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間再無狀元郎

第10章 世間再無狀元郎

商隊裏也有兩人憑着高超的馬術貼近了耳語。

“小姐,那個人沒認出你呢。”

“小姐,他竟然和他師姐抱在一起了,我去砍了他給你出去。”

“你沒看出來嗎?是他師姐傾心於他,他不好拒絕罷了。”

“那小子真不知足,得了小姐芳心還不夠,還勾搭別的女子,還不止勾搭一個。”

“瞎說什麼?哪有那麼多的兒女私情,即便是他師姐,我看和咱們的想法一樣,不過是想招攬他罷了,只是手段着實有些卑劣,連自己的身子都搭上了。”

小姐回頭看去,地平線的盡頭隱隱有塵土揚起。

“那群人還在跟着嗎?查清楚沒有?”

“小姐,只查探清楚是三撥人。有兩撥人似乎是一方勢力,不過並不互相統屬。甚至他們中還有夸父氏巨人,要是再加上矮人,那可真是湊齊了。”

“你去告訴他們,我等雖不是一路人,但都是要護這小子周全,那就別生什麼歪心思。等這小子安全回到關山。無論是明槍暗箭,還是真刀真槍斗個你死我活咱們都奉陪到底。”

太陽落山前,眾人趕到了關山去往中州京畿的最後一個驛站。

原先的京畿真的只是幾個帝都附近的郡縣而已。

可百年前胡人入寇導致中州上至皇室,下到各個王公死傷慘重,許多爵位甚至找不到一個同室的人繼承,皇室趁機收攏大權。

大的如漠國,天翁國都要被一分為二,甚至直接吞掉一半。

小的更是直接化作了皇權的養分,中州皇室在下一盤大棋,只是如此腐朽的官府,即使統一也會如北苗那般叛亂不斷。

京畿擴展到比任何一個諸侯國都要強盛的地步,而禁軍從區區三萬人,擴編到整整八十萬。

憑空出來的兵器鐵甲彷彿在訴說著皇室數十也許是上百年的隱忍、積澱。

原先諸侯國是出於對皇權的敬仰、尊重才自願奉養皇室,聽從調令。

可如今皇室的調令也只有被把控最深的上柱國才會遵從。

其他的也只是給皇室留個面子,那些個調令,聖旨全都成了一紙空文。

白日的師姐說了太多的話,心中積悶發出之後,就彷彿變成了一個小女人,到驛館前這段不長的路始終趴在吳王渡的背上。

到驛館后白妙音又叫住吳王渡來自己的屋內,兩個侍女睡在了隔壁。

本以為會發生些什麼的吳王渡卻尷尬的發現自己師姐只是要他守在自己床前,師姐自顧自的睡去,連手都沒拉一下。

在看着自己的師姐入睡之後,吳王渡熟練的翻上了屋頂,坐在屋脊上把玩着手裏的苗刀。

師姐真的對自己很上心,苗刀上的花紋昭示着工匠日夜鍛打的艱辛。

刀鐔上刻着自己的名字,從那龍蛇飛動卻一眼便知外行的手法就知是誰所為。

從師姐告訴自己刀快打好了到送出手足足過了半月,想必就是在這百鍛鋼上留下那幾十道刻痕。

刀鞘用的紫金楠木,光是這刀鞘就比凡鐵打造的兵器要堅韌。

自己一個月三兩銀子的軍餉,要買這把刀怕是要十年不吃不喝。

甚至連自己善使的挑刀刀桿,都被換成了質地沉重,堅硬如鐵的黑檀木。

連武學的師傅都沒認出這種木材,因為黑檀木要從八千裡外的羌地運來。

可師姐的住所卻比自己的狗窩強不了多少,此等厚恩是想讓自己用一輩子來還嗎?

明明自己只想做個樂不思蜀的安樂公,不對,自己也不是什麼後主劉禪,只是個草民罷了。

不過自己若是劉禪,也定會做安樂公,過上“家有良田千頃,終日不學無術,每日帶着幾個狗腿子去街上調戲良家花姑娘的日子。”

怎麼聽起來好像高衙內,高衙內不會就是自己的前世吧。

洛國主還在想着怎麼驅趕這個慵懶的小子接過星火,卻沒想到白妙音這麼簡單就能做到。

後來吳王渡的妻子說了一句話,

“他就是個傻子,無論誰對他好一點,給他講講萬千子民和家仇國恨,他都會傻乎乎的獻上自己的一切。”

與此同時,駐紮北苗的禁軍,哪怕是那個貪狠的閹人馬琪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安靜,太安靜了。

從入秋開始,不管官府做的如何過分,也不見一支起義的苗兵。

往常哪月都得蹦出幾十、數百人的反賊。拿着簡陋的武器成為三十萬禁軍的軍功。

馬琪帶人去富戶、寨主的家裏吃喝,索要錢財也再看不到苗人眼底的怒氣。

就連獻上來和自己做‘對食’的苗人女子也變得溫婉可人了起來。

似乎所有的苗人都在一瞬間忍讓謙卑到了極點。

莫非是這些苗人徹底屈服了?

但馬琪不知道,北苗人原本只是存糧的地窖如今興許比上邊的寨子還要大。

白氏夫人此時正在地窖里會見關山錦衣衛駐在北苗的千戶官。

“大人,先前不是說好了今年除夕舉兵嗎?為何要延後,我等已在此忍讓十年了。”

“夫人莫急。我國本是要今年舉兵攻伐中州,但扶風北部草原不知從何處來了數十萬牧民。”

“如今國主分身乏力啊,求夫人見諒。”

“不需多,再兩年時間,我關山必將北虜,乞顏三部剿滅。轉過身來攻伐中州。”

“兩年,又要兩年。多等一日,就多一族人被那些禽獸所害,這些昔日的五溪苗兵頭髮都要等白了。”

“關山國若不助我等,我等也要自己起兵。”

轉瞬間地窖里彷彿颳起了狂風,可聽到這句話的北苗人都低下了頭。

就連白氏夫人也自知失言,不再言語,抓着自己的衣裙好似做錯事的孩子。

“夫人,這些年裏,我關山子民為北苗付出了多少,您比我清楚。”

“我們什麼都得不到,也什麼都不想得到。卻在這異域他鄉埋了上千顆釘子。”

“你看看這些勇士手中的兵器,哪一樣不是我錦衣衛的兄弟冒着殺頭的風險偷偷運來。”

“我們可曾索取過一枚銅錢?”

“為何國主非要你們等着我們先舉兵?是為了爭什麼首功嗎?”

“還不是為了讓駐紮北苗的禁軍被抽調走,給你們減輕壓力。用我們關山人的血來換得你們少死一些人。”

千戶抬起頭痛苦的擠着眼,想把淚水流回心裏。

前些日子把鐵器放在稻草下偷運的那些人里就有一個是自己的侄子。

兄弟三人,兩人從軍,大哥留在家裏照顧老母,可大哥唯一的子嗣竟然就這麼死在北苗。

連收攏屍體都不能,只能看着屍體被一根繩掛在城頭。

可這種事情,千戶卻不想告訴別人,因為北苗人愧疚的眼神千戶已經看的夠多了,只是覺得自己沒臉再回家。

千戶在把眼淚擠回眼裏,關山城裏還有一個中年男子正對着一個乞丐拚命的想擠出點什麼。

“張三甲,我求你救救我兒子。我兒子被一苗羌女子騙到了北苗,怕是性命難保。”

“是你把他趕出家門的。”

“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我就這麼一個希望。”

“刀”

“你的刀我贖回來了。”

兩個家丁抬過將近三十斤的大刀,竟然和吳王渡所使的挑刀相似,只是刀刃更長,刀身更重,刀柄如出一轍用的黑檀木。

“把最危險的地方留給我。”

張三甲惜字如金,說完就起身去往吳父家中,反倒是吳父跟在後面。

張三甲在吳父家中沐浴,七尺長刀就橫在木桶上,張三甲就這麼看着霧氣蒸騰。

你還好嗎?我好像有機會再見你一面了。你喜歡我武舉那日舞刀時的樣子,我前半生就為了你一次次揮刀,替你和小皇帝掃清道路。

如今我要去你在的那個地方了,可我卻不是去救你,而是為了一個人去赴死。

張三甲閉上了眼,活在自己腦海十幾年的倩影逐漸消散,一套刀法從記憶深處清晰起來。

而吳父和賬房兩人在柴房外來回踱步。

“老爺,先前我就奇怪。你每次都要給這個乞丐幾個銅板,一給就是十幾年。到底是為什麼?”

“他可不是什麼乞丐,他可是正經的皇族旁支,二十年前他才十五歲就是帝都出來的武狀元!”

“可他愛慕上了那時小皇帝的姐姐,也就是長公主。”

“期間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我知道的也只是小皇帝被廢,長公主不知去向,但他身為皇族,不願背反朝廷,只能日日借酒消愁。”

“他爹死後,他也不經營家族產業,最後萬千家產凋零。”

“說起來,我對他有愧。那時我從禮部侍郎貶為庶民,萬念俱灰之下脫去官服做了商賈。”

“用幾頓酒錢就買了他爹給他留下的產業,我也才因此發家。”

“街邊一乞丐竟也能有此等遭遇,只是老爺,這人十幾年沒拿過刀,還能保護少爺嗎?”

“是啊,我也不知道。可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張三甲沐浴完正巧出來。

洗凈身體的張三甲又變回了那個十五歲的武狀元,丰神俊朗,洒脫英俊,輕裘暖玉,長刀在手即可無懼於天下。

--

作者有話說:

‘對食’(算是太監宮女們深宮寂寞,聊以慰藉的產物)‘京畿’(京城附近)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月夜龍騎漫關山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月夜龍騎漫關山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章 世間再無狀元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