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即便焦戰是攝政王的身份,到宮門口也要下車,攙扶着焦廉一起朝着奉天殿的方向走去。
朝中眾臣都知道兩人的關係不好,今日見他們祖孫和睦的模樣,倒引來幾分好奇,猜測這祖孫倆到底是因何化解了隔閡。
兩祖孫旁若無人地說著,絲毫不理會那些人的好奇。
今日早朝很平靜,並未有人找林西麻煩,也沒有什麼棘手的事需要廷議,約莫一個時辰便結束了。林西清楚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越是如此,暴風雨來的越是兇猛。
下午時分,林西午休結束,在春喜的侍候下換了便裝,由楊瀟和焦戰跟着,一起前往大名鼎鼎的詔獄。
看着面前樸素的大門,林西有些怔忪,出聲問道:“這裏就是詔獄所在?”
“是。”楊瀟應聲,道:“主子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林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並無不妥,只是與我想像的相去甚遠。”
楊瀟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解釋道:“前院是南鎮撫司衙門,後院才是詔獄所在。”
“哦。”林西若無其事地點點頭,但凡讀過《明史》的人,大都對神秘的錦衣衛十分好奇,尤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這份心情楊瀟是無法體會的。
楊瀟敲開大門,林西帶着人走了進去。南鎮撫司指揮使梁橋得信后,慌忙迎了出來,再看到林西時神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跑到近前行禮道:“臣南鎮撫司指揮使梁橋參見皇上。”
“平身吧,朕是微服出行,不易大張旗鼓。”
“謝皇上。”梁橋又看向焦戰和楊瀟,行禮道:“梁橋參見攝政王,參見指揮使。”
“不必多禮。”
楊瀟吩咐道:“皇上出巡,務必做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確保皇上安全。”
“是,指揮使放心,屬下這就去佈置。”梁橋沒敢耽擱,行禮后急匆匆離開,若林西在他的地界出事,不光他要人頭落地,他的妻兒老小也難以逃脫。
林西見楊瀟神色嚴肅,笑着說道:“不必如此緊張。這裏可是錦衣衛南鎮撫司,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這裏生事,更何況還有你們在。”
楊瀟面色嚴肅,道:“皇上的安危容不得半點閃失。”
林西無奈地笑了笑,唯恐楊瀟會阻止,便和焦戰商量暫時瞞着他,直到臨行前才告知他出行計劃。
楊瀟不會對林西不滿,卻和焦戰吵了一架,還差點大打出手,不過林西決定的事,他向來唯命是從,即便再不贊同,也會照做。
“行,都聽你的,”
反正已經達到目的,說點好聽的,能緩和氣氛,又不會損失什麼。說到底是因為林西清楚,楊瀟和焦戰是絕對可以信任的,更何況他們的本意也是擔心他的安危。
“走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楊瀟雖然有些無奈,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在前帶路,朝着後院走去。
看着面前的鬱鬱蔥蔥,花團錦簇,林西很是有幾分驚訝,道:“你是說詔獄在這裏?”
每個來詔獄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慨,楊瀟當初也不例外,解釋道:“詔獄裏煞氣太重,人呆在裏面時間門久了,會變得瘋魔,種植這些花花草草愉悅身心是必要的。”
林西點點頭,道:“確實該如此。”
楊瀟走進廂房,摸索着打開詔獄入口的機關,看着密道緩緩打開,率先步下台階,不忘回頭叮囑道:“皇上,台階稍窄,千萬注意腳下。”
林西點點頭,跟着楊瀟進了密道,好奇地說道:“詔獄竟在地底?怪不得都說進詔獄,如同下地獄。”
焦戰解釋道:“詔獄裏關的都是重刑犯,大都黨羽林立,唯恐他們劫獄,所以才有這種設計,自然也有威懾的作用。”
帶路的楊瀟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驚訝,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
焦戰從腰間門解下香囊,遞給林西道:“皇上,這裏血氣重,味道難聞,還是拿着這個香囊吧。”
林西隨手接了過來,放在鼻下聞了聞,道:“這個味道很熟悉,與當初在肖王府地牢時,你給我的香囊味道相同。”
焦戰點點頭,“這味道不沖,還能遮蔽異味,便一直用着。”
“味道確實不錯。”
兩人很是自然的聊着,關係不似君臣,也不似老友,比那要更為親密一些,楊瀟早已習慣兩人的相處模式,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越是往裏走,空氣中的異味越大,還能聽到時不時的慘叫聲,林西拿着香囊捂住了鼻子,道:“越是往裏,空氣越是渾濁,確實不易久待。”
前面帶路的楊瀟放慢了腳步,道:“主子身子弱,本就不該來此。”
林西無奈地笑了笑,道:“我的身子沒你想像的那般孱弱。”
楊瀟轉頭看向林西,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林西的身子如何,他們一清二楚,花海棠從未對他們隱瞞。
走過長長地甬道,終於來到出口處,門口守着的錦衣衛見楊瀟進來,連忙行禮道:“屬下參見指揮使。”
這裏的人不參與情報的收集,只負責詔獄的審訊和值守,所以並不認識林西和焦戰。
楊瀟微微點了點頭,帶着人走了進去,並沒有介紹的打算。林西緊隨其後,好奇地四下看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大小相同的籠子,籠子裏是蓬頭垢面,傷痕纍纍的犯人。
慘叫聲、□□聲、咒罵聲、呼和聲連成一片,不絕於耳,真好似進入了地獄一般。
“這裏的每間門牢房都是一樣大嗎?”
楊瀟答道:“在廣場的牢房都一樣的,最裏面還有隔開的,關押重刑犯。”
“信王被關在何處?”
“在最裏面的隔間門內。”
一行人一邊說一邊往裏走,突然聞聽旁邊的人叫道:“殿下,太子殿下!”
林西頓住腳步,轉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囚犯跪在籠子裏,神情激動地看着自己。
“真的是太子殿下!”那人竟激動地哭了出來,道:“罪臣江淮拜見太子殿下!”
“江淮?”林西的神情怔了怔,隨即說道:“你是之前的刑部侍郎江淮?”
“是,殿下竟還記得罪臣,殿下竟還記得罪臣……”江淮激動地嚎啕了起來。
林西看得一陣發矇,轉頭看向楊瀟,小聲說道:“他一直都被關在這兒?”
楊瀟點點頭,道:“先皇並未下令釋放,便一直關在這兒。”
林西看他一副癲狂的模樣,道:“關了這麼久,這人不會是瘋了吧?”
提起他,楊瀟的面色變得古怪,道:“他神智清醒,在詔獄混得如魚得水,但凡在他身邊待過的人,都被他罵過,這麼多年難逢敵手。”
林西聽得目瞪口呆,道:“人才啊!”
江淮停止了嚎啕,道:“殿下,當年是罪臣有眼無珠,才聽信謠言,落得今日下場是罪有應得,今生還能得見殿下,實乃大幸!”
林西好奇地看着他,道:“你不怨恨朕?”
聽到林西的自稱,江淮怔了怔,隨即回過神來,道:“殿下登基了?”
雖然林江等人被抓進了詔獄,可他們一直住單間門,嚴禁任何人靠近,再加上林西登基時間門太短,所以詔獄裏的犯人,根本不知外面已經換了皇帝。
林西點點頭,道:“因為朕,你被關在詔獄近六年,難道就不怨恨朕嗎?”
“罪臣對皇上不敬,本就是死罪,先皇卻並未殺罪臣,這就是想要歷練罪臣,只待將來罪臣能為皇上所用。”
“說的有道理。”林西轉頭看向楊瀟,道:“把他放了。”
楊瀟一怔,隨即躬身說道:“是,皇上。”
他們的對話被旁邊的鄰居聽到,慌忙喊道:“皇上,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
林西轉頭看了過去,又是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看模樣應該五十歲左右。
“你是……”
“我是楊貴,是楊瀟的叔父!”楊貴憤恨地看向楊瀟,道:“皇上,草民要告楊瀟忤逆不孝,不僅將草民下獄,一關就是兩年多,還將其祖母轟出家門,淪落街頭,實乃大不孝!”
“楊貴?”林西再次轉頭看向楊瀟,道:“這人怎麼還關在這兒?以他的罪過早就該死了,你是以權謀私了?”
楊瀟連忙單膝跪地,道:“皇上息怒,臣知罪。”
楊貴聽得一怔,沒想到不僅沒能被放出去,還要面臨死刑,頓時慌了神,急忙說道:“皇上饒命!草民是被冤枉的,是楊瀟屈打成招,那口供是假的!”
林西看向他的眼神冷了下來,眼底還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道:“朕最憎惡的就是白眼狼,像你們這樣的蛀蟲,就該一巴掌拍死,不給你們再出來噁心人的機會。”
“皇上聖明!”江淮眼神灼灼地看向林西,道:“這種人就只配待在這裏,皇上實在不必費心。”
林西冷漠地說道:“再敢喊一句冤,即刻推出午門斬首。”
楊瀟躬身應道:“是,皇上。”
剛才還躍躍欲試的囚犯們,心裏頓時泛起了嘀咕,思量着自己能和江淮一樣,被釋放的可能性。
林西掃了一眼周圍的囚籠,道:“帶路。”
“是,皇上。”楊瀟起身,繼續往前走。
江淮見狀規規矩矩地行禮道:“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跟着楊瀟往前走,終於看到了所謂的牢房單間門,這些牢房都是用石頭砌成,牢房是鐵門,上面鎖着又粗又長的鏈子。
楊瀟來到其中一間門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鎖,隨即推開了牢房的鐵門。
‘吱呀’,一陣令人牙疼的摩擦聲后,被鐵門擋住的視線進入了牢房內。同樣是蓬頭垢面的男人蜷縮在角落,身上雪白的中衣變成了破衣爛衫,以往精明的眼神變得渾濁,見有人進來眼中閃過恐懼,身子更是下意識地顫抖。不過在看到林西時,林江的眼神中除了恐懼,又多了幾分憎惡。
“妖孽,你來做什麼?”
“放肆!”楊瀟出聲喝止,揚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抽過去。
林西阻止了楊瀟的動作,道:“朕來看望信王叔,看看您最近過得如何,他們是否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想想這段時間門所受的酷刑,林江便對林西恨之入骨,“你別得意,就算我不能斬妖除魔,但終有一日會有人收了你這個妖孽!”
林西淡淡地笑了笑,道:“信王叔說的這個人可是淑太妃?”
林江一聽,瞳孔驟然放大,眼中儘是不可思議,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卻被敏銳的林西捕捉到,基本可以確定藏在林江背後的人就是吳淑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先皇如此寵愛你,信重你,你現在登基為帝,竟開始清掃後宮,就不覺得良心難安嗎?”林江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也難怪,你根本不是林西,是只慣會蠱惑人心的妖孽,就算先皇待你再好,你也不會感激。這林國在你這個妖孽手中,早晚毀於一旦。”
林西沒有接林江的話茬,自顧自地說道:“二十七年前,蠻人進犯大同,大同總兵姚振與之交戰大敗而歸,卻上報朝廷為大捷,還殺良冒功,被身為大同副總兵的焦廉上書參了一本。時任兵部侍郎的江華為其上書求情,皇祖父大怒,將姚振下獄,不久后處死,而江華也被判了流放。
二十六年前,侍候焦齊的孫福被王貴算計,以為是自己殺了紅綵樓的姑娘,未曾報官,私自處理了屍體,被王貴抓住把柄,以此為要挾,讓其給焦齊下毒,並收買為焦齊看診的大夫張昌,讓其診斷為氣急攻心,不治而亡。孫玉蓮傷心欲絕,生下孩子後上吊自盡,讓焦廉以為是他的固執害死了兒子和兒媳,讓他嘗盡失去親人之痛,還被親手帶大的孫子誤解……”
林西本不想揭開焦戰心裏的傷疤,可要想讓林江認罪,這是無法避免的,他擔憂地抬頭看向焦戰。
焦戰聽着林西的話,心裏一揪一揪的疼,卻在看到林西擔憂的眼神時,奇迹般的被安撫了,他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林西見狀鬆了口氣,道:“這是分明是**裸的報復,信王叔以為呢?”
林江抬頭看向焦戰,冷笑道:“沒錯,就是報復,俗話說得好,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我報復他又有何不可?看着他痛失獨子,看着他與辛苦養大的獨孫離心,我心快慰!”
林西提到王貴,提到張昌,就證明這些人已經招了,他再抵賴也是無用,林江索性再逞一逞口舌之利。
林西見焦戰的眼神變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撫,接著說道:“痛快!信王叔果然大丈夫,敢作敢當,朕佩服!”
林江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這激將法太過拙劣,還是莫要在我面前丟人現眼了。”
楊瀟想要呵斥,被林西的一個眼神制止。
“信王叔這話說的,若朕真如此不堪,又怎會令父皇另眼相待,登上這九五之位?而信王叔卻只能呆在這充斥着惡臭的牢房,如此比較之下,誰高誰低,一目了然。”
“你!”林江惱羞成怒,道:“黃口小兒!若不是先皇糊塗,被你蠱惑,你怎會有今日?”
“朕雖年幼,心裏想得卻是如何為國為民,制出玻璃,為國謀利;阻止兵變,為民避禍,所行之事皆是問心無愧。
而信王叔你呢?除了為己謀私,還是為己謀私,就你這樣的品行,也配說朕是妖孽?你這種人才是真正禍國殃民的禍害,人人得而誅之!”
看着林西眼底的輕蔑,心高氣傲的林江頓時怒火中燒,道:“當初若不是我鼎力相助,先皇又怎能登基為帝?我為自己謀點私利有何不對?”
“當初你選擇支持父皇,不過是自知不敵的權宜之計,父皇不欠你的,林國百姓也不欠你的,別為自己的罪惡找借口,只會讓朕更瞧不起你。”
林江想要反駁林西,卻根本無從反駁,只能憤恨地瞪着林西。
“焦家的事了了,那我們再來說一說朕的事。”林西的眼神逐漸變冷,道:“二十三年前父皇登基,太後為父皇選秀充實後宮,章亭玉被封皇后,母后被封為妃,吳淑珍為吳嬪。因為章家過於強勢,你才退出皇位之爭,自然不想皇后章亭玉好過,就在父皇面前挑撥,鼓動父皇與章家對抗,與太后、皇后對抗。
父皇因你支持與他,對你十分倚重,加上你又支持母后,自然更加信賴於你。最後母后被害死,章家被奪了兵權,章亭玉被賜死,太后與父皇的關係也降到了冰點。明面上是父皇贏了,實際真正的受益者只有你,因為你除掉了章家這個最大的阻礙。”
林江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林西,眼底的情緒跟隨着林西的講述,不斷發生變化。
“‘融’這個名字,信王叔的印象應該很深刻吧。”
林江聽到這個名字,瞳孔不自覺地放大,很明顯他知道‘融’的存在。
“這種毒十分惡毒,中毒之人一開始不會有任何察覺,但會與中毒之人因病服下的藥物產生反應,讓中毒之人身體越來越差,然後就會越來越多地服藥,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直到體內累積的毒素徹底爆發,直到死亡為終結。”
林江沉默地聽着,並沒有開口的打算。
林西不以為意,接著說道:“這種毒跟了朕十二年,讓朕吃盡了苦頭,也讓朕變得堅強,這還多虧了信王叔和淑太妃。”
林江的心驀然緊縮,就像針扎一樣疼了一下。
“據說當年選秀前,信王叔曾離開過京都一段時日,約莫一年的光景。”
這消息還是楊瀟剛剛查到的,林西相當於現學現賣。
林江依舊沉默地看着林西,可雙手的下意識動作出賣了他。
“當時信王叔遊歷江南,在嘉興停留了三個月,而淑太妃的老家也在嘉興,其父是當時的嘉興縣縣令,曾熱情招待過信王叔,而信王叔也在其府上住了三個月之久。之後沒多久,朝中傳出要為皇上選秀的消息,淑太妃就是其中之一。諸多秀女中,屬她的家事最低,卻在面見父皇后,被封了嬪位,這其中信王叔應該出了很多力吧。”
林江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明明愛慕之人另有其人,卻肯為他嫁給父皇,為父皇生兒育女,淑太妃還真是痴情如斯啊!那信王叔呢?對淑太妃可是一往情深?”
林西曾懷疑過林清和林路都不是林扈的孩子,後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吳淑珍既然決心進宮,定然是有了萬全的心理準備,被臨幸是躲不過的事,既然如此,為林扈生兒育女,她的地位才能更加牢固,發揮的作用才會更大。
林清和林路被教養成這樣,是吳淑珍刻意為之,她對林扈沒有感情,甚至是憎恨,所以她未曾將他們看成自己的兒女,他們只是她達到目的的棋子,她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將來,這就能解釋吳淑珍為何對林清指婚甘南無動於衷,對林路的名譽毫不在乎了。
“在先皇去世后,出言侮辱宮妃,污衊與我有染,你若是想殺我,那殺便是,何必連累其他人。況且這人還是林路的母妃,你可曾想過,此消息一處,他該如何自處?”林江冷笑兩聲,道:“不過,像你這種慣會蠱惑人心的妖孽,都能蠱惑先皇殺了親子,一個小小的林路又算得了什麼。”
“淑太妃若是個好母妃,即便他與你有染,朕看在林路的份上,也會保全她的名譽。只可惜她從未將林清和林路當成兒女,他們只是她成全你的工具。”林西見他依舊死咬着不鬆口,便明白林江不可能出賣吳淑珍,道:“信王叔先聽朕把話說完,若是有疏漏之處,王叔再來補充。”
林西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章亭玉被殺,劉嬌上位,林玖成了諸多皇子中最受矚目的那個,劉家也因此越來越繁盛。你並未出手阻止,而是與劉家搭上了線。因為你要找一個出頭鳥,替你與父皇斗,而這個出頭鳥便是劉嬌母子,以及逐漸勢大的劉家。
經年下來,你掌握了他們所有的勢力,只要應對得當,他們威脅不了你。只是劉家人也並不傻,對你也有諸多了解,你們各自心懷鬼胎,既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又相互防備,想讓對方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
父皇不顧群臣反對,將朕立為太子,林玖若想上位,必定先要除掉朕,你便故技重施,挑撥他們對朕動手,看着我們鷸蚌相爭,你好漁翁得利,就好似當年的章家與父皇之間門的爭鬥。
原本一切都按照你安排的劇本發展,只是中間門出現了點意外,而這個意外便是朕,朕突然改了性情,變得聰慧,短短時間門就將劉嬌母子,以及劉家打倒,根本沒給你反應的機會。
不過你還是救下了林玖,因為你還不想浮出水面,總要有個人幫你牽扯父皇與朕的注意力,這樣你才能更好地暗中行事。只是劉家毀了,沒人跟父皇鬥了,你必須重新物色一個人選,而林肆便成了你下一個目標,因為林肆與朕的恩怨,你心知肚明。
你用三年的時間門取信太后和林肆,蠱惑太后給父皇下毒,挑撥他們造反,三十萬叛軍若當真打了出去,雙方必定損失慘重,到時你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只可惜再次出現了意外,而這個意外依舊是朕,朕僅用四個月的時間門,便毀了你們多年的謀划,兵不血刃地解決了這次兵變。
你的棋子一個個被朕打掉,讓你對朕產生了殺意,不再等待朕毒發,開始挑撥父皇與朕的關係,試圖借父皇的手解決朕。李雨涵的出現,讓你看到了殺掉朕的契機,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帶進宮,坐實朕妖孽的身份。
若換成別人,你的計劃十分完美,可惜你面對的是父皇。朕與父皇的關係,早就超脫了權勢,不是你這種利欲熏心的人能了解的。父皇之所以容忍你說那麼多,不是不信任朕,而是想拖延時間門,着手剷除你苦心經營近三十年的勢力。
對了,忘了說了,朕體內的‘融’就是淑太妃下的,當然這其中定少不了信王叔的功勞。朕之前一直以為是有人恨母后,所以才會給朕下這麼歹毒的毒,後來才知,原來是因為你恨毒了父皇,父皇對誰好,你就害死誰。更狠毒的是,你在利用皇位之爭,讓父皇的子嗣自相殘殺,甚至挑撥太后與父皇母子相殘!”
林西越說眼神越冷,也漸漸捋順了三十年來林江的整體謀划。想到林江對林扈所做的事,林西的心就難以平靜,眼底的殺意盡顯,恨不能現在就將他生吞活剝,只是還不行,還不到時候。
他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道:“信王叔,你可知朕是如何得知藏在你背後的那個人是淑太妃么?”
林江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靜,內心卻是翻江倒海,在林西面前,他就好似透明人一般,被看得通透。
林西並不在乎林江是否回應,自顧自地說道:“父皇拿下信王叔后,宮中便謠言四起,東廠和錦衣衛查來查去,查到了林清的身上。林清四處詆毀本宮,雖然淑太妃事後都會訓斥,卻依舊不改,這分明是淑太妃並未深究,只是在眾人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朕是父皇欽定的繼位人選,又與林路私交甚好,林清卻屢次出言詆毀,當母妃的竟不多加管教,這很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朕又向來是個多疑的人,自然就會查查到底怎麼回事,這一查不得了,朕萬萬沒想到隱藏在幕後的人竟然是淑太妃。
不過朕能確定她的身份,也多虧了淑太妃對信王叔的深情厚誼,不想着殺人滅口,就想着怎麼攪亂皇城,救信王叔出去。她不動,朕還真不好拿她如何,如今動起來,說不準明日淑太妃便能和信王叔做鄰居,到時讓他們給你們準備相鄰的牢房,你們也能敘敘舊。”
“林西!”林江充滿恨意地瞪着林西,道:“你想殺便殺,想剮便剮,何必牽連無辜!”
“無辜?”林西嘲諷地笑了笑,道:“剛出生便沒了母后,還被人下了那麼惡毒的毒,朕不無辜?她親手養大,又要親手推入深淵的林清和林路不無辜?死在你們陰謀下的那些人不無辜?信王叔跟朕說‘無辜’,還真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