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下事
陳濟攸嚴肅起來，展開桌上地圖，道：“請看。”
李靈裔看了看桌上的地圖，不屑地道：“這不就是四洲的地圖嗎？我自幼就知，況且青石洲，北原我都遊歷過了，有何稀奇。”
陳濟攸笑了笑，道：“你只知四洲大概，可知各洲詳細情況？”
李靈裔問：“什麼詳細情況？無非王侯將相，貧苦百姓而已。”
陳濟攸笑了笑，道：“你看，青石洲你最熟，我們先說說青石洲。南周北周分立多年，北周優勢在於草原，且與北原接壤，陸路可通。
南周僅禾豐郡較為富庶，四周無鄰國，海岸常受聖火部慕容氏騷擾。所以從戰略上看，北周潛力更大，國力也會越來越強，最後北周統一南周只是時間問題。”
李靈裔不太服氣，問道：“你只說了客觀的事，但一國之興衰，不僅在於資源，更多的是看人事。人事不修，談何強盛？依我看，南周目前雖然若，但若逢明主，各郡齊心合力，未嘗不能統一北周。”
陳濟攸道：“你說的固然有道理，可是從目前的形勢看，南周難成氣候。”
李靈裔笑道：“未來之事，非你我可知。那北原又如何？”
陳濟攸道：“三原氏族經過西水關一戰，元氣大傷，兩代人之內恐怕難有建樹。
再說永成國，其百姓篤信天靈教，王權一直受教廷掣肘，金啟一心想要擺脫教廷干政，恐怕沒那麼容易。但好在如今夜歌氏族已覆滅，永夜森林的豐富資源必能助其強盛。
好在我們現在帶走了他們大量兵力，近些年內，北原應當還能安穩。至於冰封城，可謂引狼入室。。。”
李靈裔想到薛默風，忙問：“何謂引狼入室？”
陳濟攸欲言又止，道：“也沒什麼，他們收留了冰原部族，只是怕將來令狐磾人心不足。”
李靈裔心想薛默風於絕境時收留他們，不說讓他們感恩，倒也不至於反目吧。
陳濟攸繼續道：“這裏便是兩界洲，以兩界山為界，東面的北邊是白谷，常年積雪；南邊為于歸沙漠，于歸在古語裏，就是無歸。
兩界山西面是蘊秀高原，氣候溫和，雨量充沛，物產極其豐富。高原西邊就是平原，宣國百姓多居住於此。
兩條主要河流，濁江自北向南流，清水自東南流向西北，兩江交匯之處，就是王城。”
李靈裔好奇地問：“那交匯之後，到底是清水還是濁江呢？”
陳濟攸大笑：“這個問題，我倒一時無法回答。自古以來，從王城到太平港一段，南方稱清水，北方仍稱濁江。”
李靈裔笑了笑：“看來仍是清濁難辨。不知宣國政局如何？”
陳濟攸道：“宣國自唐淵篡逆以來，已經二十餘年。因其本不正，故而政局一直頗為混亂。
首先是他任用的新家族勢力，都是擁戴過他的。王城以北，江左、江右二郡為許氏家族掌控。
王城以南，衛氏坐擁太平港，孫氏在長裕郡，欒氏佔有激流郡。
這些地方大族，各掌軍政大權，唐淵也拿他們沒辦法。再加之劉氏舊族深受打壓，如今在暗地裏已經漸漸團結起來，恢宗南下之時，必雲集響應。”
李靈裔道：“看來軍師早已做好準備了。”
陳濟攸點了點頭，繼續道：“冰橋鎮扼守冰橋，我軍要南下，冰橋鎮首當其衝。我早有計策攻下冰橋鎮，然後繼續南下，屯兵濁江，只要能拿下江右和江左兩郡，
那麼王城就是囊中之物了。”
李靈裔道：“先生早已謀划妥當，看來此番定能馬到成功了。只是方才說天下事，怎麼又說到眼前了，不知流火地又是什麼個情況？”
陳濟攸道：“流火地在書上記載的較少，與外界交流也不多，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傳說那邊並不宜居，主要為聖火部族，王族為慕容氏，居住在聖城。”
李靈裔對這些事並不特別感興趣，問道：“看來各國政治，經濟，軍事，先生都很了解。只是不知對各國信奉的教派有何看法？兩界洲，又信奉什麼教？”
陳濟攸笑道：“我平生只好研究人事，對於教派，了解的不多。少俠對這些倒是很有興趣？”
李靈裔道：“人生在世，就要活個明白，從哪來，到哪去，難道不該問一問嗎？北周天靈教，南周虛靈教，北原天靈教，我雖不全信，但他們也算是各有道理。”
陳濟攸道：“那也難怪，各教教義雖不一樣，但傳世的說法卻又有很多重合之處。若非要說教派，兩界州倒有一些人自稱人靈教，教義歸納起來，就一個仁字。”
李靈裔：“那先生可信奉？”
陳濟攸大笑，道：“談不上信奉，只不過遇到有可取之處，就學以致用罷了。”
李靈裔又問：“那譬如靈視者，靈獸的事，你怎麼看？”
陳濟攸嘆道：“非我所能知，敬而遠之罷了。我所能做的，也就縱橫各國，成就王業而已。若你真要問，不如到了兩界州，找一些人靈教大家問一問吧。”
李靈裔又道：“四洲各有其主，天下不還是散落的天下嗎？”
陳濟攸笑道：“自古以來，無外患，則有內憂。可四洲就這麼一個天下，何來外患？所以你所說的，我不知道指的是什麼。有朝一日，若果有天下共同的外患，或許可以齊心協力吧。”
李靈裔道：“就憑現在的四洲之王，以及那些廟堂朽木，恐怕難以團結天下人，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看也只能先肅清天下，才能眾志成城。”
陳濟攸哈哈一笑，道：“你還是這麼憤世嫉俗。權力就是平衡各方，豈不聞水至清則無魚？我還是敬佩你的高遠志向，但只要權力存在一天，這個世界就不會變。”
李靈裔嘆了口氣，道：“是啊，所以我只想尋個人的道，不想管天下的道。”
陳濟攸苦澀地笑了笑，道：“天既將靈者於世，則必有大道相授。若真有一天，你持天道而御天下，我必鼎立相助。”
李靈裔對陳濟攸這次的坦誠感到欣慰，他起身辭別了陳濟攸：“我決定獨自南下，這兩界洲和天下事還是交給你們來吧。”
當夜李靈裔收拾了東西離開軍營獨自南下。
葉素衣早已離了軍營南下，昭雲遠遠地站在一個土山上，目送她離去，感慨世事如棋，人生無常。營帳旁也有一人，持槍而立，遠遠地看素衣離去，此人正是趙無忌。
陳濟攸下令，向冰橋鎮開拔。
李靈裔、葉素衣，二人各懷心事，獨自南行。薛默風酒醒，才知李靈裔已經離開，心裏暗罵李靈裔不仗義，立刻向南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