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一架
蕪芊塵取出手帕,輕輕擦去兩個小傢伙的眼淚,“娘在。”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墨折離眼裏,面上一閃而逝的複雜之色。
蕪寒:“娘。”他一直都知道,村裏的小孩都會罵他和妹妹是雜種,是娘不知檢點生下的。
蕪悠緊緊摟着蕪芊塵的脖頸,哭得大聲,卻也沒有說一句話。
蕪芊塵臉色黑沉得可怕,“發生了何事?”
蕪寒大顆眼淚不斷往下掉,搖着頭。
“說。”
蕪寒被娘親的態度嚇了一跳,眼底湧上委屈,指着大哥哥方向,“娘,爹去哪裏了?大哥哥問我們,爹是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爹是誰。”
蕪悠鬆開摟住蕪芊塵的手,看着蕪芊塵眼底難過之色浮現,“娘,他們,他們說我和哥哥是狗雜種,不乾不淨。”
蕪芊塵陰冷的神色一頓。
這兩個孩子的確是這原身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然而那一夜在山上發生了什麼?這原身沒有任何記憶,她這個後來者就更不得而知了。
心裏嘆了口氣。
孩子還小對這種話題尤為敏感,很多成年人都以為孩子小什麼都不懂,然而卻是恰恰相反,幼小的心,才是最純粹最真誠,喜歡和愛都是最為直接。也造就了弱小而敏感。
蕪芊塵將兩小傢伙摟進懷裏,放低聲音,“乖,你們不是雜種,你們是上天送給娘最好的禮物。”
蕪悠:“娘,爹去哪裏了?為什麼我和哥哥都沒有見過?”
蕪芊塵眉毛微挑,冷冷道:“你爹被狗咬死了。”
蕪寒蕪悠一愣,哭得更凶了。
蕪悠:“娘,爹被狗咬死了,好可憐。嗚嗚~”
蕪寒:“娘,爹一定很疼。”
不遠處,聽到孩子傷心的哭喊,墨折離臉色更黑了。
狗!咬!死!了!
本王何時被一條畜生咬了?
壓下心口裏的鬱結,墨折離手握成拳,隱隱聽到骨骼咔咔聲響。
墨白聞聲一愣,他方才都說了什麼?他怎麼可以做這麼混蛋的事情。自責道:“二叔,我方才不應該提及孩子的傷心之事,這倆孩子這般天真無邪,想不到其父竟然這般悲慘,讓畜生給咬死了。”
墨折離冰冷視線看向墨白,似笑非笑。
墨白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二皇叔怎麼了?他做了什麼招惹到二皇叔了?
他的記憶快速來回翻找,他沒做錯什麼啊?二皇叔為什麼這樣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似的?
墨折離冷冷一笑,“回去,急訓一月余。冷一記下。”
一旁的冷一,拱手領命:“是,主子。”
墨白無語凝噎:“……”默默為自己點上三根香,他可以肯定,他方才一定招惹到二皇叔了。
急訓啊!非人哉的急訓,看來,本殿下,命休矣!
這邊。
蕪芊塵看着哭的傷心欲絕的兩小隻:“……”
她說錯了嗎?能幹出這種事來的男人,tmt就得送去化學閹割了。
她即便是有心想給原身報仇,那也是大海撈針,都過了這麼多年,案發現場都長霉了,她再厲害也無計可施。又不是現代可以通過生物基因尋找。
眼下,她也沒辦法跟孩子解釋,心思一轉,藉著布包掩飾,取出兩個魯班鎖。
“別哭了,給你們玩個好玩的。”
說完,快速地拆開魯班鎖,又極快地組裝起來。
蕪寒抽噎着看着蕪芊塵。
蕪悠抹了抹眼淚,一眨不眨地看着娘親手裏的木條子。
這個魯班鎖又名六子聯方,古人也稱為莫奈何。是魯班為了測試孩子的聰明程度做出來的。她本想拿魔方,但是魔方是現代的產物,只能在空間裏玩。在外面只能玩相應於古代的東西。
然而蕪芊塵並不知道。
方才蕪寒蕪悠哭着跑回來的時候,把兩串九連環扔在了墨折離身邊。
兩小傢伙已經把自家娘親暴露了。
蕪寒接過娘親手裏的木條。“娘,這個是什麼?”
“莫奈何。”
蕪悠念了一遍:“莫奈何?”
蕪芊塵點頭,揉了揉兩小隻的腦袋,囑咐一句:“你們倆乖乖在這裏玩。”
蕪寒不解:“娘要去哪裏?”
蕪芊塵笑得溫和:“乖,娘一會兒就回來。”
蕪寒點頭,坐在蕪芊塵用草鋪的席子上,兩小傢伙玩得很認真,傷心難過什麼的忘記得一乾二淨。
不過大哭過後還是有後遺症,兩人時不時地抽一下,吸了吸鼻子。
蕪芊塵拿起一旁的鐵棍,朝刀疤男而來。
走到刀疤男兩米處。
‘呼~’
鐵棍在她手中揚起落下。鐵棍的一端落到刀疤男面前一寸處。
在場的壯漢都驚出一身冷汗,齊齊站起來,手持大刀對準蕪芊塵。
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們定會撕碎眼前這個行為無禮狂妄的女人。
墨折離看着近在咫尺的鐵棍,面色無波無瀾。
蕪芊塵:“本姑娘警告過你,離我的孩子遠點,你若想死,本姑娘不介意親手送你一程。”
她很清楚,這群人都以這個男人為中心,擒賊先擒王。她要做的便是殺雞儆猴。
十幾名壯漢聞聲,心下大駭。
這女人膽敢動主子一根頭髮,他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墨折離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眼前孤傲的女人,眼底浮現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女人有着和他一樣的冷情,甚至是嗜血的瘋狂。
“你是孩子的生母?”其實不用猜想,他遺忘的記憶已經恢復,很清楚緣由,只不過是想親口得到確定罷了。
蕪芊塵半眯眸,鐵棍往前一寸。
墨折離身側的墨白,暗暗為這個狂妄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這女人太狂妄了。就連他那昏庸無道的父皇,元鳳國的國君都不敢用這般語氣對待二皇叔。
墨白默默起身,走到冷一身邊,靜靜看着眼前不對盤的兩人。二皇叔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他不擔心二皇叔會有什麼危險。相反自己才是最弱的那一個,關鍵時刻他可不能拖了二皇叔的後腿。
他可不會說,他其實也想看二皇叔被教訓。
嘿嘿——
蕪芊塵這男人是什麼意思?她的孩子關他屁事?住海邊的嗎?管那麼寬!
既然無視她的威脅?
呵——
很好!
鐵棍往一側一拋,抽出腰間匕首,一個俯衝徑直朝刀疤男的脖頸劃去。
墨折離“……”
這女人,一言不合就動手。
他身子往後仰,右手一鉤攬住蕪芊塵的纖腰。左手往地上一拍,藉著反彈之力摟着蕪芊塵。整個人站直身體。
兩人身體一個旋轉對調,變成了墨折離在上右手勾住蕪芊塵的纖腰,左手大掌包裹住蕪芊塵的右手連帶着緊握匕首。
蕪芊塵臉色陰沉,左膝蓋弓起,毫不客氣朝刀疤男胯下襲去。
墨折離鬆開攬着蕪芊塵纖腰的右手,掌心朝下單掌抵住蕪芊塵抬起的左腿。
兩人當著眾人的面,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
蕪芊塵拳掌落下全是刀疤男的死穴,然而每一次都被刀疤男輕鬆卸掉。
一旁觀戰的墨白驚訝得眼珠都快要掉到地上了。這還是他認識的二皇叔嗎?
二皇叔何時有這般耐心,竟然還與一個女子眉來眼去。
呸呸……是和平過招!
嗯——細看。他怎麼感覺二皇叔有點像登徒子。
嗯——再看,二皇叔動手動腳的樣子,好猥瑣。
呸呸——
墨白搖了搖頭,揮散掉這個邪惡的想法,若要讓二皇叔知道他的想法,回去定‘狠狠’磋磨他。
想到二皇叔磋磨人的樣子,他忍不住打了個惡寒。
在玩‘莫奈何’的兩小隻,被打鬥的動靜吸引,發現自家娘親在和大叔叔比武。
兩人對視一眼,帶着興奮,收起莫奈何。噔噔地跑了過來,站在墨白身邊,揮舞着小拳頭,給自家娘親助威。
墨白手扣在兩隻頭頂上,揉啊揉。
三人看得津津有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只有墨折離清楚,一旦他露出任何破綻,必定血濺三尺,一招斃命。
這女人下手完全不留餘地。
蕪芊塵看着眼前風輕雲淡拆了她的刺殺暗招的刀疤男,左手閃現銀針。反掌要扎入男人的掌心。
墨折離眼疾手快,身形變換,反手緊扣住女子左手腕,內力運轉一震。
蕪芊塵手裏的銀針掉落地面。銀針掉落一瞬間,她揚起右手,內力往男子肩膀打去。
兩人內力碰撞。
隨後同時分開,各退了幾步,兩人才堪堪穩住身形。
墨折離右手背在身後,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這女人內力深厚,不容小覷。
蕪芊塵心口一絲鐵鏽氣味涌在喉間,這男人,好深厚的內力,她竟然被震出內傷來。
兩人冰冷視線空中交會,氣氛劍拔弩張,彷彿下一刻,就要將對方生吞活剝,撕成碎渣。
蕪寒蕪悠見娘親停下來,激動地跑過來,異口同聲喊道:“娘~”
墨折離聞聲,冰冷寒眸放緩,收回內力。
蕪芊塵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動聲色將孩子往身後推,護在自己身後。
“娘,好厲害。”蕪悠搖着蕪芊塵的左手。
蕪寒崇拜地看着娘親,“娘,我也要學。”
墨折離低磁的聲音,開口道:“我不會傷害他們。”說完,整理了身上有些微亂的衣裳。
蕪芊塵:“最好如此,否則——呵!”
她冷喝一聲,轉身帶着兩個孩子回到原處。
看着母子三人遠去的背影,墨折離抿了抿唇。心口處似乎空出了一個缺口,不知何因而起,有那麼一絲情緒波動,他似乎要抓住了,卻又尋不到是什麼,那感覺到底是什麼?
是因為愧疚才會如此嗎?
“二叔。”墨白賤兮兮地湊了上來。
墨折離的思緒被打斷。視線收回淡淡睨了一眼這個缺心眼的侄子。
不予以理會,轉身回到原處盤腿而坐,調整體內有些暴亂的內力。
那個女人下手真狠,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完完全全是為了殺人而殺人,彷彿天生便是殺戮劊子手。
回到原處休息的蕪芊塵,剛坐下又猛地抬頭朝遠處人群望去。隨即立馬起身,牽着兩小隻朝吳老漢一家走去。
蕪寒蕪悠迷迷糊糊被自家娘親牽着,聽從的任由娘親牽着走。
她修鍊的是古武,五感要比普通人敏銳,方才的肉香,不需要她做過多猜想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本以為這些事起碼要在兩三個月後才會發生,沒想到一場地震,把這些人的儲備糧全都震沒了。
蕪芊塵走到吳老漢一家身邊。
“吳嬸子,吳大哥,這一刻起看好孩子。”
吳翠花被蕪芊塵這副嚴肅的模樣嚇一大跳,手捂住心口,試圖壓下慌亂的心。緊張道:“蕪家妮子,發生什麼事了?”
蕪芊塵視線看向那群圍在一起的人群。
吳老漢一家順着蕪芊塵的視線看向那群人。
方才還在鬧哄哄的人群,還有幾個出氣多進氣少的人躺在地上,現在不見了,地上只有幾灘暗紅的血漬。
那些圍在一起的人群,不知何時架起了火堆,還有一口大鍋在燒着水。陣陣煙氣冉冉升起,時不時夾雜着柴火爆裂的聲音。一群人如狼似虎地盯着那口煮沸的鍋。
吳翠花不明所以只是看到遠處生火做飯,心裏鬆了口氣,嚇死她了,還以為又要地龍翻身了呢。原來只是生火做飯而已。
這時,蕪芊塵幽幽吐出一句冰冷的話,“荒郊野嶺,何來的肉?”
吳老漢身子一僵,眼底浮上驚恐。
半晌。
老身子猛地顫抖了起來,說話都帶着顫音,“樹根,翠花,看好孩子。”
他記得老一輩逃荒來北方的時候,家裏的長輩就有說過,路上餓了的人,是沒有人性的,人肉,死人肉,小孩的肉。只要能果腹的,通通不管,全吃了。
沒想到他老了,也要面臨逃荒,竟然真的見到了吃人肉的。
吳樹根瞬間明白了自家老頭子的意思,緊咬嘴唇不發一語。
吳天寶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娘:“娘,發生啥事兒了。”
吳樹根拽緊吳天寶,嚴厲警告,“從現在開始,你不許亂跑,一刻都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還有大根,二根,聽到沒有。”
吳大根,吳二根,雖然也不太明白那群人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爺爺,爹,娘都這麼嚴肅,也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當即重重點頭。
蕪寒蕪悠不明白,眨巴無辜大眼。
蕪悠:“娘~我渴了。”
炎炎夏日,天氣又乾燥,口渴在所難免。
蕪芊塵從布包里取出一個水袋遞給蕪悠。
“小寒,小悠,此刻起,不許離開娘半步,也不許去找大叔叔,聽見沒有?”
孩子還小,她不想讓他們過早接觸人性的醜惡。
蕪寒:“娘,我知道了。”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娘親的表情很嚴肅,他聽娘親的話,乖乖的就好了。
蕪悠喝了兩口,把水袋遞給哥哥,認真點頭:“娘,小悠聽話。”
隨着遠處火堆的燃燒,鍋內燃燒的食物漸漸瀰漫開來。
蕪芊塵凝眉,取出手帕疊成三角狀,給孩子們帶上,她自己也帶上。
吳老漢一家看到蕪芊塵動作,也將一件舊衣衫撕開,掩住口鼻。
墨折離發現了蕪芊塵這邊的異樣,很快目光落到了圍在火堆邊的一群人。
墨白聳動鼻尖,看向肉香飄出來的地方,道:“二叔,他們在煮肉嗎?好香,我覺得我手裏的這塊餅子,難以下咽了。”
墨折離收回視線,冷笑地看着墨白。“蠢笨,無可救藥。”
墨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他又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讓二皇叔這般鄙夷他了?
墨折離淡淡道:“冷一,帶着這個蠢笨無可救藥,去瞧上一眼。”
冷一上前,拱手領命:“是,主子。”
墨白:“二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