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
“唉，師傅咱們輕着點，這些可都是古董很貴重的。”
“啥子古董嘛，這些東西要真是貴重地很，你這娃兒咋不找個好點的地方收着它們嘛。”
“這不是，這不是剛剛畢業，條件有限嘛。”葉縝有些囁嚅的說道。
“行了老李，你也少說兩句，莫欺少年窮嘛，小夥子你看這活兒也幹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把工錢給我們結一下。”工頭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單子，遞向葉縝。
“呦，師傅您是知道我兜里有多少錢吧？”葉縝看了一眼單子后，自嘲般的說道。
隨着工人們的離開，本就不大的屋子突然安靜了起來。
“唉！”隨着一聲深深的嘆息，葉縝不禁回想起這二十年的“悲苦人生”。
從小父母雙亡，由爺爺葉大年撫養長大。老爺子沒什麼文化也不會什麼手藝，只能做些跑堂，出力，伺候人的活計，那工錢自然也沒有多少。爺孫倆吃糠咽菜那是家常便飯，月底揭不開鍋的時候白開水就點野草那也是常有的事。就算過年過節也只是買一小塊別人不要的肥油，擦擦鍋底炒些青菜，就算開葷過年了。
衣服更是縫縫補補，撿些鄰居不要的衣服，您甭管男裝女裝只要能套在身上，穿的出去，那就成。
日子雖然過的如此清貧，但葉縝懂事的早，從小就知道幫着爺爺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老爺子也心疼這從小就沒了爹媽的孩子，加上又是自家血脈，對葉縝也算寵愛有加，爺孫二人倒也其樂融融。
後來隨着經濟回暖，古玩行當逐漸“熱”了起來。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在當鋪做過學徒，也在古玩市場“晃蕩”過一段時間。眼瞅着這市場越來越好，便也拉下了老臉，找親戚，朋友借了些錢，租了個比廁所大不了多少的地下室，做起了古玩生意。
說是古玩店，其實賣的也就是一些現代工藝品。
老爺子雖說沒什麼文化，但年輕的時候，跟着當鋪的老朝奉也練就了一副鐵齒銅牙，三寸不爛之舌，加之少年時在坊里鄉間聽過不少精怪傳說，鬼魅故事。所以每每有客戶鐘意商品，卻又猶豫不決的時候，老爺子便會口若懸河，搜腸刮肚般的將這些老舊的故事套用在商品之上。
客人瞧着這老爺子長得忠厚老實，所講的故事卻又玄之又玄，加之鐘愛之物也不算很貴，往往都會樂呵呵的掏出腰包。
隨着古玩店的經營，爺孫倆的日子也算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葉縝也不負期望的考上大學。
本想着畢業之後找份體面的工作，好好孝敬孝敬爺爺，已報答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沒想到就在葉縝畢業那天卻突聞噩耗，爺爺因突發心臟病，搶救無效，永遠的離開了他。
早已哭幹了眼淚的葉縝緩緩的收回思緒，靜靜的環顧了一圈屋子裏的東西，彷彿在收集和爺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小葉啊，我看你這裏大都是一些現代工藝品嘛，也沒什麼好貨嘛，要不林總我看就這樣？”
“小葉！江老闆可是咱們公司非常重要的客戶，你看看就不要藏着掖着啦，把家裏的好貨拿出來給我們掌掌眼。”
“這...”
雖說爺爺去世了，但葉縝這日子還得照常過不是，畢業之後，先後投了幾分簡歷都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回復，加上生活拮据，囊中羞澀只得先入職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做起了銷售。眼前被喚作林總的人就是葉縝的頂頭上司，公司的老闆。
前些日子來了一個大腹便便自稱姓江的外地商人準備訂購一大批醫療器械，這可把林總激動壞了。這陣子忙前忙后，腳不沾地，天天圍着這江老闆轉，生怕哪裏伺候不好這尊“大佛”。聽說“大佛”喜歡古玩一類的奇巧物件，而葉縝入職的時候又提過一嘴爺爺之前是做古玩生意的，便和葉縝商量着帶江總來家裏看看。如果真有什麼看上眼的好物件，就由公司出錢買下來送給江老闆，以便促成合作。
葉縝合計着既然頂頭上司發話了，自己一個職場小白肯定不能拒絕，再加上這江老闆如果真是看上了什麼物件，對自己來說不也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收入嘛，便應承了下來。
沒想到這江老闆雖然體型蠢笨但一雙眼睛卻如此毒辣，只是粗略的看了一圈，便將這一屋子的貨品判斷個八九不離十了，於是便有了眼前這尷尬的一幕。
“林總我看這小葉也沒見過什麼真東西，我還有些別的事，要不今天先散了？”江老闆說罷便要起身離去。
“江老闆，江老闆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卻是有些孤陋寡聞，讓您見笑了，見笑了。”說罷還有些失望的瞟了一眼葉縝。
“等一下！”就在二人準備離去之時，葉縝忽地想到，爺爺有個很寶貝的舊木箱。
說是爺爺在當鋪做學徒的時候由於趕上連年戰亂，鋪子生意不好，只得關門大吉。掌柜的是個心善的人，不忍這些學徒跟着自己白白忙活大半年，便拿出一些死當的物件讓他們挑選，甭管值錢不值錢，好歹是個念想不是？
大家一看有東西分，哪管什麼先後，一窩蜂的衝上去挑着那些看着值錢的物件就是一頓爭搶。爺爺本性忠厚老實，也沒有與人爭搶，待得最後也就只剩下那箇舊木箱子靜靜的遺落在角落。
“呵呵，你這娃子倒也傻人有傻福，那箱子裏的物件，我也看不個深淺。”老掌柜看着爺爺笑呵呵的說道。
爺爺嘿嘿笑了一聲也不答話，提起箱子就回了老家。
得到箱子之後爺爺極少示人，連葉縝也不知道箱子裏面是什麼，但用爺爺自己的話說，連老掌柜都看不出深淺的物件，那肯定是金貴的不能再金貴的了，寶貝的不能再寶貝的了。
葉縝本就年輕氣盛，加之今天被二人一激，便有些壓不住火氣。既然爺爺都說那是寶貝的不能再寶貝的東西，小爺今天就讓你們二人漲漲見識。
“沒想到江老闆的眼光如此挑剔，看來今天不露點真東西是不行了，您二位稍等，我這就去取來。”葉縝說罷起身向內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