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你還有臉過來見哀家。”
章辛憤恨地看着林扈,就好似對面站的不是她兒子,而是她的仇人。
“朕乃一國之君,何處去不得?”
哀莫大於心死,在查出章辛對他下毒的時候,林扈便徹底斬斷了這段母子情。
“你是皇帝,卻也是哀家的兒子,而你卻幾次三番將哀家囚禁,是為大不孝,天理難容!”雖然落得這般田地,章辛依舊是那副強勢的性子,說出的話也是毫無轉圜的餘地。
“自古母慈子才孝,太后心中只有自己,為了權勢不惜對朕下毒,甚至想要朕的命,朕不孝又如何?”
“你是我生的,你的命就是我賦予的,何時收回自然由我說了算。”
事情已然敗露,章辛也沒了狡辯的必要,況且章家已然覆滅,她的希望也不負存在,不必再受林扈威脅,與林扈針鋒相對。
“朕只問一句,當年給西兒下毒的是不是太后?”
林扈已對章辛失望透頂,不想再與其爭辯,直接說出來此的目的。
章辛一怔,隨即冷笑出聲,道:“若哀家對他下毒,他又怎能活到現在?”
“不是太后,那又會是誰?”
林扈的眉頭皺緊,當年能收買太醫,又能出入皇宮的人除了章辛,林扈當真想不起還有誰。
章辛聽明白了林扈的話,幸災樂禍道:“那妖孽之所以體弱多病,原來是被毒藥所害。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林扈沉默地看着她,眼神越來越冷,隨後轉頭看向廣信,道:“你可知給太子下毒的是誰?”
廣信本能地看了章辛一眼,答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但奴才肯定不是太后所為。”
林扈看着廣信,身為自己的親信,廣信對林西中毒一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可看章辛的表現,明顯對此事並不知情,所以廣信的話可信度較高。
林扈揮揮手,身後的內侍便走上前,手上端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
章辛看看內侍手上的東西,頓時變了臉色,道:“皇帝,你這是要做什麼?”
“拜太后所賜,朕命不久矣,唯恐黃泉路上孤身一人,想着若能有太后相伴,朕此生亦是無憾,還請太后成全。”
“林扈!”章辛臉色鐵青,道:“你竟想弒母,就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西兒聰慧、仁善,將來定是一代明君,林國的未來不可限量。在朕死之前,要為他掃清障礙,還他一個清明的朝堂。”
章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你竟為了那個妖孽,寧願背上弒母的罪名?林扈,他不是林西,他是個來歷不明的妖孽,你竟被他蠱惑到如今這般地步,真是蠢!愚蠢至極!”
“他是西兒,是朕與蘭心的兒子,是林國未來的儲君!”林扈目光堅定地看着她,道:“送太後上路。”
隨着林扈一聲令下,門外又進來幾名內侍,他們徑直上前,想要控制住章辛,卻被廣信攔了下來。
林扈冷冷地看着他,道:“你還真是忠心,事到如今還護着你的主子。”
廣信跪倒在地,道:“皇上,奴才對不住您,縱是萬死也難贖奴才所犯下的罪過,奴才不敢阻攔皇上,只求皇上先賜一杯酒給奴才,奴才想先行上路,到時……可為太后引路。”
林扈沉吟片刻,道:“朕成全你,給他一杯酒。”
“多謝皇上成全。”
廣信恭恭敬敬地朝林扈磕了頭,接過內侍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毒藥很快發作,他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生息,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章辛的方向。
章辛被嚇得臉色慘白,拚命地掙扎道:“皇帝,哀家是你母后,你這麼做是要遭天譴的!放開哀家!放開哀家!”
林扈冷眼看着,命令道:“動手。”
……
餘慶將林西送回東宮,安置在床上。
花海棠見狀心生疑惑,道:“公公,殿下這是怎麼了?”
餘慶微微笑了笑,道:“殿下累了,奴才奉皇上的命令,送殿下回宮歇息。三娘無需多慮。”
“皇上的命令?”花海棠眉頭微皺,一看林西的狀況便知,他定不是在睡覺,而是被人下了葯,只是她想不通林扈為何要這麼做。
“三娘無需多問,皇上不會害殿下,這麼做也是為殿下好。”
看着餘慶的眼睛,他雖然在笑,可那笑卻苦的讓人心裏發酸,花海棠遲疑了一瞬,點頭說道:“公公放心,三娘明白。”
餘慶長出一口氣,道:“那殿下便交給三娘了,咱家還得回去服侍皇上。”
“公公慢走。”花海棠送餘慶出了大殿,隨後便又迴轉,給林西把了把脈,確定他只是中了迷藥后,這才放心下來。
當林西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他睜開眼睛看着頭頂熟悉的床帳,有一瞬間門的晃神,之前的記憶慢慢蘇醒,他當時在御書房的側殿,餘慶送來一杯茶,他喝了以後便暈了過去。不安湧上心頭,他連忙起身下床,急匆匆地跑出寢殿。
殿外守着春喜見他出來,連忙上前阻攔,道:“主子,您還沒更衣呢,萬一着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林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急切地說道:“快幫我更衣,我要去見父皇。”
春喜的眼神閃了閃,隨即應聲道:“是,主子,奴才這就去取衣服過來。”
春喜急匆匆地離開寢殿,看得林西一怔,轉身看向屏風上的衣服,微微皺了皺眉,卻也並未多想。焦急的在殿中等了一會兒,突聞一陣腳步聲響起,他轉身看了過去,來人不是春喜,而是焦戰,而他身上穿着一身孝衣。
林西見狀心臟驟然一縮,伸手捂住了胸口,下意識地退後兩步,撞到了一旁的桌案上。他扯扯嘴角想要笑,眼淚卻流了出來,“你……你怎會來此,為何穿成這樣?”
看着他的眼淚漫出眼眶,看着他眼底的惶恐和悲傷,焦戰的心一陣刺痛,他清楚接下來所說的話有多麼殘忍,可事到如今便是他不說,也瞞不下去。
“殿下,皇上已於昨晚駕崩,臣奉命保護殿下,輔佐殿下登基為帝。”
看着焦戰的嘴不停地張張合合,林西卻只聽到了‘駕崩’兩個字,腦袋裏嗡嗡作響,就好似有無數的蜜蜂在他耳邊飛來飛去,緊隨而來的便是頭暈目眩,胃部翻騰得厲害,他扶着桌案不停的乾嘔,身體就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雙腿竟無法支撐身體,軟軟地向下倒去。
焦戰連忙上前,抱住了林西的身子,心疼地說道:“殿下,您千萬保重身體。”
林西強忍着心中的悲痛,閉上眼睛平復情緒,他現在不能倒下,他還要去見父皇,父皇答應過他,不會離開他,他要去問問父皇,為何要食言。
雖然他閉着眼睛,可眼淚卻一顆接一顆地往外流,就好似斷了線的珠子,看得焦戰心疼得不行,想去擦又怕擦破了他的皮膚。
好半晌,林西才算壓制住洶湧的悲傷,睜開眼睛看向焦戰,道:“父皇在哪兒?”
“皇上停靈在乾坤殿。”
林西推開焦戰,強撐着站了起來,揚聲說道:“來人!”
殿外的春財走了進來,身上也穿着孝衣,來到近前行禮道:“主子,奴才在。”
林西平靜地吩咐道:“去拿衣服來,我要去見父皇。”
“是,主子。”
春財應聲,轉身退出大殿,剛出門就看到了回來的春喜,手上拿着林西的朝服,以及那雪白的孝衣。他連忙迎了迎,小聲說道:“春喜,你快點,主子催了。”
春喜沒有多說,加快了腳步,徑直進了寢殿。他擔憂地抬頭看向林西,見他滿眼悲傷,心中十分心疼,道:“主子,奴才回來了。”
見他也換上了孝服,林西明白他是想給自己緩衝的時間門,道:“替本宮換上吧。”
春喜點點頭,服侍林西換上朝服,又在朝服外面套上了一身孝衣。
林西走出寢宮,看着院子裏的白色,只覺得格外的刺眼。他沒有上輦車,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乾坤殿,這一路他面色平靜,心中卻滿是悲傷和委屈,他想早點見到林扈,卻又害怕見到他,怕看到他躺在冷冰冰的棺槨中,那無聲無息的模樣。
走進乾坤殿,林西便聽到一陣哭聲,眼淚不自覺地漫出眼眶,他頓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無助地捏着衣角,就好似犯了錯的孩子。
焦戰見狀上前幾步,來到他身前,輕聲說道:“殿下別怕,臣會一直陪在您身旁。”
林西怔怔地看着他,過了好半晌,才定下了心神,朝着正廳的方向走去。
楊瀟見他過來,連忙往外迎了迎,道:“殿下,您來了。”
林西平靜地點點頭,腳步不停地走進大殿。大殿正中央的位置停着一口棺槨,棺槨旁邊跪着很多人,個個披麻戴孝。林西沒心力分辨他們都是誰,直直地走向棺槨。林扈面色青白,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棺材內,身上穿着明黃的龍袍。眼淚洶湧而出,林西只覺得心臟一陣陣緊縮,身體也忍不住顫抖。他握住林扈冰冷的手,以往的溫暖乾燥不見,真真切切地告訴他,面前的人已經死了,永遠地離開了他。
“父皇……”只叫出這兩個字,林西便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就好似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嚨,緩了好半晌才又說道:“父皇,您睜開眼睛看看兒臣,兒臣哭了,真的哭了,兒臣還等着您笑話兒臣呢。
父皇,您怎麼如此狠心,竟不讓兒臣見您最後一面,連最後一面都不讓兒臣見。
父皇,您明明您答應過兒臣,會陪兒臣一輩子,為何說話不算數?
父皇,您是皇帝,金口玉言,怎能食言?
父皇……”
這一聲聲呼喊,滿含悲傷,聞者落淚,聽者傷心,焦戰的心也跟着一陣陣的疼着。
過度悲傷的林西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焦戰見狀連忙抱住了他的身子,朝着偏殿走去,焦急地說道:“楊瀟,快去叫三娘過來!”
楊瀟連忙應聲,急匆匆地出了乾坤殿。
跪在一旁的人群看着焦戰離開,臉上的表情不一,不過很快又轉換成悲戚之色。
林路擔憂不已,想要起身去看看情況,卻被吳淑珍阻止,朝他搖了搖頭。
林路猶豫了一瞬,便又跪在了地上。
林清小聲說道:“假!”
吳淑珍聞言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生事。
焦戰抱着林西來到偏殿,小心地將他安置在床上,焦急地守在床邊。這些年他見證了林扈與林西的感情,所以清楚林扈對林西的重要性,他真的怕林西會因此一病不起,或者一蹶不振,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門,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花海棠和楊瀟相繼走了進來。
焦戰閃開床邊的位置,道:“殿下暈了過去,你快給他瞧瞧。”
花海棠連忙上前,給林西把脈,隨着時間門的流逝,她的臉色越發凝重,道:“殿下悲傷過度,傷了心脈,我需馬上給他行針灸之術,你們看住門口,任何人不得打擾。”
“好,你專心為殿下醫治,我保證不會有人打擾。”
焦戰看了看床上的林西,道:“楊瀟,你在這兒守着,我去穩住前朝眾臣,以免有人心懷不軌。”
楊瀟鄭重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去,這裏交給我,若有人要對殿下不利,需踏過我的屍體。”
焦戰拍了拍楊瀟的肩膀,轉頭看了一眼林西,隨即離開了乾坤宮。雖然林扈死前將威脅林西的人殺的殺,抓的抓,但隱藏在宮中的人始終沒有找到,他必須確保那人沒機會傷害到林西,無論是在後宮,還是在前朝。
林扈死前召見了內閣的三位大學士,焦戰和楊瀟也在場,他讓餘慶當眾宣讀了遺詔,命令李昊將整個皇宮封鎖,在林西醒來之前,不能對外透露他的死訊,所以奉天殿中的大臣並不知曉此事,此時還在殿中等待林扈上朝。
在林西清醒后,春喜便派人去前朝通知甄禮,甄禮得了信兒,正和徐臻、梁集商議怎麼將此事公之於眾,焦戰腳步匆匆地闖了進來。
眾人一怔,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甄禮眉頭微皺,連忙問道:“平南王腳步匆匆,可是宮中有何變故?”
焦戰直截了當地說道:“殿下悲傷過度,暈了過去,太醫正在診治,皇上駕崩一事,還是緩一緩再公告天下。”
甄禮關切地問道:“太醫怎麼說,殿下可有大礙?”
“太醫說殿下是悲傷過度,並無大礙。那邊有餘慶和楊瀟,定不會讓殿下出事,三位大人與本王一起控制住朝堂便可。”
林西的病況不能直說,否則恐會生亂,為了能穩住眾人,焦戰也只能這麼說。
向來剛正不阿的梁集說道:“皇上駕崩前,我等都在床邊,親耳聆聽遺詔,又有遺詔在手,誰若想生亂,那便是造反,必須嚴懲不貸!”
徐臻擔心地說道:“皇上說死訊公佈后,只需停靈七日便可下葬,半月後太子登基,時間門緊迫,禮部那邊還是早些知會的好。”
甄禮搖搖頭,道:“不急在這一時,還是等太子醒來,我們拜見以後,在將皇上駕崩一事告知。”
徐臻接着問道:“那殿內的大臣又當如何,讓他們在殿中等着嗎?”
“等着,一個也不能走!”焦戰說話時面無表情,語氣卻隱隱帶着殺氣。
梁集一怔,隨即贊同地說道:“平南王說的沒錯,未免有人圖謀不軌,他們一個也不能走。”
“既然三位大人都同意,那便如此辦。”
奉天殿內,一眾大臣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林扈上朝,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地議論着。
吏部尚書郭靜之皺眉說道:“自皇上登基,還從未晚過早朝,也不知今日發生了何事?”
刑部尚書郭江小聲說道;“昨日錦衣衛抓走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信王殿下,這京都的天怕是要變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邱明也湊了過來,道:“不止信王府,京都被抓的官員大大小小有幾十位,大都是曾上奏皇上更換太子的人。”
楊勉受林肆牽連,已被罷免督察院左都御史的職務,由邱明接任。
郭江一愣,隨即問道:“邱大人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邱明無奈嘆了口氣,道:“還能從何處,就屬我都察院被抓的人最多。”
郭江聞言訕訕地笑了笑,道:“邱大人莫怪,我也是一時糊塗,沒別的意思。”
“無妨。”邱明掃了一眼眾人,小聲提醒道:“你們可曾發覺,內閣的三位大學士都不在。”
郭靜之點點頭,道:“從我來到這奉天殿,就沒見三位閣老出現,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郭江看向邱明,小聲問道:“今兒你們都察院可還有上奏皇上更換太子的官員?”
邱明苦笑着說道:“郭大人,方才你還說是一時糊塗,怎的現在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郭江兩手一揣,道:“我猛然間門想起,對於更換太子一事上,咱們立場不同,我自然要打探打探消息。”
邱明連忙辯解道:“郭大人此言差矣,對於太子一事,我始終保持中立,是留是換但憑皇上做主。”
“邱大人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若沒有您的首肯,底下那些人又怎會上書。大人不必遮遮掩掩,咱們都是明白人。”郭江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我雖為都察院左都御史,那也是剛剛接手不久,手底下這些人哪能都聽我的話。更何況身為言官,哪有什麼上司不上司的,看不順眼的照樣參奏。”
更換太子一事,他們督察院最是踴躍,別人都以為是他指使,其實他剛上任不久,現在還是光桿司令的狀態,沒幾個聽他的,邱明也是有苦說不出,說了也沒人信的狀態。
“邱大人,這樣可不行,您得學學您前任,將督察院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他們紛紛看向門口的方向。
焦戰從殿外走了進來,揚聲說道:“諸位大人。”
見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過來,焦戰接著說道:“請諸位大人耐心等待,稍候皇上會有諭旨發出,在此期間門任何人不得擅離,否則以犯上作亂論處。”
焦戰的話非但未給眾人解惑,反而更讓他們多加猜疑。有些大臣較為敏銳,在焦戰說完后,便來到殿門口向外望去,只見奉天殿外多了不少持刀的錦衣衛,將整個奉天殿團團圍住。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錦衣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上為何不上朝,還不准我們離開?”
……
眾人議論紛紛,不安的情緒隨着時間門的流逝在人群中擴散。
乾坤殿偏殿內,經過針灸的林西漸漸恢復了意識,他睜開雙眼看着頭頂陌生的床帳,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花海棠見他醒了過來,不禁鬆了口氣,道:“主子,您可算是醒了。”
林西掙扎着坐起身,道:“我這是在哪裏?”
“這是乾坤殿的偏殿,殿下傷心過度,昏死了過去,他們便把主子安置在了這裏。”
“父皇……”林西腦海中浮現林扈慈愛的臉,鼻子一酸,又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花海棠見狀連忙說道:“主子,您已經傷了心脈,若再不控制情緒,恐會影響壽數。”
眼淚滑落,林西悲傷地說道:“沒了父皇,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花海棠安慰道:“主子,您可不能這般想,您雖然失去了皇上,但您不是一個人,您還有我們,我、楊瀟、焦戰、春喜、春財等等,您對我們就好似皇上對您一樣重要,所以主子不能自暴自棄,要儘快振作起來才好。”
“我留在這裏做太子,都是為了父皇,現在父皇沒了,那我便沒了留下來的必要了。”當初林西在原身的懇求下留在這裏,主要就是因為林扈,現在林扈死了,他也就沒了留下來的理由。
花海棠聽得一怔,有些不太明白林西話里的意思。
“殿下醒了。”焦戰從殿外走了進來,看向花海棠,問道:“殿下的病情如何?”
花海棠如實答道:“傷心過度,心脈受損,若長此以往,恐會影響壽數。”
焦戰雖然在和花海棠說話,眼睛卻始終落在林西身上,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來,眼眶哭的紅腫,臉上還有新滑落的淚痕,整個人就好似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只是個精緻的陶瓷娃娃。
焦戰看得心疼不已,道:“三娘,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對殿下說。”
花海棠看了看林西,又看了看焦戰,點頭說道:“那你們聊,我去煎藥。”
待花海棠離開,焦戰徑直在床邊坐下,道:“殿下可知在您昏睡的這段時間門,皇上都做了些什麼。”
林西轉頭看向他,道:“都做了什麼?”
“殿下只知皇上駕崩,卻不知太后也薨了。”
“太后薨逝?”林西怔怔地看着焦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道:“你這是何意?”
“皇上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為殿下剷除了所有障礙,只希望殿下能做個明君,帶領林國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
林西不敢置信地看着焦戰,眼淚不自覺地湧出眼眶,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你是在騙我!”
“殿下,臣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臣任憑殿下發落。”
“父皇……”
林西沒想到林扈竟為了他做到這種程度,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兒子,可他依舊一意孤行,不惜為他雙手沾滿鮮血,甚至背上弒母殺子的罪名。
“殿下,皇上為您做這麼多,您可不能辜負他,要振作起來才行。”
林西明白他應該像焦戰說的一樣,停止悲傷,振作起來,可心裏疼,特別疼,根本控制不住,“你說的對,可我……嗚嗚,可父皇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
聽着他的哭聲,焦戰心疼得厲害,坐到床邊將他攬進了懷裏,輕輕拍着他後背,安撫道:“殿下別怕,我還在,只要有我在,便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你,我會像皇上那樣保護殿下,殿下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有朕在,西兒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熟悉的話語在腦海中迴響,林西的心更疼了,他緊緊地抱着焦戰,哭着說道:“父皇,兒臣什麼都不要,只要父皇……”
“嗯,我知道,我明白,沒事的,有我在……”
焦戰溫柔地安撫着,任由林西在懷裏放聲哭泣。
哭了許久,林西才算平靜下來,守在門外的花海棠連忙去端葯。
房門被敲響,林西這才推了推焦戰,從他懷裏退了出來,輕聲說道:“謝謝。”
焦戰長出一口氣,道:“只要殿下保重身體,便是對臣最好的謝禮。”
林西抬頭看向他,想要笑一笑,告訴他自己沒事了,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只能說了聲‘好’。
“進來。”焦戰轉身看向門口。
花海棠端着葯走了進來,道:“殿下,葯好了,趁熱喝吧。”
看着面前的葯碗,林西下意識地皺緊了眉,卻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接過來一口氣喝光。
“殿下。”焦戰從懷裏取出一個紙包,打開后是幾顆蜜餞,遞到了林西面前。
林西搖搖頭,道:“不必,今日的葯不苦。”
花海棠和焦戰對視一眼,心裏一陣發酸,他們清楚不是葯不苦,是因為他心裏更苦。
花海棠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傷了心脈,需好生調養,保持平穩的情緒,否則後果很嚴重。”
“好,為了父皇,我也會克制自己的情緒。”林西抬頭看向焦戰,平靜地問道:“和我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瞞着我?”
“這是皇上的命令,臣也不敢違抗。”
“父皇的身體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急轉直下?”
焦戰解釋道:“是太后給皇上下的毒。皇上自知自己大限將至,便命令我們收網,將信王及其同黨,全部捉拿下獄。”
“父皇早就清楚是誰在給他下毒,應該有所防備,為何又被太后得手?”
“廣信是皇上身邊的人,為了引出幕後之人,皇上並沒有動他,這也給了廣信下手的機會。”
“所以為了對付我,太后不惜與信王聯手,由信王離間門我們的父子關係,給我定一個妖孽惑眾的罪,然後再下毒害死父皇,嫁禍到我身上,讓我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
“是,皇上識破了他們的伎倆,藉著信王進宮的時機,下達了收網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