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洗臉、刷牙、更衣、束髮,林西慢慢悠悠,磨磨蹭蹭,衣服換了兩套,頭髮束了三次,待他整理好衣冠,已是半個多時辰后,似乎忘了林玖還在正殿等着。
春財和春祿對視一眼,用眼神詢問對方,是否要提醒一下林西,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林西剛換好衣服,春喜便回來了,身後還跟着餘慶。
餘慶行禮道:“奴才參見殿下。”
“慶公公不必多禮。”
“謝殿下。”餘慶直起身,道:“殿下召奴才過來,不知有個吩咐?”
“慶公公,父皇可曾解了母妃的禁足?”
“並未,殿下為何這般問?”
“若不是想要什麼新鮮玩意兒,五皇弟根本不會來東宮,更何況還是一大清早。我以為他應是為母妃的事而來,而且心中頗有怨懟,不然怎麼會……”
林西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連忙閉了嘴。
“不然如何?”
“沒什麼。慶公公,父皇今日可忙?”
林西越是躲閃,餘慶越覺得這裏面有事,道:“再過幾日便是殿下的生辰,皇上想照舊在宮中設宴,此時正與光祿寺卿孫大人商議此事。”
自動搜索劇情的功能開啟,再過十八天就是原身十二歲的生日,林扈確實得忙上一陣。
其實林西和林玖是同年出生,僅相差幾個月而已。當初林扈醉酒,不知怎麼就跑到了蕙蘭宮,也不知怎麼就和劉嬌發生了關係,而且是一發命中,劉嬌因此懷上了林玖。
“生辰而已,實在沒必要大張旗鼓,更何況若不是因為我,母后也不會……”現實中林西的媽媽也去世了,和原身一樣難產而死,所以難免產生共情。
見林西表情落寞,餘慶連忙安慰道:“皇后拼了命才誕下殿下,自然想殿下一輩子喜樂平順,皇上為殿下過生辰,也是以此懷念皇后,殿下無需多想。”
林西回了神,不禁感嘆道:“母妃已經去了十幾年,父皇依舊念着她,可見父皇對母妃用情至深。”
“是啊,皇后是皇上唯一摯愛之人!”
在古代,君王雖然高高在上,卻有許多世代傳承的規矩需要遵守,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最能體現這一點的便是婚姻。
喬蘭心和林扈青梅竹馬,少年時便對彼此心生愛慕,並約定將來結為夫妻。林扈未大婚便登基為帝,想冊封喬蘭心為皇后,卻被太后章辛阻攔,逼他娶了章亭玉為後,只封喬蘭心為貴妃。
大婚後,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林扈幾乎夜夜留宿寧心宮,接連數月不曾碰章亭玉,惹得章辛大怒,事事針對喬蘭心,甚至命令身邊女官給喬蘭心強行灌避子湯,言之在皇后未能誕下皇子前,任何宮妃不得有孕。
雖然林扈極力袒護,卻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喬蘭心因此沒少受罪。為了喬蘭心,他不得不妥協,才有了大皇子林肆和長公主林悅的出世。
只是越是這樣,林扈對章亭玉越是反感,之後更是從未留宿寧安宮,也因此導致章亭玉對喬蘭心恨之入骨,想盡辦法陷害她,只是林扈對她保護的極好,章亭玉找不到機會下手,直到林扈出外狩獵,喬蘭心因身懷有孕無法同往,這才給了章亭玉機會。
不過章亭玉雖然得了手,卻很快事迹敗露,被大怒的林扈下令幽禁冷宮,沒過幾日便被秘密處死。
“五殿下留步,主子正在會客,不方便見您。”
“何人比本皇子還重要,本皇子可是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殿外的說話聲打斷了林西的思緒,他轉頭看向殿門的方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道:“春喜,請皇弟進來。”
“是,主子。五殿下請。”
林玖語氣中的不耐煩,和林西嘴角的苦笑,讓餘慶微微皺眉,心中不由多想,看來劉嬌待林西並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好,更甚者還受過不少委屈。
腳步聲傳來,林玖進了內殿,見林西身邊站着餘慶,微微有些怔忪,想想方才說的話,不由有些懊悔,走到近前,抱怨道:“皇兄,我可是早膳都未用,便過來看望皇兄,這一等便等了一個時辰,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實在難受得緊,讓慶公公見笑了。”
林玖用略帶撒嬌的語氣說話,輕易化解剛剛門口的不耐煩,若是換做旁人定會以為是兄弟間的笑鬧,只可惜旁邊站着的是餘慶,在林扈身邊那麼多年,經歷過太多事,哪能看不出真假。
餘慶微微躬身,道:“奴才見過五殿下。”
“慶公公無須多禮。我說皇兄怎捨得讓我等這般久,原來是父皇有吩咐,早知我便過會兒再來了。”
林玖這話說的很有分寸,既不會讓人覺得他掉了身份,也讓餘慶聽着舒服。
“無妨,確是我讓皇弟等久了,也是我考慮不周,不知皇弟未曾用膳。不過皇弟不是帶了桂花酥嗎?若是餓了,可以吃點墊墊肚子。”
林西怎麼可能讓他成功在餘慶面前賣乖,直接把他拿桂花酥來看他的事說了出來,是否真心實意,餘慶一聽就能明白。
林玖臉色一僵,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愧疚地說道:“此事確實是我的不是,我來之前該問問太醫皇兄是否有忌口。只是……”
林玖轉頭看了餘慶一眼,接著說道:“母妃被禁足,宮裏的人又好捧高踩低,我如今的日子大不如前,還請皇兄莫要怪罪。”
林西聞言心裏不由讚歎:“不愧是男主,這話說的漂亮,既讓餘慶覺得我心胸狹窄,怨怪他帶了桂花酥,又賣慘說了此行的目的,一箭雙鵰,不得不讓人佩服!”
“母妃的事,我也聽說了,雖然不明就裏,但父皇的決定定不會有錯,我們只需聽着就好,千萬莫要因此心存怨懟。至於誰敢對皇弟不敬,皇弟只管說出來,皇兄為你做主。”
‘你說我心胸狹窄,我說你質疑皇上的命令,還順便把你讓我出面求情的路堵了,嘿嘿,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林西現在十分慶幸有個喜歡看宮斗劇,而且還強逼着他一起看的姐姐,否則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還真不好應對。
“皇兄言重了,我怎敢質疑父皇。我知道今日帶了桂花酥,惹惱了皇兄,我在這裏向皇兄賠罪,皇兄大人大量,就饒我一次。”
聽聞林西的話,林玖心生警惕,並暗暗觀察,思量着為何向來被他拿捏的人突然變了副模樣。與此同時,他還不忘在林西心胸狹窄上做文章,決心要讓林西坐實這個罪名,這樣他才能完美脫身。
聽着林玖的話,林西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暗自吐槽這傢伙真是難纏。
“皇弟這麼說話,實在讓為兄傷心。”林西微微皺眉,伸手捂住了胸口,道:“這麼多年我待皇弟如何,皇弟應該心知肚明,但凡皇弟想要的東西,便是我的心愛之物,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送與皇弟,皇弟宮中有多少物件是我送的,皇弟數得清嗎?”
林西表面是一副傷心的模樣,心裏卻止不住的樂,如果他這副‘西子捧心’的模樣被他同學看到,一定會笑掉他們的大牙,只是這具身體太過孱弱,他這副狀態一點也不違和。
見林西一副難受的模樣,餘慶連忙關切地問道:“殿下,您可是哪裏不舒服?”
“心口有些疼。”林西抬頭看向林玖,白着臉說道:“皇弟,我身體不適,就不留皇弟了,皇弟請回。春喜,送五皇子出宮。”
“皇兄……”
林玖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春喜攔了下來,說道:“五殿下,主子身子不適,不便會客,請回。”
餘慶轉頭看向林玖,道:“五殿下請回吧,太子殿下身子骨弱,需要多休息,不易過多打擾。”
餘慶這話說的是相當不客氣,但他是林扈的親信,有這般說話的底氣,林玖就算再不滿,也不敢多說什麼。
“那皇兄好好休息,我過幾日再來探望。”
看着林玖離開,林西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他清楚炮灰得罪男主的下場,不過他們的身份註定是敵人,與其委曲求全,還不如放手一搏,扭轉自己炮灰的命運。
餘慶見他如此,眼底閃過笑意,道:“殿下不喜歡五殿下?”
林西一怔,抬頭看向餘慶,苦笑着說道:“若有一人專奪慶公公心愛之物,慶公公會喜歡么?”
回想方才林西的言語,餘慶心中有了數,道:“為何殿下不稟告皇上?”
“父皇日理萬機,而我卻不能為父皇分憂,心中已深感愧對,又怎能再因這點小事讓父皇操勞。更何況母后已去,除了父皇,誰能待我以真心,便是換了人,也是一樣。”
林西頓了頓,接著說道:“慶公公,今日之事莫要對父皇提及,我不想讓父皇再為我操勞。”
看着林西,餘慶微微有些愣神,這才發現很多人、很多事並不像表面那般簡單。
“好,殿下若無其他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
林西應聲,餘慶躬身退出內殿,離開了東宮。
御書房內,林扈正在批閱奏章,餘慶從殿外走了進來。
“奴才參見皇上。”
林扈看了他一眼,道:“太子那邊發生何事?”
“回皇上,殿下召喚奴才,是為劉貴妃被禁足一事……”
餘慶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林扈聽得眉頭直皺,既為林西懂事感到高興,又懊惱不知這些年林西受的委屈,道:“派人去景恩宮看看。”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