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底牌

傍晚，萬天河專程到小酒館，想請老闆娘找幾個人幫忙，說要搞個私人篝火大聚會。

老闆娘滿口答應下來，當場點名要蕭鑫，師傅，胡啞巴同去。起初，師傅好面，不肯去幫忙。他說的理直氣壯：“老子的命窮歸窮，但是身體不賤。想讓老子伺候他們，做夢！”

老闆娘說：“不知道今晚那使劍的來不來。”

蕭鑫接口道：“肯定在啊。”

老闆娘說：“那使劍的劍法厲害，要我說你師傅不去也罷。”

蕭鑫說：“為什麼？怕了他？”

“那是當然。”老闆娘說，“那使劍的人稱‘一劍仙’，說什麼‘萬劍山莊萬雲涯，出劍兇狠手段辣。有仇必報非君子，一劍送你回老家。”

蕭鑫不服氣，大聲道：“老闆娘，師傅打架，還真沒有慫過誰。”

“鑫娃子，你師傅那是欺軟怕硬。遇到江湖小混混，腰桿挺老直，裝英雄好漢。可是見到真正的劍客，妙慫。”老闆娘說，“萬劍山慶庄的‘一劍仙’，那是誰？管殺不管埋的劍仙。你師傅打不過人家，去了怕挨劍，當然在家做個縮頭烏龜好。”

蕭鑫還想接話，師傅說：“臭小子，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蕭鑫笑笑，眼望胡啞巴道：“啞巴叔，這話怎麼說？”

“干。”胡啞巴輪起菜刀，大聲道，“啞巴怎麼啦？丟你面子？是不是有點皮癢？想吃俺一菜刀嘗嘗鹹淡？”

師傅趕緊喝酒，壓壓驚：“口誤，口誤。無心的，無心的。”蕭鑫說：“啞巴叔的刀法真不錯，對上‘一劍仙’萬雲涯的劍，沒吃過虧。”胡啞巴聽人誇獎，收起菜刀，臉上露出開心的神色。老闆娘笑着說：“胡啞巴也就開始那三下，被人識破也就沒有什麼勝算。”

老闆娘說話雖然不好聽，胡啞巴卻不好反駁，低下頭。

蕭鑫問：“師傅呢？”

老闆娘說：“你師傅連那三下也沒有。”胡啞巴眼睛一亮，禁不住哈哈大笑。

師傅說：“殺人的本事，不是用來炫耀的孔雀尾巴。當你亮出底牌時，你的生死就已經掌握在別人手中。”老闆娘冷笑道：“底牌？你也有底牌？”師傅喝了口酒，笑道：“每個人都有底牌。”

蕭鑫道：“師傅，我有底牌沒？”

師傅說：“有啊。”

蕭鑫問：“師傅，我能亮底牌嗎？”

“當然可以。”師傅說，“臭小子，亮底牌時，你千萬要記住一點。”

“師傅，我在聽。”

“孔雀開屏的確很美，可是它同時也向你亮出屁股。”

“我不管。”蕭鑫道，“師傅，我的底牌是什麼？”

“你的底牌，就是你沒有底牌。”

“這也行？”

“當然。”師傅說，“所以說，不要輕易亮出你的底牌，也不要讓人一眼看出你的弱點。江湖上沒有人去和你講道義，只會有人弱肉強食。幫過你的人，有可能還會幫你。你幫過的人，不一定會幫你。人性不可測，適者生存，這就是叢林法則。”

蕭鑫點頭道：“師傅，徒兒明白。”

“道理不僅要說在口中。還要記在心裏，吃透，弄懂，才是自己的。”師傅道，“臭小子，你的底牌是？”

“干他娘。”

“不傻。”師傅對蕭鑫給出的答案，很滿意。

這時，長街上馬蹄聲響，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酒香。蕭鑫跑到門外，看到幾輛馬車，拉着很多大酒桶向‘有緣千里來相會’客棧駛去。

蕭鑫出門攔住一輛馬車，問道：“大哥，送什麼酒？這酒香天下無雙，好聞。”

“葡萄酒，燒刀子……”那車夫喊道，“好酒多的是，說不完。閃開，別耽誤老子發財。”

蕭鑫笑道：“這些酒的名字，聽起來不錯，好喝不？”

那車夫道：“當然好喝。喝過之後，保你飄飄欲仙，給個大姑娘也不換……”

師傅聽說有酒，立刻來了精神：“哦？哪來那麼多好酒？”

老闆娘道：“有銀子，啥好東西沒有？江湖有話，‘人傻錢多萬天湖’，可惜咱命不好，交不上這種有錢的朋友。”

蕭鑫回到小酒館，臉色興奮，說：“師傅，馬車上拉的滿滿都是好酒，都用大木桶裝着。那酒香聞着撲鼻，可好聞。拉車的漢子說，這酒喝了讓人飄飄欲仙。如果能美美喝上一杯，他寧願吃一頓鞭子，給個大姑娘也不換。你說，他傻不傻。”

“當然不傻。”師傅沉呤道，“有好酒啊……”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在盤算，如何弄幾桶好酒嘗嘗。老闆娘的羊乳酒雖然口感好，喝着也不錯。可惜她經常兌水，還美其名曰加量不加價。最氣人的是有一天早晨，居然送來一壺白開水。問其原故，居然大言不慚，說什麼忘記向水裏兌酒。見過臉皮厚的，真沒有見過這麼厚的。向酒里加水，說的如此清麗脫俗。

蕭鑫道：“師傅，那酒也就聞起來香，喝起來不一定好喝。”

師傅道：“說的也是。”

老闆娘說：“吃不到葡萄，別說葡萄酸。想喝酒，今晚就去幫忙。也許運氣好，人家高興能賞你一杯酒喝。”

蕭鑫說：“老闆娘，葡萄酒好喝，千萬別貪多。都說酒後容易出事，小心讓人佔便宜。”

“那使劍的好色是好色點，可人家直爽不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老闆娘嘆息道，“話說回來，佔了又能怎樣？”

“去，去，去。”師傅說，“那色鬼敢佔便宜，老子還砍他娘的。”

。。。。。。

夜色降臨，一輪明月高掛在樹梢。

蕭鑫和師傅等人到場后，老闆娘便開始大聲地吩咐胡啞巴去給廚子們配刀切菜，打打下手。蕭鑫搬酒和送酒。另外，幫師傅生火劈柴，還要照料篝火，不讓它熄滅。蕭鑫抬頭四望，見‘有緣千里來相會’客棧的大院內，支起六七個大帳篷，篝火晚宴。三名身穿白衣的廚子，忙裏忙外，烤着新鮮的全羊。這些廚子，都是萬天湖從萬劍山莊帶來的，會做萬小仙愛吃的各種口味美食。楠木做的酒桌上，美酒佳肴，應有盡有。什麼清蒸龍蝦，紅燒熊掌，辣炒雞鴨鵝肉。各種魚，海里的，河裏的。炸的，煎的，蒸的，五花八門。

另外，光喝的湯就有七八種。什麼燕窩湯，海參湯，魚翅湯……

篝火邊，分東西南北，擺放着四張酒桌。東邊酒桌后，萬雲涯，萬天河，萬天湖等人眾星捧月，圍着萬小仙。南邊一桌曲德光為首，坐着劍門弟子。西邊一桌，坐着兩對少年男女，卻都不認識。北面桌子後邊，坐着一群美女。有大屁股，有大胸脯……

此時，眾多美女紛紛地走出酒桌，來到篝火邊，跳起熱情奔放的民族舞。萬天湖混雜在其中，其樂融融。師傅看着滿桌的好酒好菜，嘆息道：“貧窮限制俺的想像，富人的世界，俺不懂。”老闆娘道：“果然是小疃的孩子，沒見過世面。”

蕭鑫說：“師傅，要是我們能上桌喝一杯酒，多好。”

老闆娘道：“想喝到這種好酒，吃到這些好菜，你等着下輩子投胎吧！”

胡啞巴提着菜刀，來到菜案前，笑嘻嘻道：“哥幾個，需要幫忙不？”一名滿臉橫肉的廚師看他一眼，冷冷道：“趕緊洗菜切菜去，別在這兒耽誤我們幹活。”胡啞巴將菜刀丟出去，正好插在那名廚子身前的案板上，神色不變道：“老子這把菜刀，只會殺人，不管切菜。幾位哪個不服，站出來說話。”那名廚子臉相凶，膽量卻小，忙道：“爺，您歇着就好，千萬別動粗。”胡啞巴道：“你們放心做菜，老子向來講究以德服人。記住了，菜做好端我嘗嘗再上桌。記性不好，老子可以幫他長長記性。”

“不敢，不敢。”幾名廚子都小心翼翼道，“您老人家想吃啥，說一聲就是。”

胡啞巴道：“一會烤羊肉熟了，切幾塊來。悄悄的切，大張旗鼓的不要，你們都明白？”滿臉橫肉的廚子連聲道：“明白，明白。保您吃的滿意。”胡啞巴拍拍他的肩膀，問道：“好。你貴姓？”那廚子低頭道：“小人不貴，姓遲，遲大彬。”

“吃大便？”

“遲大彬。”

胡啞巴笑道：“服。你家老子真會起名。我外邊還有幾位朋友，一會都要吃上烤羊肉。切羊肉時，你把手給我洗乾淨些。”

“是，是。”遲大彬敢怒不敢言，口中說道，“沒問題。”

酒桌前，萬天河端起酒杯，站起身來，朗聲說道：“老闆娘給這家客棧名字起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來，大家滿飲杯中酒，從今以後，見面都是好朋友。”西邊酒桌上一名黑衣男子舉起酒杯，大聲笑道：“萬公子客氣，承蒙不棄，我等有緣在此相識，乾。”說完，起身昂首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杯口向下，表示敬意。

“柳兄豪爽。”萬天河隔空對飲，笑道，“萬劍山莊，隨時歡迎大駕光臨，喝茶或者喝酒，柳兄說了算。”黑衣男子拱手施禮，恭聲道：“萬公子，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酒桌上眾人，各自端起酒杯，喝酒回應。老闆娘抬頭看了一眼，見那人背負雙鉤，滿臉豪氣。低聲問道：“此人是誰？”師傅說：“此人名叫柳明高，號稱‘金鉤小霸王’，在西域小有名氣。據說他曾經單挑江湖大盜南門通，打得對方吐血三日身亡。”

蕭鑫道：“師父，他背後的那對鉤子，真的是金子做的？”師傅笑道：“傻小子，那倒不是，這隻不過大家相互抬轎子，給他臉上貼金罷了。”蕭鑫瞧瞧腰間木棍，說道：“師傅，咱啥時候木棍換成金棍才好？”

師傅說：“等你娶到有錢的媳婦再說。”

柳明高同桌的另外一名黃衣人被搶了風頭，不甘落後，起身道：“萬公子，在下周洋。不知能否受邀，前往萬劍山莊喝一杯？”萬天河道：“失敬，失敬。閣下可是昆崙山‘聚仙派’門下弟子？”

周洋道：“不錯。”

萬天河道：“‘聚仙派’在西域威名遠播，周鼎周幫主俠義過人。”

周洋得意洋洋，傲然道：“周鼎正是家父。”

萬天河客氣一句，笑道：“虎父無犬子。”

周洋道：“那是自然。”說話之際，看了幾眼萬小仙，臉上神色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