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上一次我這麼趴着思考東西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明明有那麼多不該放下的東西，為什麼現在我會變成這種樣子呢？
這好像算是個好問題，我回答不上來，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本性難移吧。
不過無所謂了，如果我了解的沒問題的話，那麼所有問題的答案都會在今天解開了。
逐明會，流放地最為盛大的節日。以前我沒有足夠能力參與的時候，總是幻想着我能在所有的龍面前通過龍王的挑戰，得到一窺光明的機會。後來我有能力了，卻意識到了某個可怕的事實，如果我真的窺見了光明，那我是否還能忍受流放地的黑暗？
這也許就是問題的關鍵。我不想和他們爭奪什麼領頭者的名號，只要不再有更多的慾望，就不會因為失去而痛苦。就算哪怕那些傢伙再也回不來了，時間也會撫平那些缺口，哪怕……我可能是在欺騙自己，但這種欺騙確實能讓我自己感覺更好一些。
現在我正待在離會場不遠處的一個靠近中心山地的小土丘上，這裏能遠遠地看到他們為逐明會搭好的土台，所有願意參加的傢伙們都可以在這個檯子上等待挑戰者，或者挑戰先前就立於台上的勝者。通常來說，贏得越多，越能說明實力。還有一些零碎的規矩，比如說凱拉克水晶持有者不得與其他未持有的龍交戰，注意不要故意殺戮等等，不過這些倒也都無所謂。
要我說現在更讓我在意的，倒是我之前選好的位置被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傢伙給佔住了。
一個白色的拉庫爾龍佔住了我之前選好的山頂，讓我只好待在下面一些的小坡上，雖說其實兩個位置沒什麼不同吧，但還是很讓我在意，畢竟是那個傢伙搶了我的位置。我稍微往後抬一下頭就能看到那個渾身蒼白色的傢伙，體態算是修長，看上去要比莫瑞拉那個傢伙好看不少，只是那傢伙的眼睛是一種怪異的紫色，說不上難看，只是很奇怪，我記得外面的傢伙都不是這種眼睛來着。難道是不適應流放地的環境嗎，那傢伙看上去很沒精神的樣子。不過我沒有上去問一下那個傢伙的想法，多一事確實是不如少一事的，沒必要和那傢伙爭這種小事。
那傢伙顯然也注意到了我，不過她也沒有選擇理我，還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和我一樣奇怪的傢伙，你們挺有默契。
又來了，最近莫瑞拉板塊總是出奇的活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精神狀態不佳導致的。不過還是那句話，我必須承認很多時候它都是對的，很難想像我身上居然還有這麼一個部分。
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把注意力放回到遠方的逐明會場上，這時候我剛好看到卡坦羅特慢悠悠地從龍群中升了起來，他四處張望了一番，像是在找誰一樣，我猜是在找我，不過他應該猜不到我在這裏。事實也是如此，他從那邊看不到這裏的情況，因為這裏是背坡，山坡會遮住我的身形，從他那邊看來，我這裏不過是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的小土丘而已。這個地方是我花時間找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喜歡在這種地方下功夫。
卡坦羅特四處看了一會兒，可能是發現實在找不到我在哪兒，於是便張開嘴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清楚，畢竟相隔了那麼遠，但下一瞬龍群的歡呼聲大概讓我明白了他說了什麼。
當然該是這樣，逐明會沒了我照樣會辦下去，本來就是這樣。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剛剛好像看到卡坦羅特往我這裏看了一眼，
在我仔細看的時候他又迅速地轉了回去，落入到了龍群中。他知道我在這兒嗎？但轉念一想，如果他真的知道我在這裏的話，他就不會這麼讓我心安理得地呆在這兒了。
想到這裏我稍微放鬆了些，把頭放到了地上，看着那些參加的小傢伙們一個個走上那個小土台，用幼稚的戰鬥和魔法打擊着對方，試圖爭奪一個孩子王的稱號。這些不成熟的戰鬥不會有青年的傢伙參與，畢竟打贏一個小孩能贏的的估計只有嘲笑而已。所以終暫時還不會去到那個檯子上，現在我還沒必要那麼緊張，而且我其實也沒必要太擔心終的問題，以他的能力應該不至於會受傷。現在我可能更應該注意理解，什麼叫所有的答案都在逐明會中。
但這句話總是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逐明會對整個族群的意義與我想要的答案會有什麼潛在的聯繫嗎？我看不出問題所在，有什麼是連那群小傢伙都明白而我不明白的嗎。
我不是很清楚，明明這次和以前也沒有什麼不同，那所謂的答案又在哪裏呢？
遠處的土台上，一個看上去要稍大一些的小傢伙推倒了最後一個願意上台的小傢伙，然後開始向其他龍炫耀他的勝利和力量，周圍的傢伙向他祝賀了一番，連龍王那傢伙也向他表示了祝賀。然後他就在他們祝賀的目光中走下了土台，毫無疑問，他是現在的孩子王了，其實他的優勢也只是比其他的孩子早生了幾十年而已，但他就是可以在這幾十年間一直當他的孩子王。
其實這樣選出的孩子王與其他方式選出來的也沒有什麼區別，那為什麼還要這麼費時費力呢。
那時的我問道，莫瑞拉思考了一下，說：
“為了讓他們從小就意識到，有能力就是能贏得尊重，也應該贏得尊重。逐明會可是所有修亞龍都會參與的大事，當然，我知道你很抵觸，”她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埋下頭說道，“但你得承認不是所有的傢伙都和你一樣，他們渴望更好的生活，渴望更多的尊重。”
“所以說龍王是得到最多尊重的傢伙，卡坦羅特是希望我被他們尊重？”
“我不知道，誰知道他會怎麼想，如果要我說，我更希望你現在就去幹掉他繼承龍王的位置，這樣順便還能給瓦迪報個仇，不是嗎？”
所以，這顯然不是答案，我說，而她並不反對。
土台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巨響，我回過神，那邊的新一輪的挑戰似乎已經開始了，台上決鬥的龍明顯大了一圈。他們操縱着空間給對方來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正是這些空間碰撞而破碎才有的巨響刺激着龍群，讓他們發出陣陣歡呼。我能理解他們的熱情，在流放地的壓力下，有這樣的感覺是絕對難得的。
那當然很有意思，只是對我來說沒有意思而已。我看到的只是那兩個傢伙相互推搡，然後一個打倒了另一個，在短暫的勝利歡呼后，另一個挑戰者又上台，周而復始，不知所謂。
最後似乎是那個在我面前嘗試過得到凱拉克水晶的傢伙站到了最後，他站在台上高舉着雙手，向其他龍宣告自己的勝利，我猜他應該還向莫瑞拉那邊多看了一眼，然後莫瑞拉沒有理他。這樣想想的話逐明會還挺有意思的，比逐明會本身的戰鬥可有意思多了。然後我就愣住了。
一個略顯消瘦的身影在所有龍的注視下站上了土台，他張嘴說了些什麼，應該是些沒什麼意義的垃圾話，但效果顯著，龍群安靜了下來。我也不由自主的坐了起來，終那傢伙顯然是想到了這一點，我很確定在我坐起來的那一瞬間，他回過頭，向我給了一個自信的眼神，讓所有龍向著他的目光看去。我急忙縮了回去，不知道我頭上的那個拉庫爾龍在不在意他們的注視，不過我希望他們注意到到的是她而不是我。
過了一會兒，我探出頭，由於背坡的緣故，龍群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和那個白色的傢伙，他們現在正在關注着台上的那場決鬥，因而沒有要關心我們的意思。我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坐直身子看着終和那個混蛋頭子決鬥。
混蛋頭子現在正在向著終橫衝過去，像是想把終一把碾碎，他似乎是被激怒了，看來我剛剛好像錯過了不少東西。終看上去卻一點都不慌張，他側了下身，給那個傢伙讓出了一個位置，然後一個黑色扭曲的小洞出現在了小混蛋的前面，讓他一頭栽了進去，又從另一個地方冒了出來，應該是摔得不輕的樣子。
龍群們沸騰了起來，終剛剛像他們展示的是空間元素的高級一些的用法，這種用法其實也算不的有多難。實際上，如果說龍族天生的魔法就是利用元素的話，這樣子利用原本元素的性質所達成的效果其實只算是初級用法，但鑒於這個元素是空間元素這麼不穩定的東西，做到這一點還是挺難的，也難怪他和我提的時候這麼有自信。
終沒有因為暫時的得利而大意，他衝上前去抓住了那傢伙的一隻腿，把他猛地一掄，又把他砸在了另一邊的地上，然後抓住那個傢伙的手臂把他往地上一鎖，那個混蛋應該悶哼了一聲。看來終應該是贏了，不愧是他啊，果然還是挺厲害的，至少出乎了我的意料。
但出乎我意料的卻並非只有那一點，那個混蛋忽然從終身下消失了，我看到他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了終的上面，手中的巨刃上閃爍着寒光。
凱拉克水晶？為什麼他能參與未擁有者的決鬥？
凱拉克水晶能增強我們與空間的聯繫，還能幻化成武器，所以擁有者可以說有着未持有者難以企及的能力。畢竟能獲得凱拉克水晶的認可就不可能是弱者，但為什麼他會在這裏，參加這個級別的決鬥。
逐明會出現了問題，那個傢伙的利刃橫在了終的脖子上，幾乎只差一點就要落下，而那個傢伙更本就沒想過停手，為什麼？負責管理的龍王在幹什麼？
卡坦羅特幾乎是悠哉悠哉地看着台上的決鬥，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終還在用空間頑強抵抗着，可我知道那根本沒辦法再撐多久，凱拉克水晶會迅速切開那堆無意義的空間，然後砍掉終的腦袋。
為什麼會這樣？卡坦羅特在做什麼，他不是應該叫停這次決鬥嗎，這不是整個都出問題了嗎，為什麼他還在……
忽然間，卡坦羅特回頭看了我一眼，給我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我意識到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知道我在這裏，所以他現在在逼我出手嗎。
難道你寧願看着你弟弟被殺死也不願意在逐明會露個臉嗎，我彷彿聽到他在我耳旁這麼說道，這句話很有效果，我咬住了牙，卡坦羅特抓住了我的破綻，他知道有什麼是我不可能放棄的，真是該死。
空間在我眼前凝集，扭曲，我注意到那個白色的傢伙向我投來了一個驚訝的目光，似乎還有一句什麼我沒聽清楚的話，但我很快就把那傢伙拋在了腦後，凱拉克水晶構成的修長鋒刃也隨我的閃爍一起出現在了的我手中，我轉動刀柄，架住那個懸在終頭頂的鋒刃，用力一推，把那柄刀刃彈了出去。
“哥哥？”
我回頭看了終一眼，他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都結束了，你快下去，剩下的事我來處理。”我盡量冷靜地說道。
我回過頭看向剛剛被我格開的那個傢伙，他看上去還記得我，朝我露出一種古怪的表情，像是驚訝，又好像是毫不意外的樣子，我舉起刀對準他的鼻尖。
“現在你的對手是我，知道嗎，你違反了逐明會的規矩。”我冷冷地說道。
“可是你也何嘗沒有違反所謂規矩呢，末？”
這是那個低沉的聲音，現在其中似乎還夾雜了幾分陰險和得意。我幾乎是憤恨地轉頭看向他，看到卡坦羅特飛到空中，似要匡扶正義。
“是你放任了這種行為，”我沖他吼道，“你沒有阻止他殺掉其他龍，難道我要看着他這麼做下去嗎？”
周圍的龍群一點聲音都沒有，可能他們沒有想到我會敢這樣和現任龍王對峙，但卡坦羅特自己是毫不意外的。
“很有意思，”他冷哼一聲，“為什麼你就斷定我不會出手呢？還是說，當事者是你弟弟，裁決者是我，所以你才會如此斷定？那麼你就是自私而已，連你弟弟都是自願參加的，他完全是知情的，他是在知道對手底細的情況下上的台，這個傢伙可是自己說過的。”
我驚訝地回頭看向終，他卻也是滿臉驚訝地看着我，似乎在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讓我幾乎是憤恨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齒。
乾的好，卡坦羅特，你確實騙到我了，我沒有想到終也會是欺騙的一部分。
“那麼你也知道規矩如何，是嗎？”卡坦羅特的眼神中滿是譏諷之意，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計謀得逞感到高興。
但我還是冷靜了下來，伸出手示意終下去。
終很快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不行，這是我的錯，我必須和你一起面對…”
“不行，終，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我大聲吼道，把他嚇了一跳。這讓我意識了到自己的失態，於是我儘力放平了語氣，又說，“這不是你該參與的，但是相信我，我能解決這些，現在你在這兒只能拖累我，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終。”
最終他還是聽了我的話，畢竟他知道自己拗不過我，他默默地走下土台，還不忘關切地一直看着我。我努力給他回了一個自信的微笑，不過好像不太成功，我都感受到了我自己的面容有些扭曲，於是我放棄了這個念頭，扭頭看向卡坦羅特，他現在正在不懷好意地看着我一步步走到土台的中央。
“破壞逐明會規則的傢伙要同時面對十個凱拉克水晶持有者的全力追殺，”他說，“誰願意來幹掉他？”
龍群沉默着，那個小混蛋剛剛並沒有下台，現在他正站在土台的邊緣，所以他算是第一個。然後是一個壯碩的傢伙，托着一把少見的重鎚走了上來，他是第二個，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他們在我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隨着那些傢伙的一個個上台，包圍逐漸收攏，等着龍王的一聲令下就圍過來幹掉我，是嗎。
真是，原來說這麼多還是想要我的命啊，還是怕自己玩脫了是嗎？
但最後一個來殺我的傢伙是我無倫如何都沒想到的那個。
“莫瑞拉？”我驚訝地看着她，而她卻在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她那顆鮮紅的凱拉克水晶。
“別驚訝，卡坦羅特告訴我了一些我拒絕不了的事，”她滿不在乎地說道，“不過別擔心，沒有我他們傷不到你，就算有我你也死不掉。”
我無言以對，只好轉過頭質問起卡坦羅特：“為什麼不幹脆你自己來動手？”
“所以你準備好了嗎，不會沒有吧。”他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善的意味，“開始，幹掉他。”
在他這句話出口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一股凌厲的劍鋒出現在了我的的下方，同時四面八方的傢伙舉起了利劍和巨錘朝我襲來。我往後仰頭，勉強避開那道從我身下襲來的刀刃，看到那個最開始的小混蛋惡狠狠地盯着我，我給他來了一拳，然後翻身凝聚起空間元素，瞬移出了他們的包圍圈，來到了土台的邊緣。
使重鎚的傢伙最先注意到了我的動作，揮舞起重鎚向我的頭頂襲來，卻只撞上了一道無形的用空間元素牆壁。他想一錘弄開那堵束縛，我趁機一腳把他給踢出了土台。另一傢伙出現在我身後想抓我的破綻，但我反應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扔了出去。
那麼，這就兩個了。我對自己說道。那些傢伙看到此番情景，迅速靠回到一起，避免被逐個擊破，我估計這可能會是他們最團結的一次了。不過他們不靠近倒是給了我一個稍微喘息一下的機會，我深吸一口氣，調理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如果說龍族天生親和元素，那麼能夠利用元素的性質便是每條龍都能做到的事，只不過是需要思考如何去用而已。而空間元素則可以實現很多難以實現的用法，但確實很難而已。
我握住自己的手，空間元素在此刻往某個地方瞬間形成了塌縮，一股巨大的牽引力由此出現，那群傢伙沒有料到這一步，剛組好的陣型被我兩下打亂。我藉機瞬移到某個傢伙身後，一拳把他捶了出去，然後是第四個，五個……
當！到第八個的時候我碰到了凱拉克水晶幻化而來的刀刃，我也拿出刀刃一刀砍了下去。
但那個小混蛋比我想的要厲害一些，他抬手振刀，彈開了我壓制住他的刀刃，我往回跳了幾步，躲開了其他龍的圍攻，臉上卻有黑色的血滴落。
還有兩個傢伙，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對着我的眉心。看來我還是不能留手，可我本不願……
他們沖了上來，一前一後，我格開前方的刀刃，破碎的空間此時忽然化作兩把無形的鋒刃橫在了我的身後，把我身後的那個可憐的傢伙切成了碎片。前面的那個傢伙看到他的慘死遲疑了一瞬，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頸。是那個小混蛋，他可真幸運。
“不想死就滾，聽到沒有。”我說，然後把他扔到了一邊，讓他自己爬下去，現在我實在是沒力氣了……
“哎呀呀，末，還真是不小心呢，算漏了一個傢伙，不是嗎，”一把匕首從背後刺穿了我的胸膛，我意識到我犯了個錯誤，本來不應該的，“我說什麼來着，我來了你也死不掉，不是嗎？”
她說的沒錯，她刺擊時故意避開了要害，只是給我的胸膛來了一刀而已，讓我現在痛的宛如鑽心一般。
“我投降了，可別用那招殺我。”她搖搖手收起了武器，然後一蹦一跳地走下了土台。
我強忍着劇痛，用空間封好了自己的傷口，疼痛和失血讓我的腦袋有點不太清醒，剛剛抬起頭，就看到終跑了上來想要攙扶我。但我推開了他，努力抑制着倦意，抬頭看向一直在空中看着的卡坦羅特。
“如何，你滿意了吧。”我說，想抬高聲音卻又有幾分力不從心。
“的確，非常了不起，末，”他說道，我聽不出他的情緒，“作為近百年來唯一完成這種挑戰的龍，你現在有資格一窺光明。”
原來他殺死那麼多龍只是為了讓我一窺所謂的光明，是嗎，這就是逐明會的含義，看到光明者即為龍王，是嗎？還真是可笑至極，他以為看到了那所謂的光明就能讓我接受他的做法嗎，為了看到光，真是可惜啊。
“那麼你為什麼不讓終也去看看你的光有多了不起呢，卡坦羅特？”我說，聲音很虛弱，但我盡量加了一份不屑在裏面，“他見證了我所見證的所有，那為何你不願與他也分享一下你的所得呢？說到底，你只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而已，你的位置，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卡坦羅特的表情此刻無比古怪，我相信我的話語傷到了他，而且我也確信他不敢來殺我，攻擊無力反抗者在所有的修亞龍看來是一種恥辱，哪怕他自己不在乎，作為龍王當著這麼多龍的面做出這種事也不可能，他不會冒險來殺我的，他畢竟那麼的自私。
我鬆開終攙扶着我的手，轉過身向天空飛去。也許我還有回家的力氣，也可能沒有，希望我不會一頭栽在荒原上麻煩終把我背回去。他是最好的弟弟了，沒見過這麼好的，我似乎是有點神志不清了，是不是。
可能吧。
你閉嘴，莫瑞拉板塊，剛剛是莫瑞拉給了我一刀，記得嗎，別讓我在想起這件破事了。
但忽然間，原本安靜的龍群發出了一陣驚呼，我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然後看到了我永生難忘的一幕。
一把巨刃刺穿了終的身體，和瓦迪死時一模一樣。
“不！”我不記得我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絕望過，哪怕是我母親死的那天也沒有。我不可思議般的又釋放出了一個閃爍，衝到了緩緩落地的終面前，在他倒下之前抱住了他逐漸冰冷的身體，可巨大的創口卻無法因此癒合，永遠不行了。
“我知道你想要答案，”卡坦羅特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樣，帶着隆隆的迴音，“很多事我希望你自己明白。這一次沒有誰再為你的行為負責了。”
可我好像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我似乎什麼也聽不到了。你知道嗎，就在剛才陪你度過那麼多漫長黑夜的傢伙死了，他是你害死的，因為你的軟弱，和你的自以為是。
為什麼，末，你現在連你最親近的傢伙都保護不了了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
似乎有什麼我儘力遺忘的事實從很遠的地方鑽進了我的腦子裏，我想起了什麼，或者說想到了什麼。
原來我才是錯的那個，是嗎。
“節哀，末。”
這句話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我抬起頭，龍群不知何時全都離開了，我幾乎沒有注意到，時間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而且這句話不是莫瑞拉說的。她早就說過了，也早就離開了，那麼又是誰呢？
我意識到這就是我思考的極限了，然後我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