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利益驅策人性
墨折離蹙眉，“在何處？”
蕪芊塵指着腳下。
兩人躍下房頂，走進書籍鋪，一股子腐爛惡臭迎面撲鼻而來，嗆到眼睛。
蕪芊塵取出防毒面具，兩人戴好后才走進甬道。
這甬道的油燈為什麼還燃着？完全不用猜想了，這是屍油燃燒，沒有外力破壞情況下，會一直保持燃燒狀態。
踏進密室。
牆上全是深黑色印記。
左側角落有幾件灰色藍色長褂衫，一旁木盒裏擺着零星金銀之物。再往左側角落看去，書架上擺着好幾壇罐子。
走過去，往罐子裏一看，黃色凝塊物。
蕪芊塵道：“這是煉好的屍油。”她一直都知道，地下組織里，暗網交易里，屍油是很精貴的一種交易材料，尤其製成香水，可以讓香氣經久不衰，還有一股誘人無法言明的着迷。但在這世道里，她能想到屍油的作用，能做長明燈，還能做什麼？
墨折離站在密室正中，看着面前供奉的畫像。
蕪芊塵轉頭察覺異樣，走到墨折離身邊打量起畫像，道：“這觀自在畫得倒是惟妙惟肖。”
墨折離看了一圈這個密室后，道：“先回去，再議此事。”
蕪芊塵聽出了畫外音，沒說什麼，點頭應答。
兩人走出甬道，她腳踩在那塊地磚上，櫃枱緩緩收回。
做完這些，兩人同時消失，出現在了山寨臨時書房內。
蕪芊塵往一側椅子上一攤，像只沒有骨頭的貓兒，軟綿綿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開口道：“蒲家鎮有十隻蠱瓮，有一隻被我打散了。”
這時。
墨折離手中多出一捆宗卷，放到蕪芊塵右側的茶桌上，自己則進了空間書房。
蕪芊塵偏頭看着這捆紅線捆紮的宗卷，懶懶地抬起手拿起來，緩緩展開。
元鳳四十二年二月二日午時報案，蒲家鎮書生劉如失蹤，查詢無果。
元鳳四十二年二月二日午時報案，榆陽鎮書生陳真意失蹤，查詢無果。
元鳳四十二年三月一日申時報案，南陽城書生柳埠失蹤，查詢無果。
元鳳四十二年三月一日申時報案，南陽城書生王慶失蹤，查詢無果。
元鳳……
……失蹤書生共計一百六十三人。
蕪芊塵看着宗卷上的信息，並未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這只是黑暗的冰山一角罷了，她見到的黑暗遠不止這些，金三角的黑暗，暗網的黑暗，暗夜組織的黑暗，戰爭的黑暗，單拎一面黑暗出來，都能讓人毛骨悚然。
將宗卷捲起來，用紅繩子捆好，直接扔到書房書桌上，拍了拍手，望着頭頂上的幾個破洞，片刻后閉上美眸，休息片刻。
墨折離再次出現，看到蕪芊塵閉目休息，欲要將人送回房間。
蕪芊塵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英挺的男人，道：“那幾隻蠱瓮留着，送給北達王當見面禮吧！”
墨折離手裏有幾捆宗卷。
蕪芊塵問道：“屍油在這裏可以用來做什麼？”
墨折離道：“長明燈，祭祀續命祈禱，並不值得考究。”將手裏的宗卷放到案桌上后，繼續道：“父皇在位時，發生的那場天花，被傳消息，用屍油可辟邪驅厄運，一滴屍油抵十金。”
聽到這裏，她懂了，這不就是製造需求市場，在做供求市場，攪渾消息，利用人性對死亡的恐懼，無限放大市場需求，然後搖身一變成為供應市場，對外輸送需求物。
這和現代口罩事件又有什麼區別？先散播消息，一群恐慌的人就會瘋狂地囤葯囤物，把需求無限放大賺得盆滿缽滿后，專家再出來闢謠，不信謠不傳謠。
利益的驅使下，黑暗手段在人性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蕪芊塵道：“有錢能使得鬼推磨，這不就是人性的貪婪本質。”那些口口聲聲討伐黑心商家，黑心賣家，若要把利益推到那些口口聲聲討伐的人身上，你看又有幾人能經得住誘惑的。
別說自己是什麼正義之士。有人給你十萬，二十萬，三十萬，你能抵抗不動搖拒絕了，那麼百萬，千萬，上億呢？你要能做到柳下惠無動於衷，那境界就非一般人了。
最不靠譜的就是人性試探。
想到什麼，問道：“成蠱瓮的那些嬰孩，是不是泡在罈子裏培養？我怎瞧着這些身形，脊椎骨都是變形彎曲，沒有一隻是可以直立行走，皆是獸形爬的。”
墨折離道：“並非，而是一歲到三歲嬰孩，壓在一尺黑棺中，以毒蟲蛇蟻餵食，熬過，再投蠱蟲餵養。”說到這裏，他按了按隱隱脹痛的眉心。“花費了很大代價，派出去探查的影衛，十去九亡一人回，代價也是半死人，父王如此，本王如此。”
蕪芊塵坐直身體，“這就是蒼狼狂妄的資本？”這些孩子連看一眼這個世界陽光的機會都沒有，以毒蟲餵食，蠱蟲溫養，那些孩子得多痛？才能養成蠱瓮？所以永遠不要低估了人性的惡，可以惡到什麼程度，那是無法想像永無止盡的罪惡深淵。
“嗯。與墨景軒達成的協議，北邊他驅離，南邊血族本王牽制。”
蕪芊塵想到一個問題，“墨景軒是不是也看過聖訓？”
“嗯。”
蕪芊塵癱坐回椅子上，望着屋頂道：“所以我們來北邊，解決邊關禍事，京城裏他一定會護着將軍府，對吧？”
“瞞不過芊兒的眼睛。”
“我猜猜，這聖訓里，肯定有一條訓誡，皇子可內鬥能者上位，卻不可分崩離國。”
墨折離不語，只是眼底含笑不否認也不應答。
蕪芊塵斜睨老狐狸，這表情哪裏還看不出，又道：“我再猜猜，是不是你們還有契約誓言，不可對外宣揚。”
墨折離笑而不言，唇角揚起的弧度，足以說明一切。
蕪芊塵自語：“無趣。”
墨折離展開宗卷，拿起毛筆，批閱宗卷。
蕪芊塵白皙的骨指敲在茶桌上，陷入沉思，半晌后，突然開口：“為什麼活死人不能銷毀？蠱瓮也不能銷毀，他們身上有什麼區別？我看那善惡就是只小小的蟲子，與寄生蟲相差無幾，是如何做到麻痹神經，且聽令於養蠱人，讓本姑娘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差異到底在哪裏？”
老狐狸弄來的善惡蠱，在實驗室里已經被她玩爛了，依舊研究不明白這玩意。追根溯源，到底是哪個瘋子研究出來，還能發揚光大的。
墨折離沒有抬頭，道：“如陣法一般，無解。”
“主上。”門外響起冷一的聲音。
“進。”
冷一走進來，對着蕪芊塵行禮后，雙手呈上黑匣子，“主上，這是京城來的，納蘭玲瓏送的拜訪禮。”
蕪芊塵聞聲，站起來，拿起冷一手裏的黑匣子，打開一看，“大煙丸。”
冷一不明，道：“回王妃，這是京城近段時間流行的‘神仙倒’，一顆可令人飄飄欲仙。”
蕪芊塵合上黑匣子，遞給墨折離，道：“將軍府可有人沾染？”
冷一搖頭，“將軍府謝絕一切訪客。”
蕪芊塵道：“給那兩臭小子帶句話，誰敢沾染一分，回去本姑娘定打斷他們的腿。”
冷一領命：“是。”
看着老狐狸，揶揄一句：“老闆，這是鴉片戰爭開始的節奏了。這女子，不簡單啊！”
冷一繼續稟報：“納蘭玲瓏身邊的婢女紅翠，三次與花樓的梨畫姑娘白日相會，四次午時與城南的說書先生柳席相會，七次與城南客來雜貨鋪掌柜傍晚相會。”
墨折離道：“繼續探查。”
“是。”冷一退下。
蕪芊塵道：“大魚似乎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