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不劫
林間小路上，濃霧迷漫。迷霧中，有人低喝道：“此山是俺開，此樹是俺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給俺。不給俺，嘿嘿，俺讓你白刀子進去，綠刀子出來。為啥？扎你苦膽上，讓你嘗嘗俺的厲害。”
萬小仙笑道：“鑫哥哥，林中有強盜行兇，口號喊的挺溜。”
蕭鑫抬起頭，看到有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肩杠一根兒臂粗的鐵棍，威風八面，攔在道路中間。這人肥頭大耳，高鼻樑，面相兇狠。豬八戒和他比丑，都要自愧不如，讓他三分。蕭鑫道：“朋友？新來的？何時在此開山立櫃。”
那黑衣人神色囂張，迷縫着一雙小眼睛，目光刀鋒般銳利。上下打量蕭鑫，冷聲說道：“呵呵，俺是新來的又如何？劫道還有欺生的不成？”
蕭鑫道：“別的地方咱不敢誇口，西域輪台這片地方，新來的虎你得給我趴着，龍你得給我盤着。不服，打得你服為止。”
“就你？”黑衣人仰天長笑，笑得鼻涕和眼淚一起向外流，“臭小子，好大的口氣。聽說過‘血手教’沒有？俺就是‘血手教’中最有名的殺手，人送外號‘鬼見羞’，大名是俺爹起的，管俺叫張鐵棍。別看俺丑，俺的武藝可不醜。俺用的武器也是鐵棍，俺爹他不瞎會算，這話是俺娘說的。俺娘還說，你這死老頭子，咋不給我兒起名叫張金棍。我兒就有金棍耍，就算耍夠了回家種地，也能換成幾個銅錢。俺還有個好兄弟，名叫李大鎚。他的名字俺不知道誰起的。他用的武器不是錘，是拳頭。你不要聽他的名字，認為他就是用錘。那你可就吃虧，上當了。他現在正埋伏在樹林內接應，不方便出來說話。”
李大鎚隱藏在一棵胡楊樹后，苦笑不得。他和張鐵棍出來搭夥做買賣，十次有九次要被出賣。唯一沒有被出賣的那次，是因為對手太強，根本就沒有給張鐵棍說話的機會。僅一刀出手，就差點要了張鐵棍的性命。
張鐵棍丟盔棄甲，拼了命的逃，一邊跑，一邊摸着身體喊：“腦袋在，胳膊在，腿也在……”
那一次，真的嚇掉張鐵棍半天命。
說歸說，鬧歸鬧，李大鎚很佩服張鐵棍的直爽。
在江湖上，敢明目張胆地說自己是‘血手教’殺手，唯有張鐵棍一個人。
張鐵棍不怕死，因為他身經百戰，很能打。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不少於一百處，卻沒有一處能要他的命。張鐵棍打架很有原則，打不過就跑，保命要緊。這次打不過，下次再來打。
每次滿血歸來，他都會變得更強大。
張鐵棍就像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小強，你永遠打不死。他的身體就像一塊鐵，百鍊成鋼。
當你在牆角發現第一隻蟑螂時，說明你家已經有很多蟑螂。同樣，當你看到張鐵棍時，也可以說明‘血手教’，發展迅速。張鐵棍說他就是牆角第一隻蟑螂。不，他表達的意思是說，他是‘血手教’中的一面旗幟，永遠不會倒。
蕭鑫見張鐵棍滿腮虯須，盤根錯節，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跳舞。笑道：“恕我耳拙，初次聽說”
張鐵棍怒道：“黃口小兒，居然沒聽說俺張鐵棍的名號？難道說俺的名號，這麼快就被後人拍在了沙灘上？江湖上，真的就沒有俺的傳說？”
“張大蝦，失敬，失敬。”蕭鑫笑道，“張大蝦神功蓋世，在江湖上肯定是名號響亮。提起張大蝦，都挑大拇指，稱一聲好漢子，真英雄也。下油鍋，都是變色不變質。雖然我這隻井底的小青蛙，沒有見過世面，自高自大，其實，也聽說過你的大名。只不過，為了不給你漲威風，滅自家威風，不說罷了。李大鎚，那個不敢現身的傢伙，名聲就好不到哪裏去。”
萬小仙聽蕭鑫信口開河，張口說張大蝦，閉口也說張大蝦，隨意調侃，樂在其中。心道：“鑫哥哥說話真逗。”站在他身旁，身不由己，哈哈大笑。
張鐵棍神色自得，傲然說道：“那是自然。小兄弟，報上你的名號。”
蕭鑫道：“在下蕭鑫。”張鐵棍笑道：“小心蕭兄弟，容你張哥多說一句不好聽的實心話，你這名號在江湖上可叫不響啊。”蕭鑫道：“在下就是一個山裡窮放羊娃，平安就是福，不求江湖揚名立萬。”
張鐵棍臉上神色，頗有些不以為然，說道：“蕭兄弟，好男兒志在四方，目光要放遠，向天上看。你要勇敢地出一趟遠門，看一看外面的江湖有多精彩。就像俺老張混江湖，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玩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絕不苟且偷生。”
“那是，那是。是我浮淺。”蕭鑫道，“張大蝦，何故淪落至此地做毛賊，求小財？‘血手教’不是做的都是大生意嗎？”
張鐵棍道：“一言難盡。”蕭鑫道：“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好日子也不知道誰在過。”張鐵棍道：“劫路俺有三不劫，你要聽明白。”蕭鑫道：“哪三不劫？”張鐵棍道：“第一，不劫婦孺嫗叟。第二，不劫窮途末路的江湖人。第三，不劫色。”蕭鑫笑道：“劫路還講這麼多規矩？劫誰啊？”張鐵棍道：“俺和兄弟李大鎚四海為家，殺人的事不幹。生意就難做些，想不到今天開市不利，又遇到你這個窮小子，財沒有……”
他目光轉動，看到萬小仙，眼神一亮。萬小仙不想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藏在蕭鑫身後。
“別怕，有我在。”蕭鑫抽出腰間鐵棍，擋在萬小仙身前，低聲道，“我攔住他，你趕緊向後邊退。”
張鐵棍問：“她是你什麼人？”
蕭鑫道：“她是我朋友。”張鐵棍道：“什麼朋友？”
萬小仙從蕭鑫身後，伸出半個腦袋，大聲道：“男女朋友。”張鐵棍收了鐵棍，揮手道：“朋友妻，不可欺。你們走吧，算老子倒霉。”蕭鑫道：“三不劫，第三條說好的不劫色，為什麼還要打主意？”張鐵棍道：“說不劫色，沒說不劫財啊。你女朋友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全是值錢的珠寶。”
蕭鑫道：“張哥，夠義氣。兄弟認你這朋友。”
萬小仙道：“咦，你們什麼時候成為朋友啦？”
“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張鐵棍道，“蕭兄弟，你聽我一句勸。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遇到大事，且不可受其迷惑。”
蕭鑫道：“多謝張哥提醒。”張鐵棍回過頭，大喊：“李大鎚，你趕緊的出來吧……都是自家兄弟……別藏啦……”連喊數聲，樹林內寂然無聲。
蕭鑫神色一凜，叫道：“不好。”.
張鐵棍道：“為何？”
蕭鑫道：“張哥，你兄弟一定是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