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紅纓少女驚魂魄

第159章 紅纓少女驚魂魄

完全淪為後勤的克烈游騎展現了驚人的能力。

關山專門讓衛所的後衛用大量的騾馬充當後勤已經很驚人了,但這些天生的騎手用三千人保證了吳王渡三萬五千大軍的糧草水源。

不僅有餘力運送中毒百姓,甚至還能給前線運來後方緊急打造的軍械。

這就是被贊恩人滿草原追殺練出來的么。

當然這句話,吳王渡只敢在心裏默默吐槽。

三月二十六日攻破瓦家土堡。

三月二十八日,才行軍五十里,南苗的頑強遠超吳王渡的想像。

這群人在每一處險峻的地勢上紮營立寨。

兩日行軍的五十里是一路攻破五個哨卡營寨走過來的。

這還是因為用了下毒這種下作的手段。

但吳王渡明顯感覺到毒性已經大大削弱,等到了黃石城,怕是那群人已經緩過來了,最多是輕微的腹痛而已。

三月二十九日清晨,連夜趕路的柳權送來了第一批軍械。

一千面沉重的鋼盾,三千把簡陋的吳王渡都不好意思看的燧發槍。

軍械司打造的第一批燧發槍遠不如關山的質量,倒不是鋼材的差距,而是工匠的差距。但吳王渡也從中看到了不少燧發槍還是頗為精良的,多半是出自矮人工匠。

唯一值得讓吳王渡驚喜的是鉛彈和火藥確實不錯。

估計是因為有之前造米尼彈的經驗,燧發槍的圓彈和米尼彈比起來可是太簡單了。

而火藥也頗為用心,不僅每份的火藥分毫不差,防潮也做得不錯,就連油紙都用了羊油紙。

造價上無疑要高出一截,好處是避免了這邊紛雜的信仰會對豬油,牛油產生反感。

不好的地方是吳王渡好奇哪天要是斷糧,克烈人會逮着油紙舔兩口解饞。

而米尼步槍則是一把還沒造出來,就連送來的米尼彈都不多。但花椒那兩千人手裏只剩下不到一千把能用的了。

在給白妙音寫了幾封回信后,吳王渡開始把五溪前衛當做第一批試驗品,操練陣列。

“第一排,刀盾。第二三四排為線列槍兵,第五排米尼槍兵。”

“前後左右共計四個方陣四千人,四角則為陣門。”

“陣門要安排三五十個刀盾手,身後則是一隊騎兵。”

“陣中心為一千騎兵和隨行糧草輜重。”

關山軍陣里最簡單也是最實用的空心陣開始快速形成。仟韆仦哾

這些將官都曾由關山的教官教過,只是把陣中的弩手長槍兵換成了線列槍兵而已。

一刻鐘后五溪前衛已經列陣完畢。

軍中除了旗手也多了幾個抱着軍鼓的壯漢,來指揮線列槍兵的三段擊。

這些燧發槍上沒有刺刀,倒不是吳王渡忘了,而是根本用不着。

刺刀是為了讓那些訓練不足只有一腔勇氣的廢物們用的,這些人每人的腰間都挎着一把苗刀。

北苗百姓都有家傳的刀法格鬥術之類的東西,暫時還用不着刺刀。

除非日後大規模徵召那些中州的平民百姓。

在十幾里的山路上,五溪前衛不停的變陣,列陣來訓練陣列,直到遇到第一個攔路的寨子。

先前由可汗親衛送來的百姓正在五溪後衛的保護下開始勸降。

在弓箭的射程外告訴他們的兒子,丈夫,現在東面的百姓分了耕牛,土地,糧食,甚至還有嶄新的農具。

讓他們不要再為寨主賣命甚至送死。

五溪中衛立即砍伐樹木,打造回回炮,半個時辰后,十幾架回回炮就開始把成堆的震天雷拋進寨牆。

先前的瓦寨主專門派人把土堡附近的山林砍伐一空或者縱火燒山。

但這些寨主顯然不知道留下無盡的樹林有什麼後果。

即便是將來有了火炮,但在這種難行的山地上,隨手就能造出來的配重投石機實惠的多。

短短三輪過後,五溪中衛就停手了。

濃重的硝煙,爆炸的轟響,崩發的碎石鐵片,熊熊燃燒的烈火,家人的哭喊,已經摧毀了寨子的抵抗意志。

五溪前衛隨着鼓聲旗語開始前進,故意用力的踏步繼續摧殘着守軍的心理防線。

但顯然這還不足以讓這些人直接投降。

被回回炮的濃煙烈火熏的受不了的守軍紛紛湧出營寨。

這些沒受過什麼正規訓練的苗兵從四面八方發起流寇般的衝擊。

米尼步槍首先開火,這些久經戰陣的士卒槍法奇准無比,雖然還做不到一槍爆頭之類的,但是優先射向那些穿着甲胄,一看就是權貴的人卻很輕鬆。

接近到百步時,刀盾兵微微屈膝,成排的線列步兵發出了整齊的硝煙和四散的鉛彈。

雖然殺傷有限卻依舊給這些山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燧發槍確實不如勁弩一般威力大,甚至裝填速度,射程,哪一樣都不如勁弩。

但是燧發槍有幾個極大的優點,不需要什麼訓練,造價便宜,節省體力。

關山的勁弩確實強勁,但是需要用腳蹬着,才能極其費力的上弦,普通的軍士射出二三十發就會力竭。

而在南苗,燧發槍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這群土包子沒見過這種噴塗著火蛇的玩意。

在士氣上的打擊無以倫比。

每一聲鼓點,就會有一排四散的鉛彈洞穿血肉之軀。

哪怕這些北苗士卒此前沒進行過三段擊的訓練,速度上還有提升的空間。

但也幾乎沒會人因為緊張之類的把通條打出去,或者打到前排自己人的身上。

定裝的火藥更是避免了炸膛。

有節奏的三段擊對上毫無章法的苗兵只能是一場屠殺。

瀰漫的硝煙漸漸遮住了戰場,三段擊的槍聲卻始終沒有停下,面前的敵人不敢進攻,士卒就在小旗官的指揮下盡量以整齊的隊列前進追擊。

眼看敵人從撤退變成逃命,衝鋒的號角頓時奏響,騎兵從陣中衝出開始下場收割,對方終於成片的跪地投降。

這次不值一提的勝仗只殺了不到三百個敵軍,卻俘虜了八百多人。

更恐怖的是全軍只有三個人扭傷了腳踝。

吳王渡用還不完整的軍陣給隨軍的將官們展現了一副未來戰爭的畫面。

隨後的兩天,大軍行進的無比順利,順利到負責後勤的可汗親衛每次都以為迷路了。

每次都要多走十幾里才能見到一路摧枯拉朽的大軍。

四月一日,大軍終於趕到了黃石城下。

這座建在山腳的城池突兀的像是夢中畫卷。

畢竟真的很少有人會把城池建在群山裡,倒不是建起來困難,而是山裏的百姓本就不多,幾十里才有一個鎮子。

但這裏不同,因為黃石城不遠處的山上,有幾座礦山,除了驚人的銅礦,還有少量的鐵礦,煤礦和雜七雜八的礦脈。

一直把控銅礦的阮家就靠着細水長流的銅錢在這建了所城池。

也許說是巨型要塞更合適。

從附近為數不多的梯田和沒怎麼被砍伐的山林來看,城內百姓並不多。

但城池的守備卻很驚人,從高處俯瞰,吳王渡看到了城內擠滿了帳篷,還有幾十座巨大的糧倉。

半個南苗的地主老財,寨主惡霸,怕被收拾清算的不法商人都聚了起來想做困獸之鬥。

影衛看到大軍后也上前彙報。

五萬守軍,八萬臨時武裝起來的民夫。

一座城竟然能聚集十三萬,吳王渡甚至懷疑日後攻打中州帝都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場面。

“殿下,南苗人口本就比北苗多,初步估算有一千一百萬上下。”

“那些寨主們的常備苗兵共計有十萬不止,現在更是臨時徵召了大量民夫。”

“攻陷黃石城后,還有足足五十二個寨子。”

吳王渡倒吸了一口涼氣,半個月的南征竟然才拿下1/4的土地。

如果要是算消滅的有生力量,連1/10還不到。

還好南苗比北苗還要落後,而且無比鬆散,如果這些人能擰成一股繩,吳王渡連第一個關口都打不下來。

時值正午,大軍開始在城外空無一人的鎮子裏埋鍋造飯。

雖然白帝送來了犒勞軍士的酒肉,但三軍卻吃不下飯。

別說是知道實情的將軍們,就算是大頭兵也看得出來敵人的數量遠比他們多。

別說是對方拒城而守,就算出城作戰,也不一定打的過。

而這群囂張的苗兵竟然真的打開了城門。

南苗民情複雜,即便是相鄰的兩個寨子也可能不是一族人。

各色甲胄服飾的苗兵魚貫而出,各種奇異的戰旗大纛迎風飄揚,上面是各種諢號別名。

什麼闖王,天王,混世王各種王,什麼飛天虎,凌雲豹,雙尾蠍各種動物大軍,以及滿天飛之類的奇異功能也是層出不窮。

這些人聚在一起不寫本水滸傳都是浪費。

吳王渡也下令五溪前衛進軍。

兩軍隔着五百步的距離遠遠對視。

吳王渡沒有下令進攻,因為這個距離若是打贏了,一不小心就會衝進城上守城器械的攻擊範圍,只能等對方進軍。

巨大的鼓聲奏響,但吳王渡卻從沒聽過這種鼓點,而對方也沒有進軍,只是從陣中策馬而出了一個紅袍將軍。

“這是?”吳王渡好奇的扭頭問一旁的花椒。

周圍的將軍無不臉色鐵青。

花椒更是憤恨的說,“擂鼓挑戰,他們要斗將,太瞧不起人了。”

吳王渡好奇這種孩子氣的作戰方式怎麼還存在,正要下令讓米尼槍手告訴他們時代變了。

卻被花椒攔下。

“殿下不可,我北苗,我白家的名聲不能在這折了,不然會被世代取笑的。”

“吳王殿下,末將來打這頭陣!”

一聲渾厚蒼老的聲音傳來,五溪衛真正的都指揮使,也是花椒的族叔花刀已經縱馬而出。

這個名字有些奇怪的老將沒有和名字一樣拿着刀,而是手持一桿方天戟。

對方的紅袍將軍則是手持一桿最普通不過的紅纓槍。

花刀用方天戟朝着對方的馬腿揮砍,紅袍則一拽韁繩,戰馬人立而起。

戰馬落地之後紅袍趁着花刀還沒來及反應,便一手按在馬鞍上,整個人凌空而起,一槍刺來,花刀側身躲過,但紅袍卻扔下紅纓槍。

一個扭身,雙腳踹到了花刀的胸口,花刀落馬。

“叔父!”“將軍!”

花刀畢竟還是年齡大了,短短兩招便敗下馬來。

但紅袍將軍卻沒有急着砍下花刀的人頭,反而提起幾乎昏死過去的花刀扔回了北苗的軍陣。

奇恥大辱,而當紅袍將軍走近前來,眾人看到她清秀的臉龐上還有一枚奴隸的烙印更是屈辱萬分。

竟然是個女子,還是個奴隸!

奴隸少女騎着馬慢悠悠的回到本陣后,更是高喊。

“北苗難道沒人了嗎?找了個比我爺爺還大的老頭子來送死?”

“末將去會會她!”

吳六七手持一把挑刀便縱馬而出。

即便是靠直覺,吳王渡也能感受到吳六七並沒有什麼屈辱悲憤的感覺,他一個流氓無賴也不太可能有,而且吳王渡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急不可耐,甚至。

當吳王渡聽到吳六七喊了什麼之後更是有些抬不起頭。

“汝是何人,報上名來!”

“你夫君吳六七!”

短短縱馬而過的五個回合,吳王渡就看出吳六七遠不是那奴隸少女的對手。

不僅胸前的甲胄被紅纓槍橫掃出了一道口子,臉上也和吳王渡一樣,多了條直達耳根的傷痕。

而吳六七甚至連對方的汗毛都沒碰到,但吳王渡越看越奇怪。

吳王渡有種感覺,吳六七和張三甲一樣,他們根本就不擅長馬戰,奴隸少女在戰馬上如同耍雜技一樣,吳六七卻好像是被捆在了馬背上。

又是一輪交鋒,奴隸少女一槍刺下,吳六七的戰馬受驚,人立而起,直接把吳六七摔了下來。

但落馬的吳六七也用挑刀一刀砍斷了奴隸少女的馬腳。

兩個摔下馬的狠人開始了真正的廝殺。

紅纓槍的每一刺都會被挑刀精準的隔開,而挑刀每次勢大力沉的劈砍都會被紅纓槍那不知是什麼材料的槍桿艱難擋住。

兩人的步戰功夫遠不如張三甲。

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有些過,但也說不上是卧龍鳳雛。

佔了上風的吳六七一直想要生擒,但奴隸少女步戰弱了些也不至於被吳六七得手。

刀上占不了便宜的吳六七嘴裏卻沒閑着。

一個人就抵得上一群流氓調戲路過的良家婦女。

實在看不下去的吳王渡趕緊鳴金收兵,卻命令五溪前衛保持陣列防止對方追擊。

和吳王渡猜的一樣,吳六七還沒來及回到五溪前衛的軍陣,南苗就開始徹地連天的追擊。

為首的一群人身穿皮甲,披頭散髮,蓬頭垢面,一個個舉着藤盾不要命的從四面殺向五溪前衛的陣列。

這些人的體型雖然不高,卻明顯的粗壯,身上臉上還能看出受過鞭打,甚至常年帶着鎖鏈勞作。

多半是附近的礦工,看來阮城主也不傻,雖然把這些礦工當奴隸,卻也知道吃飽了才好乾活,沒有餓着這些人。

至於尊嚴,在這個年代實在是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百試不爽的米尼步槍卻發現這些看似脆弱的藤盾,比北苗用桐油泡過的還堅韌。

衝到兩百步時才能射穿,線列槍兵也在五十步時才能成排的放倒這些勇士。

但這些人顯然不會只帶着刀盾,成片的標槍投擲而來,雖然第一排的刀盾手毫無影響,卻讓後排的線列步兵第一次受到了損傷。

兩日的實戰操練還是太少了,三段擊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礦工軍團衝鋒的速度。

五輪槍響之後,正面的線列步兵就開始用苗刀接敵了,側面也岌岌可危。

陣門的騎手和精銳刀盾衝出陣想要解圍,卻被毫無章法的礦工們攔下。

正面的一千多步卒騎兵幾乎陷入了混戰,好在關山的教官靠譜,戰陣中的指揮使沒有一股腦的把一千騎兵全派去解圍,而是留下了一半掩護大軍變陣。

混戰中的前鋒軍士也沒忘了甩出一枚枚震天雷阻擋後續敵軍。

兩翼的士卒迅速的轉動陣型,改為了雁翎陣,後方的士卒頂上擺出沖軛陣。

騎兵以命相博,把損傷過半的前鋒救了下來。

整齊的槍聲再度響起,被騎兵挫傷銳氣的礦工軍團開始氣喘吁吁。

即便有少量人能突破彈幕,也無濟於事。

而如果是大片敵軍拚死猛衝,就會被震天雷強行打斷,騎兵也會再次從側翼殺出。

默契的配合之下,區區五千人竟然在正面阻擋了上萬敵軍的猛攻。

而且從近戰的戰況來看,如果真的是簡單的揮刀互砍,這些人比五溪衛要精銳一些。

但就在這戰場形勢一片大好之際,兩支騎兵殺入了戰場。

一支騎兵從城門湧出,連隊形都沒有重整,徑直朝着五溪前衛衝擊而來。

這支騎兵的數量也很驚人,足足五千,身上的重甲和龍騎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旗幟上寫着鐵浮屠,這群人竟然忘了百年前胡人入寇的屈辱,用胡人曾經的軍隊名稱命名。

五溪前衛的鉛彈拿這群鐵罐頭毫無辦法,轉眼間就開始潰敗。

但鐵浮屠的腳步沒有停下,依然朝着吳王渡的大纛衝來,為首的便是那個紅袍奴隸。

只不過此刻的她也穿上了一身重甲,只剩下身後張揚的紅袍。

而另一支騎兵殺入的角度更是刁鑽。

他們是從背後而來,沿着下坡的山路,勢不可擋。

看裝束是禁軍甲胄,旗幟上寫着拐子馬,這是當年胡人另一支傳奇軍隊的名字。

強勁的弩矢撲面而來,吳王近衛軍拚死攔住,兩軍在狹窄的山路上拚死一戰。

幸好山路不寬,這些人不可能和關山一樣用出最拿手的環形騎射陣,射光一輪弩矢后便只能近戰廝殺。

但對方有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吳王近衛軍陷入苦戰,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但前方的五千重甲鐵浮屠才是重頭戲,這群人騎着不算雄俊的馬匹一路踏碎了一批又一批攔路的五溪中衛士卒。

最要命的是,吳王渡就在五溪中衛的軍陣里。

在這條沒有岔道的山路上,三萬南征大軍變成了瓮中之鱉。

吳王渡明知道自己一旦逃跑,整個五溪衛都要崩潰,卻不得不在張三甲的護衛下向後逃命。

但鐵浮屠也沒有放棄,摧枯拉朽的衝鋒速度和吳王渡隻身擠出戰陣的速度相差無幾。

轉眼間吳王渡已經逃出了五溪衛的軍陣,但面前是焦灼的拐子馬和吳王近衛軍。

吳王渡的逃走讓五溪衛頓時亂做一片,花椒艱難的指揮着應對全面攻殺的苗兵,根本顧不上已經把軍陣戳了個窟窿的鐵浮屠,更顧不到吳王渡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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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龍騎漫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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