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惡魔在人間2
“李員外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矯情個什麼勁兒,不去也得去。”中年婦女膀大腰圓,臉上肥肉橫飛兇悍的模樣,宛如地獄爬出來的侏儒鬼煞。
粗壯的雙手牢牢擒住一個瘦弱的小女孩。
小女孩臉色枯黃,瘦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帶走。
在中年婦女的禁錮之下,不停地掙扎着苦苦哀求。
“娘,求求您,不要賣大丫,大丫什麼都聽您的,只要不賣大丫,大丫什麼都可以做。”
“給我閉嘴,人家老爺看得上你,讓你吃香的喝辣的,是你百年修來的福氣,不知好歹的東西。”
圍觀的人群循着吵鬧聲望去,並沒有人上前阻止發生的一幕。
人群里一個瘦小的婦人和身邊的一位大娘小聲嘀咕,“這李員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仗着家大業大,家裏都有十三個姨娘了,現在還想嘗這嫩芽未開花的,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是啊!我可聽說了,這李員外有那什麼特殊癖好,姨娘都活不過十八的,這丫頭我瞧着也不過八九歲,這天煞的,造孽喲!”
“之前我就是那個十姨娘娘家的鄰居。那丫頭不到八歲,就被十兩銀子賣給了李員外。十一歲就橫死在那大宅子裏。你是不知道,死相有多恐怖,我可是聽說了,身上沒一塊好肉,被剜得體無完膚,別提有多可怕了。”
“這婦人真是個狠人,怎麼就能把自己閨女往火坑裏推,呸~黑心肝兒。”
“噓~別說了,過來了。”
本就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誰都吃不飽,哪裏有那力氣和精力去管別人的死活,眾人就這樣靜靜地圍觀着小丫頭被中年婦女連拉帶拽地往一群有家丁擁護的李員外走去,
中年婦女臉上盡顯諂媚笑意。
“李老爺,這是我家閨女,長得水靈,還是個沒有開花的,之前說好的價格,您看……”中年婦女兩眼放光,狠狠掐了一把女兒的胳膊。
年歲約莫五十的男子,摸着上唇兩撇鬍子,眼神上下打量着婦女手裏的女孩。這皮包骨的丫頭片子,玩起來肯定硌得慌,語氣頗為不耐煩:“瞧這瘦瘦弱弱身子能扛幾下。不值當十兩,老爺我呢!向來和善,最不喜歡做的事,便是強買強賣。五兩,願意就把人留下,不願意就把人帶走。”
中年婦女一聽,立馬變臉,明明說好的十兩,怎麼到嘴的鴨子就變成缺斤少兩的,想歸想,心裏有怨氣也不敢當著李員外的面兒發泄。這丫頭留着,她還得養着,還要分走嘴裏的吃食。瘦鴨子也是肉,五兩就五兩。眼睛咕嚕一轉,想通其中,立馬換上笑臉,諂媚道:“成,成,成,五兩,這丫頭就是您的,這丫頭耐磋磨,包您滿意。”
她嘴上說著,還不忘手掐在小丫頭的腰上,小丫頭腰上一小塊肉被帶出狠狠地轉了一圈。
李員外見狀,眼底的火苗噌噌冒起,對着身邊的管家點頭。
中年管家拿出一根麻繩,利索地將小丫頭捆綁起來,捆綁好后,塞了一塊破布進小丫頭嘴裏。做完這一切,才從袖口裏取出五兩碎銀扔在地上。
中年婦女眼疾手快地撿起五兩碎銀,寶貝的揣進懷裏,笑得牙不見眼,頭也不回地快鑽進人群消失不見。
小丫頭淚眼婆娑,望着娘走遠的決絕背影,絕望地緩緩閉上眼睛。
小風波在人群里引起不少的騷亂,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寶,我的兒,你在哪裏?”人群里響起一個婦人的絕望呼喊。
“大寶,你在哪裏,你出來,不要嚇唬娘!”
“我的兒啊!我的寶啊!你出來,不要嚇唬娘!”
一個老婆子癱坐在地上,捶胸頓地,哭嚎不止:“我的老天爺喲,我的孫兒啊,我的乖寶兒喲。”
中年壯漢跪在老婆子身邊泣不成聲。
中年婦女發瘋地撥開人群,吊著一口氣拚命地尋找,不停呼喊,“大寶,大寶,你在哪裏?快出來,別嚇唬娘。”
這一騷亂,讓不少有小孩的人家,嚇得齊齊摟緊自家的孩子。眾人心裏都很清楚,這個時候弄丟孩子,將意味着什麼?下場又是什麼?
人餓到極致,只要有一口吃的,哪裏還有人性可言。
蕪芊塵往人群里掃去,那幾道視線一直落在蕪寒蕪悠身上,分明是在打量食物。
這才幾日?
就這般迫不及待。
這些人嘗到了肉食的甜頭,看到孩子不由得兩眼放光如狼似虎。
這幾日腳程,她並未委屈孩子的吃喝。兩小隻年齡小,加上靈泉的滋養恢復得極好,臉上都是乾乾淨淨粉嘟嘟的。放眼人群里,蕪寒蕪悠長得是最為水靈粉嫩的一個。
忽地。
蕪芊塵微挑眉,這女人要幹什麼?
只見不遠處。
趙荷花深情款款,搖曳生姿扭動身形,緩慢地朝這邊走來。走到刀疤男一群人身邊,將一沓上好絲綢做成的布巾,擺出含羞待放的嬌羞模樣,溫聲軟語:“這位公子,這個是做好的布巾,可以有效預防瘟疫的散播。”
蕪芊塵見狀,不由覺得好笑,這女人折騰了這麼久,原來是為了引起這人的注意。這不就是春心蕩漾,思春了。
墨折離冷冷地看着眼前矯揉造作的女人,眼底生起一股厭惡。
趙荷花心情澎湃,這幾日她一直都想找理由親近男主,無奈都是匆匆趕路,現在人群騷亂,耽誤所有人的腳程,她才找到機會靠近。
一想到那張絕美俊逸的臉,她的臉頰不受控制地染上紅暈,整個人愈發顯得垂涎欲滴。
當然所謂的‘垂涎欲滴’,也是趙荷花自以為如此。
本就風塵僕僕趕路,天乾物燥又沒有水清洗,渾身上下的污垢與汗臭結合在一起,那味兒混合糅雜在一起,不熏吐人就不錯了。
沈淵是個忍耐力極強之人,又是讀書人,當然不會拆穿趙荷花,陷她於尷尬之中。
災民身上都一個味兒,所有人都一樣,當然不會有人說什麼。
趙荷花自然而然地察覺不到。
墨折離和墨白本身就有內力,再怎麼天乾物燥,對他們的影響都不大。
蕪芊塵也是如此。
至於兩小隻,每日蕪芊塵都會趁着天黑之時,避開所有人將兩小隻拎進空間,洗洗涮涮,餵飽了才出空間。再怎麼趕路,兩小隻都是吃飽喝足充分睡眠下繼續,等同鍛煉,孩子精神十足,不似其他小孩面黃枯蠟,營養不良瘦到近乎脫相。
吳老爹一家,有蕪芊塵時不時遞上裝有靈泉的水袋和一些野雞野兔,過得也盡人意。
蕪大壯本就是獵戶,蕪芊塵會這些手藝也不顯得突兀。
趙荷花低垂着頭,嬌羞地遞上布巾:“公子,現在天氣炎熱,難免會有腐爛污穢之物滋生病菌,這個布巾有很好的預防功效,公子莫要嫌棄此物廉價,這是小女子親手做的,還請……”
她臉色通紅,心跳如雷,緊咬薄唇:“還請……還請公子莫要嫌棄,這……也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
墨折離在趙荷花低頭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甩袖離去。
趙荷花嬌羞不敢抬頭,渾然沒有察覺到墨折離早就離去,還在自我陶醉中。
冷一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個遞上布巾的女人,毫無感情地抽出大刀往前一伸,“再敢往前一步,就別怪我手裏的大刀不客氣。”
不愧是墨折離身邊莫得感情盡職又盡責的貼身護衛。
也因為這個盡職盡責的護衛,導致後來把自家主子的桃花全都斬得乾乾淨淨。讓自家主子追妻之路變得坎坷又艱難。
趙荷花被這銀芒刺到雙眼,看着近在眼前不足一指寬的大刀,她看着大刀前端,都嚇成了鬥雞眼。腦袋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
她是二十一世紀紅旗下生長的孩子,長在春風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早就嚇得魂不附體,手裏的布巾盡數掉落。
一陣乾燥的熱風吹過,布巾被吹得四散飛舞。
冷一看着眼前散發著惡臭的女人,冷冷道:“滾。”
這冰冷刺骨不帶任何情緒的話,宛如冰錐扎得趙荷花通體生寒,不由自主地渾身哆嗦,雙腳發顫地朝後狼狽逃離。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敢篤定,只要她再慢一秒,那大刀肯定能刺穿她的喉嚨,血濺三尺。
趙荷花走一步晃三步地回到趙錢身邊。臉色煞白,整個人惴惴不安,完全不知所措。
這一幕的發生。
幾米外的蕪芊塵聽得真真切切,瞧得倒是有趣,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這個現穿者,真當古人都是犯蠢的,可以任由自己拿捏。
她和那個男人交手,這女人難道沒有看見?
她之所以要動手並非魯莽之舉,而是要試探一番深淺。目的也是要震懾其他不懷好意想要打她主意的人。
蕪芊塵好笑地收回視線,看着扎馬步的兩小隻,道:“莫要學了那女人,蠢而不知,雞蛋碰石頭自不量力。”
蕪悠努努嘴,“娘,小悠才沒有那麼蠢笨呢?村裏的大胖都被哥哥打哭了。”
蕪芊塵視線看向蕪寒,有些不可思議,蒲家村屠戶家的大胖,一個十歲的孩子,體重將近一百六。蕪寒這小體格都不夠那小胖子揮舞的一個拳頭。
蕪寒臉色微微紅了一下,“娘,我不跟他正面打,我都是跑得遠遠的,扔石子。”
蕪芊塵滿意的點頭,毫不吝嗇誇讚,“小寒很棒。”頓了一下,接着道:“你們倆要記住,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不要硬撐,娘從來都不會認為打不過逃跑是慫蛋的表現,相反,逃跑才是最佳的決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知否?”
蕪悠蕪寒認真地點頭。
“娘,萬一我們跑了,被抓回去怎麼辦?”小寒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隱忍,蟄伏,順從,待敵人鬆懈之際,尋得一線生機遁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唯有活着,你才有機會將你的敵人踩在腳下。”
蕪悠問:“娘,如果我順從了,沒有辦法逃脫呢?”
蕪芊塵手指點在蕪悠眉心。“唯有自己強大,才不會留下別人欺負你的機會。”
蕪悠撇撇嘴,有點幽怨:“娘,不要戳我腦袋,小悠變痴傻了,娘會傷心的。”
“好了,今日馬步到此結束,小寒,把這水袋給吳爺爺送去。”
蕪寒乖巧地點着頭,接過水袋。
蕪悠跟在蕪寒身後蹦蹦跳跳地朝吳老漢一家走去。
兩家人相隔不過七八米,這麼短的距離也不會發生什麼。
蕪芊塵從腰上抽出匕首,細細打磨。
不遠處的墨折離雙手背負立於官道一側,唇角微微上揚。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的確。
他用了十年的隱忍才將那些亂臣賊子,一個個抽筋拔骨,丟入蛇窟,報了當年母妃以及外祖父一族滅門之仇。
墨白站在一側:“二叔!”
“何事?”
“侄兒有一事不明!”
“嗯!”
“身為將帥臨陣脫逃豈不是叛逃懦夫行徑?”
“嗯,尤可為,尤可不為。身為統帥大敵當前,未戰,便丟盔棄甲是為無恥無義。若背水一戰,雖敗猶榮。所處環境,位置並非一概而論,應當隨機應變,謀略掌控大局,而非一度陷入被動還擊局面,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他帶着墨白選擇逃荒一行,目的也是為了讓他看到人間疾苦,清楚自己要挑起的大梁。
“侄兒謹記。”
叔侄兩人站在一旁,如出一轍的眉峰神韻,帶着上位者的凜冽,不可觸及。
日落西山,暮色悄然而至。
蕪芊塵趁着夜色,拎着兩小隻朝官道外走去,不急不緩地走上半山腰,她的腳步很輕緩,踩在乾枯的樹葉上,並未發出任何聲響。
宛如夜色下遊走的貓兒,無聲無息。
待走遠,精神力朝四周散發而去,確定無人之後,才閃身進了空間。
將兩小隻清理乾淨,她才給自己清洗。
蕪寒蕪悠在客廳里跑得開心,銀鈴笑聲充斥整個大廳。
蕪芊塵清洗着蘋果,唇角不由自主地輕輕上揚。
這是她和孩子溫馨的獨處時光。心情好,食慾大開。
做了豆腐蒸蝦仁,酸湯肥牛,紅燒排骨,珍珠糯米丸子,還有清淡的水煮白菜,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當初為了暗殺隱藏身份的米其林廚師,她是惡補地學了三個月的廚藝,以驚人的記憶力完成了別人十年二十年的磨鍊。
家常菜最為信手拈來。
母子三人愉快地享用晚餐后,蕪寒蕪悠看了半個時辰的網課。
她則從農場裏拎出一隻體型偏瘦的紅腹錦雞,匕首劃過,利落放血后,做出意外傷亡的假象后。
才帶着蕪寒蕪悠出了空間。
然而,她剛出空間。
夜色下稚嫩的女聲,瘋狂叫喊。
“啊……”
稚嫩之聲變得沙啞不堪,顯然是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痛苦近乎絕望。
這絕望的稚嫩之聲還伴隨着中低男音的興奮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