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就像黑暗裏的一束光
司顏低頭,那小孩正因為突然被拋下,顯得有些錯愕,更多的卻是不安。
那黝黑的瞳仁輕輕的顫着,嘴唇使勁的抿了抿,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姐姐?”
“嗯?”
“你是要,拋下我了嗎?”
末世突然到來后,不是沒有看他可憐,然後對他伸出援手的人。
比如,扔給他兩袋方便麵,或者送給他一件溫暖的衣服,給他兩瓶礦泉水,帶他去烤烤火,遞給他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幫他從施暴者的手裏逃出來……
可是,後來呢?
後來他明白了那份憐憫很短暫,帶給他的溫暖更像是曇花一現。
準確來說,那也不是溫暖,更像極了一種施捨,施主離開后,施暴之人更會十倍百倍的欺辱他,將他推向地獄一般的深淵。
想到這,沈硯抬頭看着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她輕蹙着眉梢,唇角的笑意也逐漸淡了下去。
她這是……,生氣了嗎?
生氣他的不知好歹,生氣他的不知滿足,居然妄想纏着她不放……
所以她剛剛對他那麼好,也是因為瞧着他可憐?也是出於那點微末的同情、憐憫心?
而現在她又後悔了,想要拋下他,任由他去自生自滅……
沈硯輕輕揪着破碎的衣角,心臟微微的抽痛着。
理智告訴他,她和那些人是一樣的,只是給他那麼一點點施捨,再妄圖將他推入更黑暗的深淵。
但理智那根弦,幾乎在一瞬間崩壞了,腦海里瘋狂的充斥着一個念頭:
不!她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
“起來吧,小小年紀想的倒還挺多的,我說要扔下你嗎?”
沈硯靜靜的看着她,她的眼睛裏,閃着細碎的光芒,她整個人好像黑暗裏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讓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沈硯伸出手,猶豫了好半晌,在她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時,輕輕搭上了那玉白的指尖。
她的手,一瞬間便攥緊了他的。
涼涼的,軟軟的,滑滑的……
沈硯幾乎又紅透了大半邊臉頰,才精神恍惚的被拖着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到最後,充斥在他腦海里的想法只剩下一個:她和那些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司顏拖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小孩,艱難的走在雪地里,心裏不免有些煩躁。
可偏偏有一隻沒長眼的小光團,落在她的肩膀上,不停的嘰嘰歪歪着。
“宿主,你不愧是宿主綜合排行榜上的No.1,大反派的黑化指數居然這麼快便下降了三十個點,看來這個世界的任務完成指日可待啊。”
“你以後可不要後悔。”
“為什麼要後悔?能綁定宿主你,是089最大的榮幸。”
小光團得意洋洋的想,自家宿主絕對是嘴硬心軟的典型代表,系統空間的檔案永遠不會出錯。
沒錯!宿主她就是一個聰明善良,乖巧可人的小仙女!
看着在空中雀躍着蹦蹦跳跳的小光團,司顏輕聲呢喃,“我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
“宿主你說什麼?”
“沒什麼。”
——
冷風一陣陣的吹着,司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公主裙,再打量了下一旁小孩身上的短袖短褲,心裏忍不住沉思。
所以他倆這是一對難姐難弟湊一塊了?
天色漸暗,不遠處,那支小隊,人手一件棉衣羽絨服,還架了一堆篝火,正圍成一個大大的圈,正在煮什麼東西。
微弱的鮮香麻辣味在空氣中緩緩的擴散着,一點點的從鼻尖繞進去,勾起唾液腺的分泌。
司顏驚訝的發現,她,就她,鈕鈷祿氏·顏,胃裏居然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響聲。
直白點說,她餓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沈硯,小心翼翼的開口,“對不起姐姐,都怪我吃了你最後一包餅乾。”
末世到來已經三個月了,食物這種可以救命的東西,到底有多珍貴,每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小孩,抬起頭。”司顏伸出指尖輕輕的挑起他的下巴,便直直的對上了一雙倉皇躲閃的眸子,她說:“餅乾是我給你的,你用不着愧疚,更不用說對不起,明白嗎?”
沈硯心跳的很快,他咬了咬舌尖,努力忽視了下顎那溫熱的觸感,然後很小聲的說:“姐姐,我明白了。”
司顏抬手摸了摸他軟塌塌的髮絲,“好了,別愁眉苦臉的,餅乾總會有的,至於麵包嘛,自然也會有的……”
篝火旁,斯文俊秀的隊長取下沾滿水霧的黑框眼鏡,接過身旁女人遞過來的碗筷,隨口吩咐道:“待會她過來,給她盛碗湯,再拿塊餅,將你那件破了個洞的大衣也給她。”
女人憤憤不平,“隊長,我們的物資也所剩不多了,她憑什麼能不勞而獲?”
“玫莉。”年輕的隊長慢條斯理的從碗裏挑起幾根麵條,“你應該知道的,我身邊只留聽話的女人。”
“隊長……”女人好似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煞白一片,“我錯了,我會乖乖聽話的。”
“乖。”年輕的隊長輕笑了下,聲線溫和,“別怕,我不會扔下你的。”
夜幕降臨,雪徹底停了,圓月掛在樹梢,不遠處的篝火明亮又惹眼。
遠處的雪層上傳來細微的聲響。
“窣、窣、窣、窣……”
“姐姐,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沈硯死死的攥着一片粉色的裙角,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
“怕什麼?”司顏看着圍着篝火正在愉快的吃吃喝喝的那群人,玩味的笑了笑,“天塌了有高個的頂着呢。”
“可是……”
沈硯到嘴邊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巨力拖拽着他,風一般的跑向了加油站後方工作人員的休息室。
捲簾門徐徐落下。
“艹,隊長,那個婊子帶着那個小賊去偷我們的物資了!”
“門被拉上了,我們進不去了怎麼辦?”
“你們兩個飯桶,就知道吃,兩個弱雞都攔不住!”
“他們跑太快了,我們沒反應過來。”
“隊長,那個婊子裝的一副弱不禁風,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看她就是心懷不軌。”
“好了,都閉嘴。”年輕的隊長放下手中焦黃的烤麵包片,用濕紙巾輕輕的擦拭了下沾了油漬的手指,然後隨手一指,“你去,將捲簾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