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棉襖有點漏風上

第8章 棉襖有點漏風上

“娘,求求您了,您就跟兒子走吧!您不走,兒子也走不了,您不心疼兒子,也該心疼心疼您的孫子,二娃三娃還那麼小。兒子今兒個要是不管您,您這不是讓兒子背上不孝罵名,兒子就是走了,這輩子脊梁骨都是彎的。”黝黑的中年大漢跪在老太面前,邦邦磕着頭。

老太太抱着黑色瓦罐,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抖着手指着地上磕頭的兒子,“滾滾滾,老太婆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家裏。”說著,又摸着懷裏的黑盒子,念念叨叨:“老頭子喲,你怎麼就不把我帶走喲,你倒是睜開眼睛看看喲,這個不孝兒要逼死我喲,想我死都不能閉上眼睛喲。”

“娘,兒子求求您了,走吧!這火龍打滾不是鬧着玩,求求您,就跟我們走吧!”中年婦女牽着兩個六七歲的男孩也跪在了老太的跟前不斷哀求。

這哀求聲,在好幾戶村民家裏不斷上演着。

蕪芊塵聞聲搖搖頭,這古代孝字大過天,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這人也就完了,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來。

她不緊不慢地牽着馬繩走在村道上,悠閑的彷彿是在郊遊踏青,與那些大包小包掛在身上,神色慌慌張張的村民形成了鮮明對比,尤為的顯眼突兀。

蕪悠掀開馬簾,“娘,我餓了。”

蕪芊塵停下腳步,走到馬車邊藉著馬車帘子的遮擋,手一翻一盒烤饅頭片和煉乳出現在手裏,遞給蕪悠。“你和哥哥乖乖在車上吃,今天我們要趕路,就不開火做飯了。”

蕪悠接過裝有饅頭的一次性快餐盒,認真地點頭。“娘,我和哥哥都會乖乖的。”

“要是無聊了,就自己看會動畫,記得把耳機戴上。”說完,放下馬車帘子,繼續朝村口走去。

一盞茶的時間,她晃悠悠走到了村口。

只見眼前,密密麻麻人群涌動,小孩哭鬧,大人呵斥怒罵,婦女啜泣,雞飛狗跳,這場面比小鎮集市還要熱鬧。

蕪芊塵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老槐樹下站着的趙荷花。只見趙荷花面容憔悴,唇邊有淤青,眼角帶有血痂,明顯是被人毆打過。並不是她想看趙荷花,而是在人群里,趙荷花看她的眼神尤為的敵意。

趙荷花發現蕪芊塵的視線后,急忙扭頭看向別處。

蕪芊塵收回視線,這女人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有病就趕緊找郎中,她跟她很熟嗎?那敵意的眼神,整得她好像把她男人睡了似的。

莫名其妙!

沒再理會那有病的女人,從馬車上取出多餘的布條,纏繞在手裏,試着握緊拳頭,調整鬆緊度。

這時。

趙錢站在馬兒拖着的板車上,眼神示意拿銅鑼的村民。

拿銅鑼的村民會意,抬起手裏的銅鑼,狠狠地敲了幾下。

刺耳的‘噹噹當~’在人群里炸開來。

鬧哄哄的人聲頃刻間安靜了下來,只有幾聲雞鳴牛叫聲還在持續。

趙錢一手背在身後,官大爺氣質拿捏得死死的。“這逃荒不比家裏,咱們都是一個村的,出門在外就要擰成一股繩子,能互相照應就照應一下。官籍要藏好,若弄丟了那可就是流民,到了地方官老爺可不認,會被官老爺抓起來流放千里。鎮上的人都已經往南邊大路走了,今日,我們要加快腳步追趕,到晚上才能休息,跟不上他們,落了單,就咱們這些泥腿子鐵定凶多吉少,路上山匪馬賊可不會跟你們講道理,遇到了當場斃命都有可能。好了,收拾行李,出發。”

說完,趙錢咳了兩嗓子,坐回到板車上,吳桂芳在前面牽着馬繩,趙荷花跟在一邊走着。板車上還坐着一人,趙錢的大兒子趙德全。

趙德全遞給趙錢一個水袋,一臉嫌棄地看着身下的板車:“爹,咱們到鎮上,換一輛馬車吧!”

趙錢瞪了一眼這個兒子,有些不悅:“換什麼換,不要銀子嗎?”一想到好好的馬車變成了板車,心裏的火氣又冒了上來,幸好這馬認得回去的路,半夜自己回了家,不然他真會把這賠錢貨打死。

趙德全眼角彎下來,不高興了,“爹,我好歹是秀才,你是里正,怎麼著也不可能和這些低賤的泥腿子比較,降低身份吧!”說著腿往前一蹬,左右扭動身體,耍無賴道:“我不管,我要坐馬車。”

趙錢見狀,一巴掌拍在趙德全頭上,“你個逆子,真當逃荒是郊遊,想坐馬車,找賠錢貨要去。”

趙德全磨牙瞪着走在前面的趙荷花,不說話了。這個賠錢貨能寫幾首詩,他拿去鎮上得到老師的讚賞,留着還有點用,若不然把馬車弄壞還得他自降身份坐板車,做了這麼大的事,他一定會把這賠錢貨賣到窯子換銀子。

趙荷花無意間回過頭,正巧撞上趙德全憤恨的眼神,急忙轉回頭,捏緊肩上的布包。她也想坐板車,被趙錢一腳踹了下來。

吳桂芳見閨女和她並肩而行,咧開嘴角,笑得沒心沒肺,“閨女呀,咱們這次可真的是出遠門了,等咱們到了安穩的地方,娘給你找個好婆家,好不好?”

趙荷花不忍直視這笑臉,轉過頭故意打量其他地方,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呼啦啦——

一眾村民開始起身捯飭行李布包,有牛車的就趕牛車,沒有的就大的牽小的,能掛身上的就掛在身上,開始慢吞吞地往前移動。

蕪芊塵牽着馬繩走在最後面,速度不急不緩,她只管不掉隊就行。

隨着村民的移動。

那幾家不願意走的老人,也在自家兒子媳婦連拉帶拽地趕到了村口。老人家哀嘆連連,罵爹罵娘罵不孝兒。更有誇張的,甚至罵兒子為什麼不把他的棺材帶出來。

可謂熱鬧連連,大伙兒瞧得一場熱鬧戲。小風波並不影響大家的腳程,都是泥地里刨食的人,速度都不慢。

一連着趕了兩天路,才在第三天的傍晚追上了蒲家鎮的人。

蒲家村村民都暗暗鬆了口氣,看到蒲家鎮浩浩蕩蕩的幾千人,眾人心中的緊張不安才慢慢散了開來。

學着蒲家鎮的人,各自找地方開始休息,吃乾糧補充體力。

蕪芊塵選了路邊一棵樹,將馬繩拴好,把兩個小傢伙抱下馬車,讓孩子繞着馬車小跑,她則撿起四周散落的乾柴,圈出一小塊空地,架起篝火。

安安靜靜坐在篝火邊,擦拭着鐵管。

眼前這麼多難民一起逃荒,安全衛生都沒有保障,現在才走了兩天路程,大家手裏吃的都寬裕,到後面肯定會出現各種狀況,易子而食都有可能,就怕有傳染疾病蔓延。

那個輿圖丈量不對,按這兩天她走的腳程,經過的大山,三萬里不是這樣計算。這朝代的丈量單位怎麼算的?

“娘,我可以停下來了嗎?”蕪悠喘着氣大聲問。

蕪寒跑在蕪悠身後,小臉紅撲撲,雖沒有說什麼,但看她的眼神也是在詢問可以休息嗎?

蕪悠奶萌的聲音,吸引了附近村民的目光。

看到兩個可愛的小娃娃繞着馬車不停地跑圈圈,旁邊的女子竟然自己坐在火堆邊休息。這天乾物燥,還是逃難的,趕路本來就辛苦,這惡毒的女人還這樣折磨孩子,簡直太可惡了。這不是要把孩子往死里逼嘛!

有的婦人心軟偏過頭不忍心去看了。

蕪芊塵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渾然不在意,淡漠吐出一句,“不許停。”

蕪悠聽到娘親這話,眼圈就開始泛紅,人多她可不敢哭出來,多丟人哇!只能咬牙繼續跑着。

蕪寒知道娘親不許他停下,乖乖地繼續跑,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滾落。

不遠處。

一群十幾名壯漢或站或坐着圍坐在篝火邊,看似休息,細看就能看到那十幾名壯漢的眼底都帶着警惕防備之意。

這些當然不會有人在意了。

幾千人里,十幾個壯漢或者二三十個壯漢扎堆的都有,要麼是鏢局,要麼是富家員外的看家護衛。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事,也不會顯得突兀。

篝火邊坐着一個小年輕啃着饢餅,旁邊的石塊坐着一個刀疤漢子。

正是喬裝打扮的墨折離墨白。

墨白盤腿坐在地上,這兩天的適應,已經把精貴二字拋得一乾二淨,弔兒郎當樣,吃着饢餅,笑嘻嘻道:“二叔,那個怪女人,真奇怪,趕路都夠辛苦了,竟然還要折磨孩子。”

墨折離坐在一塊趕緊石頭上只是淡淡掃一眼,收回視線,冷冷吐了一句,“蠢笨。”

那兩個小孩腳步穩健,面色紅潤,根本不像其他逃難的小孩,面色蠟黃身體虛浮水腫。明顯就是被照顧得很好。真是個虐待孩童的毒婦,直接半道扔了即可,又何必磋磨取樂引來非議。

見二叔不搭理自己,墨白無趣得緊,狠狠咬了一口饢餅,艱難地吞咽下去后,又賤兮兮地湊上去,“二叔,你說,你到底有沒有在外面一夜風流過啊,你瞧瞧那個小男孩,真的與你有六七分相似。你就告訴我唄,嘿嘿!”

此時的叔侄兩人已經沒有在茶樓時候的氣度不凡,墨白像個小書童,墨折離則成了獵戶,臉上一條長長的疤痕貫穿全臉,整個人看上去粗糙潦草。

墨折離冷冷睨了一眼墨白,若不是自己養大的,他真會忍不住一手掐死,沒理會這個聒噪的侄子,用手帕繼續細細的擦拭長弓,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m.

趙荷花和張桂芬忙前忙后地又是做飯,又是給趙德全擦拭手上頭上的汗水。趙德全優哉游哉地坐在一旁,拿着書搖頭晃腦的,看似在看書,實則眼神都是在亂飄,尋找看看,有沒有養眼的小娘子。

趙荷花手裏動作不停,眼睛也在亂掃。心裏盤算着,到底哪一個才是男主。她知道,這次逃荒中,男主混跡在難民里一起南下,成功躲避了其他皇子和外來勢力的暗殺。

她也鬱悶,書中所寫的都是紙片,即便是外貌描寫,也難以想像出來人長什麼樣,俊美絕倫到底怎麼個俊?怎麼個美?何況現在還是喬裝打扮過的模樣,她就是想半道截胡都不行。

忙完手裏的活,趙荷花心思一轉,拿着干硬的粗糧饅頭坐在趙德全身邊,“大哥,我給你寫幾首詩吧!”頓了一下,又神神秘秘湊到趙德全耳邊嘀咕幾句。

趙德全眸光一亮,聲音帶着幾分激動,“確定?”聲音拔高了幾度,又覺得不妥,壓低聲音問道,“你確定,這裏面有官老爺?”

趙荷花認真地點頭,“我可以保證,而且還是京都的大人,只要你照着我的法子做,一定能引起大人的關注,到時候你考取功名都是信手拈來的事。”

趙德全清了清嗓子,壓下心底的激動,刻意壓低聲音,“那你快說。”

趙荷花眼底一閃而逝的陰謀得逞,隨意給趙德全說了幾首詩。

趙德全聽到也愣了一下,這麼精彩絕倫的詩,竟然從一個村姑嘴裏說出來,他面上沒說什麼,心裏更是下了決心,這個賠錢貨絕對不能嫁人,必須關在家裏成為他考取功名的墊腳石。

殊不知趙德全心思的趙荷花,心裏嘲諷不已,這個沒腦子的蠢貨,肚中無半點墨,就這智商還想跟她斗,乖乖做她開路的狗吧!

趙德全記全了趙荷花說的每一句詩后,壓下心底的激動,裝模作樣地站起身,一手拿着書,繞着板車慢慢踱步。從腹中提上一口氣,大聲地念了出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趙德全昂首闊步,鏗鏘有力的一口氣念出了三首詩。聲音之大,洪亮透天,吸引來了不少小姑娘愛戀的眼神。

這意外,到讓趙德全驚喜不已。心裏美滋滋,他果真是玉樹臨風,才貌雙全,世間難尋的美男子。

離得不遠的蕪芊塵聽到趙德全騷包的念的幾首詩,微微抬了一下眸,多看了幾眼,但很快又收回視線,太辣眼睛了,這就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就這發情的花孔雀模樣怎麼看都不像肚子裏裝有墨水的。

念的這幾首詩,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蕪芊塵不由得冷笑一聲,不知道這趙荷花到底想要顯擺什麼?還是想招引什麼?也就這點智商了,也不看看這詩出自哪裏,這裏又是哪個朝代。

還真當這是詩歌盛行的大唐。

可真有意思,這賣弄目的的確達到了,就是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了。

不過,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朝馬車方向招手,示意蕪寒蕪悠停下。

兩個小傢伙拖着發抖的腿,顫顫巍巍地走到蕪芊塵面前。

蕪悠委屈巴巴,“娘,小悠腿疼。”

蕪寒大眼水汪汪,眼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和蕪悠如出一轍。

“伸展運動。”

蕪悠拽着蕪芊塵手臂搖晃,使勁撒嬌:“娘~小悠腿疼。”

還沒等蕪芊塵說什麼。

“啊——怪物!”

人群里忽然就炸開了鍋。一道驚恐尖叫聲從蒲家村村民里炸開。

蕪芊塵朝右側看去。

只見村民爭先恐後地朝外奔逃四散,伴隨着孩童驚恐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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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惡毒女主帶崽橫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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