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車
我坐着正開往金陵的火車上，笑眯眯地挑逗着對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有五六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只是有些無精打采，聽到我的搭訕，她往後縮了縮，小手抓向旁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立刻把嘴裏塞的兩根冰棒拿出來，作出一副兇狠的樣子，“告訴你，不準欺負我妹妹，不然我會揍你的！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挺男子漢的嘛，這麼小就知道保護自己的妹妹了。”
小男孩得意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截棍”然後“哼哼”兩聲，扭頭對自己的妹妹道：“容兒別怕，他要是再欺負你，我就用我的雙截棍打他！”，這話說得倒是挺硬氣，不過說完之後，卻是很丟人地又去舔了舔自己手中的“雙截棍”了。“小孩子亂說話，這位小哥別生氣。”開口的是位六十歲出頭的老者，帶着一副老花鏡，臉上帶着幾分歉意。然後放下手中的一份報紙。
我一擺手，爽利笑道：“沒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看得出這兩個小傢伙的感情倒是挺深的。”剛才這一老兩小上車，陳六合就看出來了，這兩個小孩是一對龍鳳雙胞胎，而老者應該是他們的爺爺。
老者心裏不由對我有了幾分好感，雖說是童言無忌，但無端被罵，一般火氣盛的年輕人怕是也受不了，免不了要多幾句嘴，教訓小孩子“沒家教”、“不學人說好話”之類的，而眼前的年輕人卻很大度，看得出他是絲毫都沒有放在心上。
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哪裏？”老者就跟陳六合攀談了起來，漫漫長路，能有個聊天說話的人也不錯。
“我去金陵。”我回答到。
“那正好我們同路啊，我也去金陵！”老者呵呵笑了起來，然後老者重新打量了這個年輕人，年輕人留着一頭幹練的短寸，看上去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並不是非常英俊，但那如刀刻般的五官卻是異常硬朗，應該是個大學生，就問道：“你是去念書的吧？”
我搖了搖頭，說道：“算是去旅遊吧……”我並沒有對老者說實話，這次去金陵，其實是受了上面的命令，去金陵市市局擔任刑事組的副組長一職的。
“那你可是來對了地方，金陵是s省的最適合旅遊的地方，有山有水，氣候也是特別宜人，能玩的地方特別多，人文景觀也多，比如夫子廟，天河山，玉燕湖，天靈洞……”老者似乎對金陵非常熟悉，各處地名如數家珍，把金陵的好地方都介了一遍。
我不言而喻就面帶笑容聽着老者講述，然後順勢老者的話問道：“那您老這次去金陵是幹什麼？”
老者說到“帶這兩個小傢伙去看他們的父母”，“噢噢”我順勢向老者提到“您最好還是帶您的孫女去骨科醫院看一看吧。
此話一出，老者的心裏頓時就警惕起來，他這輩子走南闖北，深知這火車上最是魚龍混雜。有些人專門干一種勾當，先是找機會親近你，拿話套取信息，再和同夥設局進行坑蒙拐騙，這種勾當老者見多了，只是沒想到今天讓自己給遇上了，眼前這個光鮮體面的小夥子，肯定就是此道高手，不動聲色之間，就盯上了自己。
“小兄弟你還會看病？”老者臉上依舊是笑意盎然，嘴裏卻是不漏絲毫的口風。
“稍微懂一點。”我並不知道對方已經起了戒心，他還接著說道：“我看這小妹妹的左臂骨有一些問題。”
我之前並不是要無端地跟小女孩搭訕，而是我一眼就看出那小女孩的左臂就有問題了。
小女孩左臂與右臂有偏差，一般人很難看出來，我看出來是因為當時上人體骨骼構造課，那個教授為他們講解並且拿出來了人體從各個年齡的骨骼模型，所以才發現小女孩的左臂有很大的問題。
說到這話時，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害怕小孩子聽見了會有什麼負擔。
不過這動作落在老者的眼中，反而成了一種鬼祟的行徑，這讓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眼前這小子就是個江湖騙子，為了騙自己的錢，所以他故意拿這種嚇人的話來唬自己的！
為人父母者，哪有不緊張自己小孩的，一般人乍聽到這種話，不管真假，多半都會上當的。這老者倒不是心狠，只是他對自己孫子孫女的健康狀態太了解了，每天都活蹦亂跳的，也不去很危險的地方，每天自己陪伴在身邊怎麼可能會受傷呢?
這可惡的騙子，竟然敢說我的乖孫女兒有問題！
老者心中厭惡至極，嘴上卻依舊道：“小哥你說得對，小孩子現在才生長發育，有可能是因為駝背導致了吧。唉……上年紀了，多說幾句就有點乏了，我去休息一會。”說完，收拾好報紙，竟是半眯起眼睛，不再搭理我。
我愕然，心說老人家你滿面紅光，中氣十足，至少還能奮鬥三十年，似乎還沒老到說幾句話就會困的地步吧，他本來還想多說兩句，但一看現在老者這個樣子，心中一琢磨，也就知道了，是自己過於熱心了，反而讓人家覺得自己另有所企圖。
“唉……，今天算是妄作一回好人！”
我無奈地搖頭，老話說得一點都沒錯，“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這主動地提醒人家，在別人眼中，非但是一文不值，還以為你有歹意呢。算了，不說了，再說下去人家也肯定不會相信，弄不好還要招來乘警，好在問題也不大，也不至於會有什麼生命危險，頂多就是要多遭一些罪罷了。
感受到老者那邊飄來的若有若無防賊似的目光，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上卧鋪蒙頭大睡，眼不見心不煩。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車廂的廣播裏傳來悅耳動聽的聲音，“親愛的旅客朋友們，本次列車的終點站——金陵站已經到了，感謝您的乘坐本次列車，請您……”
我從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然後順着人流就下了火車。
那老者一路上都在提防着陳六合，卻始終太平無事，剛才陳六合取自己的行李時候他注意了，那個行李的上面印的好像是國徽，這讓他心裏有點疑惑，難道是自己誤會人家了？
再想起那年輕人的話，老者不由心中一緊，低頭看了看正在鋪位上熟睡的孫女，他想叫住那年輕人再問一問，誰知一眨眼的工夫，人家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一輛掛着白色牌照的豪華越野車緩緩分開人群，駛上了月台，從車裏下來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美婦人，雍容華貴、精緻不俗，臉上超大的太陽鏡，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看到老者，她喊了一聲“爸”，然後快步上前，“都說讓您別坐火車來，偏不聽！熬這麼大半天，就是我們年輕人也會有些扛不住的。”
老者笑着，“我暈車的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什麼葯都不管用，還是坐火車好，又穩當又安全！行了，先把孩子抱上車吧！”
美婦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臉上洋溢出幸福和滿足，可惜兩個小孩此刻睡得很熟，她不忍心叫醒自己的兩個寶貝，就在兩人臉上各親了一口，然後小心抱着放在了車後座上。
等老者坐上車，美婦人道：“車窗就開着吧！”
“關上！孩子們正在睡覺呢，別再給吹着涼了，就這麼一截路，很快就到了。”老者是暈車，但還不至於那麼脆弱。
車子開起來后，美婦人關切問道：“爸，你們最近怎麼樣？”
美婦人然後又從後視鏡里觀察了一下女兒，臉上露出一絲母愛
“還行”老者閉眼答到然後不再說話，大概怕攪醒了孩子。當車子從站前廣場穿過的時候，老者還是忍不住向熙熙攘攘的人流望去，心裏希望能看到那個年輕人的身影。
“爸，你在找人嗎？”美婦人問到。
老者搖了搖頭，收回目光。
車子隨後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視野中。
我剛從出站通道里鑽出來，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訊：“已到金陵。”然後朝着大廳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