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強取豪奪
雙方按上午的座位落座，茶水剛上完，峒王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欽差大臣，可能您的要求不能如償所願了！盤王印乃是本族的保護神，寸步不離盤龍族。”
塔刺海思索片刻，慢慢將牙齒鬆開嘴唇：“南嶺王，若是我大元將盤龍族一併與盤王印請下山，一同與大元天子住在元大都，還將貴族上上下下加官進爵如何？”
峒王微笑着搖搖頭：“不可！本族始祖有規矩，盤龍人不做官，不干預朝事！再說，本族本就來自北方，幾千年的遷徙至南方定居，是遵從始祖的旨意，到南方完成一項重大的夙願。”
“什麼夙願？”塔刺海問。
峒王搖搖頭：“這是本族的機密，不便告知！請見諒！”
塔刺海又咬唇沉思起來，片刻說道：“可否讓按盤王印原樣複製一枚，讓本宮帶回大都交差？”
峒王苦笑地搖搖頭：“這怎麼可以！這種做法豈不玷污盤王印的貞潔。其實盤王印只是本族的護身符而已，對外族沒有什麼作用，本王也聽梁、陳二位師長的稟報，欽差大臣所言前朝宋高宗與本族唐長老的談話，一定是經過多年的誇張，誤將盤王印神話而已，其實盤王印沒有傳說的那麼神奇。”
“既然盤王印可以作為盤龍族的護身符，是否可以擴大成為華夏的護身符呢？”塔刺海問道。
峒王搖搖頭：“一個族群的信仰是經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沉澱才形成一種教義，怎能隨意移花接木，其他族群也不會輕易接受的！”
塔刺海站起身來，恭敬地向峒王和各位盤官深深一禮：“實話於南嶺王與各位長老說，大元對盤王印的青睞已有數十年，從先帝元始祖開始就一直尋找統治華夏的法寶。世人都說我們蒙人嗜殺成性，殘暴不仁，可是他們哪裏知道，自金人統治北部蒙古大草原起，就對各種部族實行嚴苛的管制，為了減少口糧的消耗而對各部族的人口進行剿滅，不知多少蒙古草原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其中就包括我蒙古族的鐵木真部族，我蒙古多少先祖葬送在金人的屠刀下。因此，我蒙古部落逼不得已才扛起了抗金的大旗，在先祖鐵木真的帶領下，與金朝展開殊死搏鬥，建立了蒙古國。最後聯合南宋殲滅金國，為大宋一雪‘靖康之亂’之前恥，本應南北分治華夏，可在聯宋滅金的過程中，竟然發現了南宋不過是虛有其表，外強中乾風雨縹緲的腐朽朝廷，遂打起了滅亡南宋的主意，經過幾十年的戰爭，南宋不敵我大元鐵騎，最終大元一統中原，成為華夏之主。自大元打下這萬頃江山後才知道治理天下的難處。雖然大元滅亡了宋朝，但畢竟之前有過聯盟，再且，大元與宋朝並無世仇，所以，我蒙人並未對南宋王室進行屠戮，反而給予了大量的優待，企圖依靠宋王室來安撫人心。誰知，宋人非但不感激大元的恩情，反而接連造反。自山東李璮造反后，激怒了先帝元世祖，並利用色目人壓制漢人和南人，此後，朝廷中極少任用漢人，這就是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和南人四等人的說法，這都是漢人不服管制的後果。蒙古人善戰不善守，只有聯合漢人深厚的文化才能守得住這萬頃江山。我大元為何要屠戮那麼多金人，因為這個族群是最殘忍，最有野心的族群，他們不僅是蒙古人的世仇，也是羞辱漢人的仇人。如果蒙漢不實行成功的聯盟，總有一天蒙古人、漢人還要敗在金人的手上，那時才是華夏真正的災難開始。可是，這些漢人、南人就是看不懂大元的良苦用心！”說完，塔刺海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舒緩激動的心情，繼續說：“後來，從世祖開始逐步對漢人進行調查，發現漢人的‘天子’宿命論歷來已久。何謂天子？就是擁有傳國玉璽的人，可傳國玉璽早在後唐李從珂手中失蹤后就渺無蹤影，近四百年來，為了入主中原，多少人都在尋找這枚傳國玉璽。大元為了穩定華夏，也費盡周折尋找數十年，但終究無果。後來從多種渠道得知盤王印的存在，因此，尋找盤王印又成了大元的頭等大事。所以……”
“欽差大臣！”峒王打斷塔刺海的話：“宋朝沒有傳國玉璽也可以立國三百餘年，所謂‘得民心得天下’，傳國玉璽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對！”塔刺海激動地高喊：“大元正需要這麼一個幌子！沒有這麼一個幌子，就不能聚集民眾，何以得民心？”
“非也！”峒王擺擺手：“所謂‘入鄉隨俗’是尊重他人的第一要素，何況擁有幾千年文化的漢人？”
“王侯將相令有種乎！”塔刺海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眼睛也變得陰冷起來：“這是漢人在一千五百年前造反時說過的話！難道華夏之主只屬於漢人不成？”
“不！”峒王淡定地搖搖頭：“華夏包括漢人、南人、蒙古人、金人、色目人等等！”
“那為何前朝有事，你們盤龍族多次下山幫助！而我大元已經求上門來了，為何還這般推辭？”
“因為前朝與本族簽有盟約！”
“那我大元一旦與貴族簽訂盟約，貴族就可以幫助大元了嗎？”
“那是自然！”
“好！”塔刺海大喝一聲：“呼和紹布！”
“下官在！”總管呼和紹布站起來。
“這就與盤龍族簽訂盟約！”塔刺海命令道。
“遵命！”呼和紹布朗聲答道。
“慢！”峒王輕輕抬手：“欽差大臣，本王醜話說在前頭，簽訂盟約不代表大元就可以拿走盤王印！”
“你！”塔刺海緊緊地咬着嘴唇，死死地盯住峒王：“為何南嶺王要出爾反爾？”
峒王感覺到塔刺海的情緒變動，迅速收起淡定的表情，嚴肅地回答：“所謂的幫助是語言、文書上的建議和交換，在未徵得對方同意的情況下，不能強取豪奪對方任何事物！”
塔刺海鬆開幾乎要咬破的嘴唇，聲音更加低沉：“那為何貴族在前朝未知的前提下，用盤王印給他們占卜？”
“那是因為本族與前朝有盟約！”峒王回答。
“那如果大元與貴族簽訂盟約，貴族可否為大元占卜？”塔刺海語氣似乎緩和了一些。
“那是自然！”峒王回答。
“既然能為大元占卜，可否借盤王印給大元自己占卜？”塔刺海說完，又咬着嘴唇盯着峒王。
峒王淡定地一笑，他知道塔刺海最終又要繞回索取盤王印的話題上，所以很乾脆地拒絕：“不可！本王說過，盤王印寸步不離本族，再說，占卜是一項非常複雜的過程，外人是不可操作的！”
“盤王印從來沒有借給之前的任何朝廷？”塔刺海盯着峒王問。
“沒有！”峒王也回敬一個堅定的眼神：“除了前朝宋高宗知曉盤王印的存在而泄露之外，前朝沒有一個朝廷知曉盤王印的存在。”
“前朝宋高宗沒有覬覦盤王印的慾望嗎？”塔刺海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峒王的眼睛，彷彿在眼神中找到一絲軟弱。
“有！”峒王依舊目光灼灼地盯着塔刺海：“前朝宋高宗提出對盤王印的覬覦，但當時就被本族的唐長老一口拒絕了！唐長老私自泄露本族機密，回山後也自動請辭長老的職位。”
塔刺海終於低下緊盯峒王的雙眼，緊緊地咬住嘴唇，嘴唇上都擠出一絲的血印。大廳里死一般的安靜，只聽見拉風箱般的呼吸聲，雙方隨着各自主人的情緒變化而調整呼吸，空氣中似乎夾雜着陣陣燥熱，一張張冰冷的臉上竟然都憋出滾燙的汗珠。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塔刺海從血痕的嘴唇中擠出一句話：“要是朝廷命令盤龍族交出盤王印，你們也敢抗旨不遵嗎？”
“哈哈哈！”峒王大笑：“別用朝廷來恐嚇本族，盤龍族不吃這一套！本族生存四千四百多年，恐嚇本族的朝廷和官府不知多少，還差大元朝廷這一回嗎？”
“呼呼呼！”雙方的官員都同時站起來，怒視着對方，只要雙方的主人一聲令下就開打起來。
塔刺海對自己的同僚壓壓手，故作放鬆狀態，冷冷地看着峒王：“漢人有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盤龍族身居我大元的國土之上，就是我大元的子民，就要服從大元的政令！”
“哼！”輕輕哼了一聲：“昨天剛剛宣稱，大元稱我盤龍族為上族，今日就變了臉色改為大元子民了！就算我盤龍族是大元子民，沒有觸犯任何大元的律條，難道欽差大臣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取豪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