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襲

深秋的氣溫總是忽冷忽熱，太陽帶來的溫度也似有似無。

克莉絲打了個冷戰。

“也許我們快到了？”她環抱着手臂抬頭望向萊德，她身上的衣物對於目前的溫度來說絲毫沒有作用，在能找到的物資里也很少有她這個年紀適合的衣物，大多數萊德會親自幫她改一改褲子之類的尺碼，但是上衣過於肥大會影響到行動速度，這讓兩人都很困擾。

“先穿我的，拉鏈拉上把袖子挽起來，我們馬上就到了。”萊德把外套脫給克莉絲，只穿了一個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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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槍從背包換到手裏，把原本拿在手裏的斧頭遞給克莉絲，“過了前面的警戒線，再往後就要看我們的了。”

這正是萊德之前來過的地方，他曾經多次想探索的秘密區域。萊德仔仔細細的尋找他昨天留下的記號，那是一棵樹下，在一具被殺死的行屍身邊用幾顆石子擺出的箭頭。

“不見了！”萊德驚呼。

“什麼不見了？”克莉絲小跑到萊德身邊，“你忘帶了什麼嗎？”

“之前我來時做的記號不見了。”萊德站起身望着遠處的大樓殘骸，“我不得不懷疑那裏還有人，記號被破壞只有兩個原因，要麼是什麼人沒注意踢到了，”

“要麼是你之前來的時候就被人發現了。”克莉絲張大了嘴，“他們會攻擊我們嗎，他們應該設備精良。”克莉絲縮了縮脖子。

萊德沒法忽視這件事，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可以做到完全不在意，但他不想拿克莉絲去冒險：“聽着女孩，一會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逞強，保護好自己。我可以把我的後背交給你嗎hitgirl？”萊德沖她微笑。

“當然！”

這是一個圓頂大樓的殘骸，從外面看不出有幾層，底層窗戶基本都開在內側，災變后各國軍隊基本接到的都是撤離通告，但不知為何，看大樓的樣子這裏像是發動過一場戰爭，有一邊的牆體被炸出一個大豁口，就像一個甜甜圈被人咬去了一口。

萊德依稀記得那個位置是各國為了方便設置的議事廳，看來應該有不少人死於這次轟炸，但沒法判斷是災變前發生的還是之後。這座大樓進入的方式也很獨特，之前對於進出的人都有嚴格限制，只允許重要議政員和相關領導人才能進入，進出要搜身掃描，關於攜帶物品還有相關法律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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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在當時是不允許進入的，但他對進入的方法了如指掌，這也多虧了他的幾個內部朋友。沒有手段就沒法生存，這也是萊德一直以來奉行的法則之一。

克莉絲把斧頭舉在胸前跟在萊德後面，她很少接觸大城市，災變后的逃竄路途中看到的高聳大樓只會讓她感到恐懼，尤其是眼前這棟。克莉絲貓着腰試圖讓自己腳步更輕，而在萊德眼裏她就像一個行走的外套。

他們很快溜到了被轟炸的豁口正下方，克莉絲仰着頭往上看，她感覺自己的脖子都要扭斷也數不出這究竟是幾層。

“這裏沒有門，牆光滑得讓人噁心。”克莉絲感覺自己摸了一手油膩，趕緊甩了甩手。

“他們用了防彈材料，但我想也就能防住子彈。跟我來。”

這道門藏匿在一塊移動牆體後面，就像一道暗門：“這不是正門，正門想必有人在看守，我們就從這裏進去，希望這個神奇的設計在災難面前還能派上用場。”萊德按順序敲擊了幾下牆體，緊接着那塊牆板緩緩上移。

“這是觸碰感應的，看來這裏還有電！”萊德沒等門完全打開就鑽了進去，“快來克莉絲。”

克莉絲把背包和斧頭遞過去，一條腿剛邁進去，旋轉打開的牆體突然停住，緊接着飛快的下落。

“不！”萊德衝過去一把將克莉絲抱了進來，牆板當的一聲重重落下，回聲持續了好幾秒。

“該死！這下整棟樓都知道我們來了，我們得躲起來。”萊德抓起兩人的背包示意克莉絲，克莉絲撿起斧頭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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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在十二點之前找到我們想要的，我們今晚或許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休息不是這裏更不是大路上。剛剛真的太驚險了，你沒受傷吧？克莉絲？”

“你的女兒現在沒受傷，過一會就不一定了。”萊德停下了腳步回頭，克莉絲被人扼住脖子挾持在半空中，她試圖咬那人的胳膊卻被狠狠地扭住脖子。

“嗚！”克莉絲的動作被打斷，萊德一個箭步就要衝過去。

“哦哦哦！”那人後退了一步，“或許你還想讓她死的更快一點？”

說話人站在陰影里，萊德只能從聲音聽出他是個男人，但他知道克莉絲的頭上一定抵了一把槍。

“你想怎麼樣？”萊德妥協，“請不要傷害她。”

“把你所有東西都放在地上然後背過身去！”

萊德照做，剛轉過身緊接着後頸遭到重擊，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的倒下。

“萊德！”

萊德感到渾身冰涼，似乎有水正滴落在自己的鼻尖，無窮無盡的聲音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耳邊閃現，有男人，有女人，也有他的克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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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萊德！”

“去他媽的父女，他們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他交給你了，看住了，別出差錯！”

“給我把這咬人的兔崽子弄到二號房去……”

“萊德！快醒過來！”

萊德猛地坐起身，所有耳邊的聲音都消失殆盡，他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但後頸的疼痛沒有絲毫緩解。他晃了晃頭，試圖尋找克莉絲的所在。

“克莉絲，你在哪！”周圍沒有人，只有一片漆黑，萊德想確認下是不是被蒙住了眼睛，但手上傳來的金屬質感讓他認清了現狀，此刻他的雙手被束縛在背後，冰涼的觸感立刻讓他明白過來那是什麼，正是他最熟悉的手銬。雙腳也被捆綁，這讓他只能坐在地上無法站立。

“該死！有人嗎！”他用力掙扎着，企圖掙開束縛，但是沒用，他的聲音引來了什麼人，鐵制大門被重重的打開又關上，來人走近了，萊德往後蹭了一步。

“你是……”

“噓。”萊德的話被打斷，他愣了一下，萊德感到手銬和繩索正被一一解開，眼睛上的布條也被摘下，強光讓他有些炫目，很快他看清來人，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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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別問，如果你不想被粗魯對待，現在希望你能跟我來一下。”

萊德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眼前的女人絲毫不讓他感到安心，直覺告訴他這個身穿運動背心和皮褲的女人絕不是善類。

萊德試圖詢問些什麼都被一一打斷，他們路過很多用木板釘死窗戶和一些被熔掉門把手的房間，萊德很想問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兩人便在走廊盡頭的房門前停住了。

“你的女孩就在裏面，我們的人也在，有些事情必須搞清楚，你最好老實一點。”女人說完就把萊德踢了進去，在他身後重重的關上了門。

“嘿！沒人教你怎麼做一個淑女嗎？”萊德抱怨着站穩身體。他活動了一下手腕，之前的掙扎讓他很難擺脫疼痛。仟仟尛哾

萊德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四周，這裏目前還是一個走廊，他知道過會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們一定挾持着克莉絲來逼問自己什麼，他們以前遇到過這種卑鄙的人，當時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但萊德始終相信他們可以處理好一切。

他深吸了口氣，走出走廊。

“放了克莉…等等，什麼？”萊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裏看起來是個餐廳，克莉絲正端坐在餐桌後面，表情沮喪，但沒人怎麼樣她，一位女士還為她盛了一碗蛋羹。其他的人都圍坐在餐桌邊等待午餐，兩個男人和一個另外的女人。

走廊旁邊還依靠着一個戴帽子的男人，他率先看到了萊德：

“瞧瞧誰來了，我們的睡美人。”他後退着拍手示意其他人。他話音未落，餐桌上一個金髮男人蹭的站起身，他顯得格外激動，萊德不由得後撤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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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男人起身的動作直接帶倒了椅子，他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盛飯菜的女人趕緊攔着他。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兒子到底怎麼了！”

“你的兒子？”萊德看着他一頭罕有的金髮，有種不好的預感。

“諾爾。”克莉絲從座位上下來跑到兩人中間，“我告訴我你了，萊德已經儘力去救我們了。我很遺憾我們沒能救下你的兒子。”

金髮的男人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那麼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用力掙扎開女人的拉扯，衝過去揪着萊德的衣領，“你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女孩自己搜尋物資，還給了她一把槍？”他用力踢了萊德腹部一腳把他踹翻在地，克莉絲驚叫出聲。

“你答應我不會對他怎麼樣！”克莉絲拉着男人。

“對，我答應過你，所以我暫時不會殺了他。”萊德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他的確沒能救下所有孩子，這也不是因為偏心或者其他，只是因為這一切都太晚了。

“我很抱歉。”他的臉緊接着又挨了一拳，萊德一個趔趄，依然沒有還手，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我只是儘力救下了我能救的，很抱歉我來的太晚了。”

“諾爾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感染了，這不能怪萊德！”克莉絲扶着萊德，她的淚水攻破了金髮男人最後的防線，男人跌坐在地上抱頭痛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回到位子上吧。”拉着金髮男人的女人說道，“我們不會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她把男人攙扶到座位上，“肯，關於你兒子諾爾，我們都很遺憾，但不要讓這件事搞垮了自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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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克莉絲很擔心萊德，她一遍遍確認萊德的確沒有被打壞，“他們都是好人，只是……”

萊德安撫着克莉絲：“我知道，如果我是那個父親，我也會發瘋的。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萊德半蹲下來與克莉絲視線等高，並幫克莉絲擦乾了眼淚。

萊德做的一切都被觀察着，餐桌上的人相互交換了眼神，之前在門口的男人重新發話：“emm，好了好了，我想我們，誤會解除？”他走到萊德跟前，被瞪得停住步伐，“嘿老兄我們只是想，交個朋友。你如果不介意完全可以加入我們，畢竟你還帶着一個女孩。”他給人一種嘻哈風，嘴裏說著話手上還比比劃划。

“喬！”旁邊戴眼鏡體型微微有些肥碩的男人拍桌站起，“誰又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呢？帶着孩子的就一定是好人嗎？恕我直言先生，你真的是這個女孩的父親嗎？”他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萊德自己。

“好了，無論怎麼樣，我們都不能拒絕一個孩子不是嗎？”餐桌上另一個黑髮女人開口道，“飯後再解決其他問題可以嗎？”她招呼兩人上桌，克莉絲看了看萊德，萊德掃視了所有人一番，點了點頭。

克莉絲小步回到剛剛坐着的地方，萊德被安排在她身邊。

“或許我們可以互相了解一下？”嘻哈男打破沉默，“我叫喬，以前是個樂隊主唱，哦反正不是什麼出名樂隊，現在也只剩我一個人了。”他嘆了口氣又很快轉變情緒，指了指兩位女士，“這位是莉娜，她是我們的開心果，女士應該會的她都會，瞧這一桌子，嗯…大餐？”

“別說笑了喬，你才是我們的開心果。”笑着說道，她正是之前拉住肯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幾歲，棕色頭髮藍色眼睛，體型微胖，典型的新塔洛人。

萊德謝過她遞來的餐盤，又分了一大半給克莉絲。

“哦沒關係我們的食物儲備夠我們所有人吃很久。”莉娜笑着看着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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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不太餓。”萊德回給她一個微笑。

“這位女士是……她很美不是嗎？”被介紹的女人打斷了喬猥瑣的笑容，“我是艾比，新塔洛中心醫院的護士長，以前是。”

“你不是當地人吧？”萊德問道，“新塔洛人沒有這樣漂亮的黑髮。”

艾比愣了愣，笑道：“是的，我不是新塔洛人，我的父母都是意德魯人，我被調劑這邊的醫院，正好我姐姐以前也在這邊工作。哦！外面的是我姐姐，她……”

“哦！艾薇可真是個小老虎，跟她妹妹完全不一樣，哦順便一提，就是剛剛帶你過來的那位女士，她是首都的特種軍人，說實在的我真沒見過女孩當特種軍，必須剪短頭髮，成天汗流浹背，到底有什麼好的？”

萊德笑了笑，盛了一勺蛋羹放進嘴裏，他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麼細膩的東西了，克莉絲也吃的很開心，這讓萊德感到一絲寬慰。

“她不來一起吃飯嗎？”克莉絲抬起腦袋，她吃的有些狼狽，艾比幫她擦了擦臉上的蛋羹。

“她就這個性格，不喜歡熱鬧的地方，這或許跟我們父母那件事有關係。”說著她低下了頭，克莉絲緩緩含住湯匙：“我，我很抱歉。”

“我才是很抱歉，剛剛挾持你的也是她，不過她很有分寸，希望你們不要生氣。”

萊德瞪大了眼睛：“可我聽見的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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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卡倫的小發明。”喬拍了拍他身邊那個一直一句話都沒說話的男人，“卡倫是我們的程式設計師，技術顧問，這種災難時候，有個一技之長就是吃香。”名叫卡倫的男人沖萊德點了點頭，依舊一言不發。

萊德最欣賞的兩種人，一種是慈善家，另一種就是卡倫這種電子技術人員，因為在萊德這種年紀，一些電器常常讓他頭疼的很。但卡倫的態度讓萊德有些尷尬，他也只好點點頭以示回應。

“肯，或許不用太多解釋，他是最近加入我們的，一直在尋找兒子和妻子，這中間有太多的事，或許還是讓他自己想說的時候再告訴你比較好。”喬扭了扭自己的鼻子，肯還是一種神情恍惚的狀態，萊德也嘆了口氣。

“最後這位……”

“夠了！”還沒被介紹的男人猛錘桌子，“你們為什麼都是一副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他自己是誰他還隻字未提，你們倒是把自己介紹的詳詳細細！？他如果不是一個人呢？他如果只是來打探我們虛實的混蛋呢！？你們一個個腦子都被行屍偷光了嗎？”他無論語氣還是態度都很讓人厭惡，萊德皺着眉頭聽他吼完。

“好吧。我叫萊德，這是克莉絲，我不是她的父親，顯而易見，克莉絲是我在首都救下的孩子，我們都失去了至親。我也曾是特種軍人，因為一些原因退伍，在首都做巡警，克莉絲的槍是她父母的遺物，等她再大一點我再教給她如何使用，當然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如你們所見，我們只有兩個人，我不知道要怎麼樣你們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萊德一直盯着那個男人，彷彿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男人緩緩的坐下：“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我會盯着你的。”

“好了好了馬庫斯。”喬嘆了口氣，“馬庫斯曾是這個地方的一位高層，他收留了我們，就是脾氣有點爆。”

萊德挑了挑眉，馬庫斯和自己年紀相當，但前者已經開始有些禿頂，萊德很清楚自己最討厭的兩種人，一種是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一種是偽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