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今年冬天的風格外凜冽。
吹在人身上,像是刮骨刀一樣痛。
胤禩執拗的只穿着先前福晉給他備的衣裳,不肯穿今年側福晉新給他做的冬裳。
然而好料子經過一年,到底有些褪色,也有些磨損。
他也不肯換。
便是旁人笑他,他也說這是福晉給他做的。
在世人都盛裝的時候,他就這樣一臉雲淡風輕。
有時候郭絡羅氏會因此看他一眼,神色間好像會有些許猶豫,但是轉瞬間,就什麼都忘了一樣,並不會再多關注他一星半點。
她盛裝,頭戴最華麗的珍珠寶石,身穿最名貴的布料,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樣彩綉輝煌。
叫胤禩看了就覺得喜歡的緊。
越喜歡,就越難受。
他慢慢的覺得自己病了,滿心滿眼都是福晉。
自打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進位的希望,他就覺得自己心裏難受的厲害,然而如今更難受了。
進位沒有,福晉也走了。
那些鶯鶯燕燕圍在他身邊,屬實令他心煩,都是些庸脂俗粉罷了,不及福晉一星半點。
可福晉一直對他很客氣,不願意跟他過多接觸。
他日日去尋,剛開始還會找出門的借口,後來縱然臉對臉碰着了,也會讓奴才說她這會兒出去了不在。
敷衍的緊。
那眼尾餘光也不肯多看他半分。
這般高傲的樣子,讓胤禩的心裏更是燒了一團火,真想把她攀折下來,讓她滿心滿眼都是她,圍着他轉。
這是他的福晉,不愛他,能愛誰。
*
弘暉正在烏拉那拉氏娘家做客,他來的比較少,平日裏都是對方來雍親王府多些。
然而這老夫人大壽,他怎麼也要走一趟的。
他嘴裏甜甜的說著祝壽詞,躬身打千,剛動一動,就被一個小男孩給攙扶起來。
“你瞧瞧他,可還認識?”
老夫人一臉慈祥的開口。
弘暉就笑:“記得,上次來,也是他。”
他還記得,對方就更記得。
畢竟能有皇太孫這個玩伴,是值得吹噓一輩子的事,他很是惦念感激。
看着弘暉如此,眾人都笑。
烏拉那拉家因為他的到來,門前的路都被堵了,都是來祝壽的達官貴人。
這雍親王府的大門不好進,這皇宮更難進,唯獨烏拉那拉家還算好進,再者這祝壽再沒有把人往外趕的道理。
故而人聲鼎沸,認識的不認識都往此處涌。
離弘暉遠遠的倒是不敢上前,只敢遠遠的請安作揖,一時間跪了一大片。
烏拉那拉氏客氣的跟眾人點頭示意,一群婦人圍着她請安。
看着她微凸的小腹都艷羨不已,屬實不知有誰能這麼厲害,把孩子養這麼好,還能攏住自家爺們的心。
而胤禛帶着弘暉去男客中端坐,他坐在弘暉下手,看着弘暉很熟練的處理和眾人的關係,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沉默寡言,面色又有些冷。
眾人一時畏懼,便遠遠的請了安,這才各自安分坐了。
弘暉瞧着,覺得很是好玩。
剛開始還拘束着,等喝點酒,氣氛就開始火熱起來,他聽着覺得很有意思。
等回去的時候,他還覺得有意思的緊。
烏拉那拉氏看着他小臉紅彤彤的,驚了一下:“你也吃酒了?”
弘暉歪頭,故意嚇唬她:“嗯,阿瑪讓吃了幾杯。”
“還幾杯?”烏拉那拉氏生氣的看向一旁的胤禛,心想他這也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哪裏能有叫孩子喝酒的道理。
她柳眉倒豎,在弘暉說沒有沒有的話,已經一巴掌糊在胤禛的背上。
胤禛:……
你們娘倆玩鬧,怎麼受傷害的是爺。
“沒喝。”他黑着臉道。
烏拉那拉氏擰着他腰間的軟肉,冷笑道:“還狡辯。”
胤禛:……
你們真是厲害,不讓惹。
弘暉趕緊摸摸胤禛,給他一個你受苦的眼神。
“額娘額娘,我逗您玩呢,您看我這嘴巴裏面也沒有味道。”
烏拉那拉氏聞着他身上的奶香味,確實沒什麼酒味,不由得有些羞赧,她抿着唇,又摸摸胤禛被她掐的地方,靦腆道:“對不住您了。”
胤禛:……
他懷疑他倆一唱一和是故意的,但是他沒有證據。
弘暉昂着頭,有些心虛。
雖然他不是故意的,但瞧着還是有幾分故意的。
胤禛瞥他一眼,沒說話。
“你今兒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胤禛慢慢道。
今兒發生很多事,樁樁件件,數不勝數。
弘暉輕聲道:“有些是從前圍在八叔跟前的。”
看着熱鬧的緊,實則什麼都不是。
畢竟都是燒熱灶的,等你灶冷了,他們自然也就走了,根本不用多說什麼。
“你知道就好。”胤禛道。
就怕他被繁華眯了眼睛,不曾想,竟這般清醒,屬實讓他有些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他素來令人省心的緊。
他摸摸弘暉的頭,有些意外,輕聲道:“好了好了,你別放在心上,這都不太重要。”
弘暉:?
胤禛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弘暉去說去交流,他想掰碎了給弘暉聽,又覺得他年歲太小知道這些,對他成長不好。
真真一顆老父親的心都快揉碎了,屬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皇瑪法八歲登基,要面對的比我多多了,我這算什麼,都有你們護着。”
弘暉昂着白嫩嫩的小臉,看着一旁的阿瑪,笑的眉眼彎彎。
他跟康熙相比,跟前世相比,都是一個非常幸運快樂的小孩,真真沒有其他願望了。
胤禛剛開始對他特別冷漠,後來處多了,感情出來了,他外冷內熱,對他也好的緊,對額娘也好。
他總是這樣,愛了就愛的很,不愛了就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弘暉呲着小米牙想,就算他過不去八歲的劫,那但如今也沒什麼可說的。
他覺得挺好。
額娘那麼愛他,阿瑪也愛,皇瑪法也愛,其餘的叔伯們,雖然說沒有把他捧在手心裏疼,可也不錯了。
畢竟就算對自己家小孩,叔伯們也沒多親熱。
甚至有時候會抱抱他親親他,這就盡夠了,要求的再多,就成了負擔,而不是愛意了。
弘暉覺得自己要知足,知足才快樂。
他現在什麼都有了,什麼都不缺,快樂的像是泡在密水裏。
真的很讓人害怕,就像這一切很快就會像泡沫一樣被戳破。
弘暉就格外珍惜。
胤禛就摸摸他的小臉,眉眼柔和沒有多說什麼。
“臨近過年了,你有什麼想要的?”他決定滿足一下崽崽的一些小願望。
他這麼乖。
弘暉鼓着臉頰想半天,看着一旁正在做針線的烏拉那拉氏,軟乎乎道:“那你能給額娘一個難忘的新年嗎?”
“成。”胤禛一口應下。
他看着一旁有些詫異的福晉,輕聲道:“你既然說了,那自然是要給一個很好的難忘的新年。”
他在琢磨,什麼樣的算是難忘。
“那這樣,爺請幾日假,帶着你們……”
胤禛說一半,這才恍然發現,原來如今排不開行程的人不是他,而是弘暉。
“你……”他嘆了口氣:“看你到時候能不能挪開時間吧。”
弘暉豎起手指:“沒有我和倆崽,就你們倆,誰也不帶。”
他雙手背在身後,甜滋滋的開口:“這就叫二人世界。”整日裏帶着孩子,到底要顧忌很多,然而就夫妻二人在一起,自然不一樣。
“那弘晏和時和?”烏拉那拉氏遲疑。
她還有些放不下。
“那你不用管。”弘暉小手一揮,決定這都給解決了。
既然送佛送到西,自然不能就這麼簡單的就過去了。
看着他篤定的眼神,烏拉那拉氏眯着眼睛笑了笑,軟聲道:“你這麼說,那額娘只有應下的份。”
幾人說定了,等說到過年問題上的時候,弘暉就說自己要帶娃,到時候這安排要把這茬給排開。
“你帶娃?”康熙挑眉。
弘暉就解釋什麼叫二人世界,要好好的讓阿瑪和額娘培養下感情。
康熙:……
他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不需要培養。
反而是他孤家寡人。
這麼說著,他不禁笑了,若有所思道:“朕覺得也需要和后妃培養感情,不如你連政務也一併處置了?”
弘暉:?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你最親愛的孫孫,而不是什麼生產隊的驢?”
康熙若有所思。
“什麼是生產隊的驢?”
“就是生產隊的驢。”
“什麼是生產隊。”
“就是……”弘暉解釋不出來。
生產隊是什麼,他大概知道就是這麼個意思,但是你讓他詳細解釋,他也不知道。
“看來這小嘴也沒有那麼伶俐。”康熙捏捏他的小臉蛋,軟聲道:“那就這麼定了。”
他說完就開始安排,要皇太孫監國。
弘暉:?
嚶,好慘一崽崽。
等胤礽來請安的時候,就見弘暉正坐在几案前拚命批摺子,他不禁挑眉笑道:“怎麼,就你自己?”
弘暉一臉熱情的看着他。
“二伯,你說以咱倆這交情,是不是能幫點小忙。”
他甚至開始招呼奴才上熱茶了。
看他這態度,胤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作甚?”
弘暉就笑:“你看這請安摺子上頭是不是寫着喜歡你。”
胤礽也跟着笑了:“哎呀突然間就聾了。”
這摺子可不是誰想批閱就能批閱的,以前的他有這個資格,現在卻沒有再接觸的資格了。
這麼想着,他衝著弘暉拱拱手,笑眯眯道:“孤走了,你且自己忙着。”
弘暉爾康手,他真的很想留個人陪着他一道。
可惜最後胤礽也走了。
大殿中只剩下他一個人,弘暉就覺得他真是好慘一崽。
他乖乖的批摺子,想着讓皇瑪法好好的歇息一下,他忙就忙了,這麼想着,手下的筆都快要擦出火星子了。
康熙雖然出去了,但是心還在此處,一直叫人給他稟報,看着他到底做什麼。
看着他乖乖的批摺子,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便又轉回來找他。
“弘暉。”他輕喚。
弘暉抬眸看見他,眼睛亮晶晶的。
“皇瑪法!”他激動。
高高興興的撲進康熙的懷裏,笑的眉眼彎彎:“想你啦。”
康熙抱着他坐在腿上,捏捏他小臉蛋:“自己批摺子的感覺怎麼樣?”
這顯然不是個好話題。
“嚶。”
他撅着小嘴巴,軟乎乎道:“能讓皇瑪法休息休息就是極好的。”
一片小心意,真的是讓人心裏都暖和起來。
康熙眉眼柔和,攬着他,讓他好生的坐着,又叫梁九功去備着甜點,叫他好生的休息。
看着他鼓着小臉蛋乖乖的吃東西,康熙就覺得心中暖融融的,很是歡喜。
弘暉吃飽了,就乖乖的坐在太師椅上自己批摺子。
他越是乖,康熙越是心疼。
“去玩吧。”
弘暉昂着小腦袋,軟乎乎的撒嬌:“你去玩,這個過年,我給你放個假。”
他決定總攬了。
生產隊的驢也行。
為著皇瑪法,為著阿瑪,讓他們都鬆快鬆快。
康熙就笑着揉他腦袋,軟聲道:“乖乖,快出去玩吧,朕整日習慣了做這些,沒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打從他記事起,就已經是這樣。
不論寒暑,從未有結束的時候。
弘暉昂着小腦袋,軟軟的看着他笑,輕聲道:“只要皇瑪法不覺得是我攬權,那我就幫您些時日,您過個好年,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他豎起食指,一臉緊張:“僅此一年哦。”
康熙沉吟,窗外的風聲呼嘯,拍打着門窗,而室內燒着火龍,並不怎麼冷,反而有些燥,看着弘暉紅撲撲的小臉,他笑:“那朕明年也想這樣怎麼辦?”
“明年。”弘暉眨了眨眼睛,一臉惆悵,他自己的皇瑪法還不是得寵着:“明年也成。”
他一臉痛苦。
誰家過年還拉磨。
哦,他。
康熙看着他這精彩的小眼神,不由得笑的不能行。
“乖乖,不逗你了。”
這樣說著,他就往拎着他扔門外頭去,笑着道:“玩去,小小孩子,別想那麼多,這忙累是大人的事情,不該你受着。”
“為了皇瑪法,我願意受着。”弘暉道。
這是他的真心話。
康熙心中愈發感動起來,看着他精緻的眉眼,笑吟吟的想,這孩子沒白疼。
可他這樣,實在叫人心疼的厲害。
弘暉膩歪在他邊上不肯走,他軟聲道:“更想陪着皇瑪法。”
康熙默認了。
這孩子就是這麼叫人心疼。
過了會兒,就見胤礽懷裏抱着只雪白的小貓,身後的奴才懷裏抱着薄毯等,施施然的走過來。
見康熙在還有些意外,他恭謹的請安過後,就在康熙的注視下忙活開了。
就見他老神在在的坐在躺椅上,身上蓋着薄毯,左手拿着瓜子,右手捧着暖茶,小貓窩在他身上,他哼着歌,舒舒服服的躺着。
康熙:?
弘暉:?
“你作甚?”小奶音充滿了疑惑。
胤礽就笑着道:“作甚?陪你批摺子。”
弘暉:?
你管這叫陪。
厲害了。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保成一如既往的氣人,但是他能來陪着,屬實令他有些想不到。
“怎的?專門來氣人。”
胤礽嗑着瓜子,漫不經心道:“沒,這不是想着弘暉如今還不到六歲,卻孤單寂寞在乾清宮批摺子,過來陪陪他罷了,怎麼叫氣人。”
他覺得自己不太氣人。
康熙沉默的看着他,覺得他還是挺氣人的。爺倆眼神對視,恨不得噼里啪啦的起火花。
弘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着道:“二伯是要給皇瑪法剝的嗎?”
胤礽瓜子卡在嘴裏,有些咽不下去了。有些糾結道:“不是。”那麼大人了,不可能需要他來剝瓜子的。
圓場失敗的弘暉就閉上小嘴巴,乖乖的批摺子。
康熙反而被逗笑了。
“不指望。”他就沒想着指望。
保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素來都知道,如今不過是再經歷一遭,他習慣了。
這話卻刺痛了胤礽的心。
他眼圈當時就紅了,啞着嗓問:“汗阿瑪,保成在您心裏,當真如此……不堪?”
康熙沉默。
他望着他的表情,突然就釋然了,溫聲道:“你做的樁樁件件,實在傷朕的心。”
就像是前朝,就算那些奸臣佞臣,在給儲君、皇帝當師傅的時候,教的也都是些好的君子之道。
只有宦官才會從着帝王的心,一味迎合,故而前朝宦官當道,還把朝臣給壓的起不來。
他教保成的,和太子太傅教太子的,都是些毫不藏私的為君之道。
然而得到的反饋是,他當朝毆打宗室朝臣,這樣的名聲如何挽回。他還在江南籌備那麼多軍備,是想造反不成。
這些壓下的東西,不代表不存在。
爺倆對視,在弘暉琢磨怎麼勸架的時候,就見理親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壓低聲音道:“是兒臣對不住您,年少輕狂無知,以為全世界都會圍著兒臣轉。”
然而不會。
他知道,卻沒放在心上。
弘暉聽着,不由得心情複雜,康熙和胤礽之間,說到底,父子倆情分是足的,可惜陰差陽錯。
康熙惆悵一嘆,在他的慈父心面前,他就是這麼不堪。
胤礽看着康熙成熟的眉眼,手裏的瓜子怎麼也磕不下去了。
“兒臣,就是想離你近一些,能看看您。”他眼圈紅紅的:“時光能治癒一切,時日久了,您心裏沒有兒臣,或者是忘了,那兒臣又該如何,再想離您近些就不能夠了。”
弘暉在心裏豎起大拇指,這話牛逼。
宮中果然沒有省油的燈。
果然見康熙神情柔和了些,就聽胤礽又道:“以前犯下的錯,兒臣日日自省,已經知道錯了,旁的不求,只求汗阿瑪能叫兒臣侍奉在跟前。”
康熙聽的熱淚盈眶。
他擺擺手,示意梁九功扶起胤礽,輕聲道:“過去的事別提了,以後你好生辦差。”
“嗯,都挺汗阿瑪和暉暉崽的。”胤礽應的乖巧。
看着康熙那糾結心疼的眉眼,弘暉就知道,胤礽這光談感情的攻略方式是對的。
康熙就吃他這一套。
想想先前胤礽對他的試探,再看如今這態度,他不由得覺得很是好奇,若是有朝一日,爺倆徹底和好,他該如何。
胤礽——
是否是重生的。
他先前就有這猜測,畢竟胤礽變化太大了,他難免不多想。前些日子跟他說些有的沒的,他就更覺得如此。
但是弘暉就不動聲色的看着,聽康熙說留飯理親王,他就說和額娘約好要陪她,給兩人相處的機會。
他這樣坦蕩,反而把胤礽給整不會了。
若是他,必然要坐在這裏嚴防死守,就是不給他倆聯絡感情的機會。
自然他還主動找借口要走。
看着康熙的神情,他就知道,拿捏的人不光有他,還有弘暉,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燈。
康熙眉眼柔和的摸摸他小腦袋,笑着叮囑讓他路上小心。
“皇瑪法放心吧,這是一條走了千萬遍的路,熟着呢。”弘暉甜甜的回。
說完這才告退離去。
康熙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慢慢的離去了,不由得心中愉悅。
弘暉慢吞吞的往外走,他琢磨着,根據這個時間長短,先前對理親王的那些惡感可能已經忘了,現在都是帶着距離的美好。
這樣培養感情一段時間,只要二伯不鬧事,想必很快就感情充沛到想要復立太子。
他一邊出神的想着,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馬車骨碌碌的聲音聽着和往常不同。
如他跟康熙說的那樣,這條路,他走過千萬次,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便是這車輪滾在青石板上的聲音,他都能聽出來。
他不動聲色的撩開帘子一角,就見外面是一片曠野,可見他發獃的久了。
被雪埋着的大片麥田很是好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溫聲喚:“蘇運,喝水。”
沒有人回他,片刻后,這門被敲了敲,一隻手遞了杯水進來。
弘暉接過,做出吞咽的聲音,卻把水默默地倒了。
方才那手,虎口滿是老繭,卻生的白皙,可見是不怎麼見天日,又整日訓練握//槍的。
他沉吟,想着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京中尚算平靜,皇阿哥間的競爭並不激烈,沒道理會擄人。再者大伯一生平直,最講究光明磊落,這樣不像他的作風。
而三伯尚在圈禁,擄人也沒用。
剩下的自不用提。
如果是其他勢力,那就不好說了。
弘暉沉吟,一時也猜不出。
他不動聲色的解下腰間的玉佩,用上面摳個珠子,從窗戶縫隙里扔出去。
走一段就扔一點。
扔完了就撕自己裏面的衣裳,幸好他安靜,對方就沒有查看他在作甚。
弘暉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