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庄生曉夢迷蝴蝶
余秋睜開了眼睛。
坐在配置高檔的電腦前,沉浸在光彩四射的氛圍中,深深的落敗感更添一份沉重。
電腦的屏幕里運行着名為《爐石傳說》的遊戲,圓框中安度因的金髮破碎開來,冠軍之夜距離冠軍僅有着臨門一腳。
漫天的金色綵帶飄落在他的頭上,飄落在地上,燦爛榮光,卻不屬於自己。
冠軍之下的敗者沒有任何人會在意。
2-3屬於余秋王牌職業的走A牧遺憾落敗於冠軍的中速獵,對方敢放出版本之子顯然是做出了充沛的準備。
作為當下經歷過無數版本更新,有着越來越超模的法術和身材,曾經毒瘤於天梯,統治天梯環境足足五個月之久的58牧,已經遠遠不夠看了。
今年的黃金聯賽作為第一屆狂野決鬥,余秋也是所有選手中唯一一位使用宇宙牧的奪冠熱門,曾一度陷入各種話題的中心。
與上次出現在聯賽中的卡組對比,經過這麼多卡牌的加入,卻僅僅只有兩張新卡的調整,完全對得住完美構築的美稱,面對四十血量和四十卡組依然不落下風。
儘管強度與熟練度兼有,卻仍然止步於亞軍,作為話題而言余秋已經成功,可他對於自己最喜歡和最擅長的卡組而言,他只想要冠軍!
被粉絲包圍住的冠軍,在人群的簇擁之中看了眼余秋。
落寞地坐在椅子上的余秋,也看向眾星捧月中的冠軍。
冠軍嘴角似乎浮現一抹笑容,或許是對勝利的喜悅,亦或許是對失敗者的恥笑。
從空中降落在地上,如他身上的金色綵帶一樣,接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第一句話不是感謝和客氣之類的場面話,而是筆直地面向遲遲沒有退場,像木頭一樣坐在椅子上的余秋說。
“只知道追逐所謂的信仰卡組,作為競技項目,未免也太讓人笑掉大牙了。”
話音剛落,燈光打在電腦前余秋身上,半數的目光聚集於此,余秋感覺自己彷彿掉進了深千尺的冰窟,遍體寒風,渾身發冷。
眼前幾乎所有人都在微笑,卻在余秋的眼中變成冷笑,就好像這兩個月裏網絡上無底線的咒罵。
對於輿論中心的人,網民們總是少不了各種極端的言論,余秋僅僅只是想要嬴而已,在網絡中卻被扭曲成貪圖流量的職業選手。
賽事舉辦過程中,被辱罵被造謠,甚至遭到他人的襲擊,他僅僅只是用了上古時代的卡組,現實竟魔幻如此。
這一刻從所有人眼中,看到了未來因為失敗,演變得更加兇猛的網暴浪潮。
余秋猛地站起來。
“我只想要爐石冠軍!”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但不再是主持人和選手粉絲,而是一個個身穿校服長相稚嫩的初中生,和講台上用手指掐斷粉筆的女老師。
“余秋,上課又睡覺,給我滾出去罰站!”
看到初中老師的嘴裏快要噴出火來,余秋用手指撓一撓淺淺的法令紋,灰溜溜地走出教室,背靠着走廊站着,看向學校外。
海濱中學位於南國沿海城市南州的海濱半島,南州沿海算是南國的一線城市,海濱半島臨近海洋和南州的郊區,自然也算富有。
望向海濱中學外宏偉的海濱電視台高樓,樓頂特色蟑螂頭,算是南州的特色建築,但吸引着余秋目光的不是那個早在前世就看膩了的蟑螂頭,而是蟑螂頭下的廣告。
來這裏將近十多天,24小時反覆播放已經看了三十多遍,仍然感到不可思議的廣告。
一座巨大的幽綠三角狀建築物,中間鑲嵌着巨大骷髏頭,偶爾還有幽綠色液體從四面窗口流出,化作噁心的死人族瀑布,懸浮在太平洋之上,宏偉可怖。
最後緩緩拉出一長串花花綠綠的字幕‘歡迎參與由黃金聯盟組織的聖地五日游,組團有優惠哦價格XXX,疑問致電XXX.’
最關鍵的是,這個奇特的建築物余秋認識,甚至可以說是特別熟悉!
作為爐石傳說的職業玩家,暴雪曾經的狂熱粉絲,為皮膚人物而遊玩魔獸世界的萌新,他真的太熟悉眼前的建築物了。
納克薩瑪斯NAXX!
征戰爐石傳說職業賽場五年,從來沒有奪得冠軍,如今獎盃就在眼前,我必須考慮這會不會是我此生僅有的機會。
但在冠軍之夜余秋看着牧師頭像爆炸成碎片,內心萬念俱灰。
眼前一黑,就在這個世界醒來,只是這個世界似乎有點不一樣。
四十年前,太平洋的某處突然出現干擾電子信號的區域,各國爭先恐後地探索整片太平洋,終於在雲層之後的找到一座奇特建築,科技難以撼動納克薩瑪斯,各種電子偵測設備在臨近區域無法派上用場。
飛機會墜落,火力不起作用,電子信號一團亂麻。
進入其中的各種精銳部隊,也一去不回,投入其中的所有力量彷彿石沉大海,反饋給世界的只有數個月之後席捲全球,導致人口銳減的大瘟疫和危害沿海城市的不死族亡靈!
鼎盛的科技在亡靈面前只能起到控制的作用,面對無孔不入的傳染則毫無辦法,醫務機構全面癱瘓,草席裹屍以及城市荒廢。
這個世界在國家之間常有戰爭,卻沒有陷入世界大戰,而是各個國家之間的不斷攀比軍備競賽。
相互競爭的軍備競賽中,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發展更為先進,而納克薩瑪斯的存在讓矛盾越來越尖銳,如弦在箭一觸即發的國際環境,因為未知而統一聯合起來,之後的災難更是讓國際之間的聯合更加緊密。
可之前的戰爭與亡靈危機相比,簡直是小打小鬧,尖端科技無濟於事。
最讓余秋想要吐槽的是,解決這場滅世危機的,居然是依靠打牌!
這個世界的科技領先余秋自己的世界五六十年,兩個世界除了國家的歷史和地理位置近乎相似外,在近百來年的發展完全不同。
雖然這個世界的娛樂也非常發達,有着相當多的先進遊戲,AI和美術進步令人瞠目結舌,但是沒有暴雪也沒有R星,沒有騰訊也沒有網易,連余秋第二常登錄的steam也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強大,大多數國家為了賺錢而建立的娛樂平台,並不僅僅限制於遊戲。
但沒有跟暴雪有關的任何遊戲,那麼關於魔獸世界和艾澤拉斯的一切,這個世界無從得知,爐石傳說更是沒有見蹤影,更多有趣的、玩法更特別的卡牌遊戲才是流行的存在。
而解決這次事件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拿着解藥從納克薩瑪斯大墓地中走出來,與解藥一同出來的還有年輕人口中驚人的真相。
作為多個國家特種部隊裏的一員,或是死在亡靈手中,或是同他一樣學習着爐石決鬥的玩法,而他是唯一一位走到克爾蘇加德面前,用爐石決鬥戰勝納克薩瑪斯的最終首領,拿到了納克薩瑪斯中心的解藥。
爐石決鬥從此成為世界上唯一的主流,因為它代表了人類滅世之危機,也代表目前對抗危機的唯一辦法。
那就是打牌。
雖然繼納克薩瑪斯之後,並沒有再次出現這樣的大危機,但爐石對決已經風靡全球,發展成正經的工作,形成不能說是商業化,應該稱作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而那些進行爐石決鬥的玩家,都被稱作決鬥者,是一個受人尊敬的正經職業。
想到這裏,站在走廊上的余秋不禁笑出聲來。
前世的電子競技,奶嘴樂遊戲,在這個世界居然大變樣,鹹魚翻身,成了可以領工資,賺利潤,每年大大小小各種比賽,類比成前世圍棋棋手,醫療行業,文學文藝那些既可成為知識,也可成為興趣愛好的特長。
決鬥者啊~
老實說他並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上這條,因為來到這個世界不到十天,他還需要更加了解這個世界才行。
余秋看向有些陰沉的天空,似乎快要下雨,空氣中都瀰漫著濕氣,教室里老師講課的聲音讓他感覺很安心,就好像回到了自己讀書的時候。
不,不是好像,他現在確確實實來到了初中,重活了一世,他已經擁有了重來一遍的機會。
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多天裏,不知因何穿越來到這個世界,順便繼承了原身的部分記憶,第二天睡覺也沒有回去,父母的叨擾聲,同學們的八卦聲,女同桌划三八線用鉛筆磨過木桌聲,周遭發生的一切都在說明着真實性。
而那個虛無縹緲的前世,反而更像夢一場。
下課鈴響起,結束神遊,女教師從教室里走出來,用眼神惡狠狠地警示了余秋,並用故作嚴肅的聲音呵斥道:“上課睡覺已經很過分了,還破壞課堂紀律,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做好見家長的準備。”
女教師說完,兇狠地提一下眼鏡,甩頭走開,只留下扭動的后臀和生氣的背影。
按照原身的年紀,確實會因為這一連串的技巧而害怕,可余秋作為活了三十歲的成熟年齡,對這些近乎恐嚇的話語,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欣賞了一下女老師的身姿。
小流氓。
余秋一怔,是呀,就算那些記憶都是夢,可自己現在的心態和之前的自己完全不同,不光是看法還有這十幾天來生活方式的改變,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還有爐石傳說那些未被發現的卡組,那些新卡牌,或許更能證明那個世界的真實性。
等女教師走遠,余秋放鬆地走到走廊扶手邊,站着繼續觀看納克薩瑪斯的廣告,無論怎麼看都看不膩。
“球哥,你真靚,在女老虎的課上居然敢睡覺,還站起來喊我是冠軍。”教室門後人群中,擠出一張賤臉,明明一張陰柔漂亮的男神臉,卻總是一副劍冢樣。
他的名字叫做常亮,在原身的記憶里是他最好的朋友,而球哥這一稱呼,單純就是秋哥的諧音。
余秋身體不聽使喚地戳向常亮,似乎是原身的習慣,有時候這個身體會像這樣,或許是原身面對強烈慾望或者經常做的動作,會在大腦沒有控制的情況下,無意識的做出來。
手指戳中常亮的兩邊腋下肋骨,癢得常亮直發笑,余秋趕忙收回手掌,還有些拘謹地說:“昨天晚上太累了,今天好睏。”
“咦~”常亮雙手環抱,瞪大着眼睛審視余秋說道,“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哎,十多天前曠了一天課就算了,最近這幾天放學都不跟我一起走了,偷偷一個人去從來沒去過的網吧,每天還自己一個人嘀咕個不停,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啦!”
在原身的記憶中,常亮雖然身為一個大男人,打架不怕別人,身材也高大,但他不僅笑起來很像一個女孩子,就以觀察力和敏銳程度來說,他真的很像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他留着齊耳直發的話。
余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曠課那件事情完全是因為他剛穿越過來,想不到還要上學這件事情,畢竟學校離一位職業選手,已經很遙遠了。
而他和這個世界余秋的記憶,融合又需要時間,畢竟是一個人大約十五年的經歷,那時他連周圍的人都不認識,更何況,他還急於從網絡中,快速了解這個世界。
常亮那雙微微上翹充滿審訊意味的眼神,一直盯着余秋,余秋被看得敗下陣來,低頭說:“對不起,那兩天我有急事。”
“什麼事情,十多年的哥們兒都不能說了嗎!?”常亮一手攬過余秋,咬牙切齒地說。
常亮高出余秋半個頭,余秋被勒地缺氧臉紅,成熟的他實在是難以跟小孩打交道,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方式,況且一想到自己十五歲也是這樣,現在的他有點無法想像。
“算了,你錯也認了,哥們兒我就原諒你了,對了下節爐石課結束放學,一定要跟我一起走,帶你去個好地方。”常亮鬆開左手,余秋這才緩過氣。
“什麼好地方。”
常亮再次將溫暖陰柔的臉皺成劍冢模樣,兩顆腦袋湊到一起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黃金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