向天上指去，笑道：“酒來。”左手悄悄從大石邊搬上一壇美酒，放在大石上。右手緩緩下指，指向大石上的美酒。
萬小仙的目光順着蕭鑫的手指下望，看到大石上的美酒，尖叫道：“啊，好神奇。”
蕭鑫笑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這壇酒是蕭鑫藏在大石下的沙土中，想和教他‘聞風辯器’的師傅，見面時喝的。可惜，師傅說走就走，留下一本刀譜和玉佩，再也沒有回來過。
酒在，人不在。
也許，人生短暫的離別就是為了將來更好的重逢。
李大鎚掏出身上經常帶着兩個酒杯，分給蕭鑫和萬小仙。他跑到河邊，撿了兩個大河蚌的殼，湊合著和張鐵棍用。張鐵棍將酒杯和蚌殼都滿上酒。他端起其中一隻蚌殼，恭聲道：“蕭公子，萬姑娘。俺張鐵棍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往後的日子，有用得上張鐵棍的地方，一句話，萬死不辭。”
蕭鑫道：“張兄客氣。第一杯，我們兄弟姐妹共飲。”
萬小仙道：“乾。”
李大鎚道：“好，話在酒中，幹了再說。”
張鐵棍道：“此情此景，當有歌舞。”
“讓我來一首‘如果落葉是我傷心的眼淚’。懷念我們曾經的青春。”李大鎚起身，輕聲唱道，“夏天過去秋天又己來臨，我的愛情還是沒有得到一點回應。滿腔的愛意雖然熾熱如火，也只能在秋天裏，慢慢耗盡。如果落葉是我傷心的眼淚，你的冷酷，就是秋天裏的風在吹。它撕開你偽裝的面孔，冷的沒有一點溫度，深深刺痛我的心……”歌聲至此，李大鎚淚流面。
萬小仙低聲問道：“張鐵棍，李大鎚是不是有故事？”
張鐵棍點頭道：“他的故事很長，結尾很短……”
萬小仙道：“我想聽聽。”張鐵棍道：“李大鎚愛上一個美麗的姑娘。那姑娘有一雙大眼睛，並且溫柔，善良，辮子也很長。”萬小仙道：“咋？長辮子的姑娘不愛他？”
張鐵棍道：“不，長辮子姑娘非常愛他。他們山盟海誓，就差生米做成熟飯。”
萬小仙道：“他們兩人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張鐵棍道：“因為姑娘的母親不喜歡。”
萬小仙道：“姑娘的母親是不是嫌棄李大鎚家裏窮，他不務正業……”
張鐵棍道：“都有一些。重要的原因是門當戶對。”
萬小仙道：“還是那姑娘意志不堅，分開就分開了，我相信李大鎚會找到更好的姑娘。”
篝火邊，李大鎚全情投入，繼續唱道：“早就知道離開是唯一結果，我還是傻的像一個孩子，不想和你分開，想握住你的手，用愛去挽留，寧願承受着你的無情和世人的嘲諷。愛情沒有成功和失敗，也沒有對錯和輸贏。我不肯認輸，那是我最後的倔強。”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蕭鑫如痴如醉，低聲道，“我不肯認輸，那是我最後的倔強……”
萬小仙面含微笑，痴情地望向蕭鑫。她聲音輕柔聲，低聲說道：“鑫哥哥放羊，他也很窮，可是我喜歡。”張鐵棍道：“萬小仙，俺張鐵棍祝福你們，希望你和蕭哥能最終走到一起。到時，俺和李大鎚一起給蕭哥做伴郎。”萬小仙神色溫柔，語氣非常堅定。只聽她斬釘截鐵，一字字道：“誰敢讓我和鑫哥哥分開，我就讓她吃一劍。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李大鎚回到篝火旁，萬小仙為他滿上酒，笑道：“美酒贈英雄，請滿飲此酒。”李大鎚接過美酒，口中稱謝，抬頭一飲而盡。萬小仙道：“李哥，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一抓一大把。等我回到‘萬劍山莊’，我幫你找一個更好的姑娘。你帶着，去氣死那財迷老太婆。”李大鎚嘆息道：“可是，在我心裏羽心永遠都是最好的姑娘，永遠都是。”
張鐵棍搖頭道：“這事不好弄，李大鎚自己走不出來，誰也幫不了他。”
萬小仙道：“李大鎚，羽心姑娘和你兩情相悅，何不約她出來好好地談一談說不得，悄悄地來個遠走高飛？”
張鐵棍道：“嘿嘿。萬姐，你這主意不壞。”
萬小仙眉角微挑，笑道：“那是。”
李大鎚苦笑道：“我想過和羽心遠走高飛，可惜，走不了。”
張鐵棍和萬小仙同時問：“為什麼？”
李大鎚道：“羽心不見了。”
萬小仙道：“啊，羽心的母親辦事果決，是一個厲害人物。李大鎚，你鬥不過她。”
李大鎚道：“我理解羽心母親的苦心，所以我們如果有緣，只能來世再見……”
“只要羽心末嫁，就有機會。”萬小仙道，“張鐵棍，你和李大鎚立刻去尋找羽心姑娘，找到后飛鴿傳書‘萬劍山莊’，餘下的事情我來辦。”
張鐵棍喜道，“有萬姐這句話，此事必成。”李大鎚也是眉開眼笑，連聲說道：“多謝萬姐成全。”萬小仙道：“用銀子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蕭鑫道：“王奶奶的小酒館內，有句話我也很喜歡。‘江湖好大，大到南來北往皆過客。江湖又似乎很小，小到一轉身，剛好遇到你。’”張鐵棍和李大鎚同時起身，異口同聲道：“蕭哥，萬姐，山水有相逢，保重。”丟了手中喝酒的蚌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