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兒，我差點發了瘋
“蕭郎。”聞予煙輕輕笑了下，無力地靠在蕭辭淵身上，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天。”蕭辭淵握着聞予煙的小手，力道很重，令她不禁皺起眉頭，男人低沉的聲音發顫，顯得有些脆弱：“月兒，別再為我擋劍了，知道嗎？”
聞予煙悶笑了下。
若不擋怎能打消你的懷疑？
蕭辭淵卸了手上的力道，將下巴放在聞予煙的頭頂，喉結硌的她有些難受，想躲，卻被男人摟着細腰箍在懷裏。
他啞聲道：“我不想你受傷，我會心疼。”
聞予煙抿了下唇：“可是你會受傷。”
“無所謂。”蕭辭淵聲音低沉，一字一頓地說道：“可是你不行，我好害怕。”
他說：“月兒，我差點發了瘋。”
一瞬間，心跳如雷眸光顫動，聞予煙咬着唇，目光怔然，任由男人抱緊她。
身後的男人看不見她眼中的情緒，她也不做掩飾，眸中滿是複雜。
她有些後悔了，即使她知道這不該，但她心疼了，心疼這個被她騙得團團轉的傻男人。
蕭辭淵是多驕傲的人啊。
可他現在卻這般脆弱地將她摟在懷裏，聲音顫抖，一字字說著：“他害怕，他怕了。”
曾經有人對她說過——“聞予煙，你是個沒有心的人，在你心裏，只要能達成目的，什麼都能利用，你總有一日會後悔！”
那時的聞予煙嗤之以鼻，可現在，心中又漲又澀的痛意告訴她，她後悔了。
蕭辭淵沒覺察出懷中人兒複雜的心理，他輕閉雙眸，感受着她的溫度，不知過了多久問道：“還疼嗎？”
“不疼了。”聞予煙笑了下，認真地強調：“真的。”
蕭辭淵又問：“餓不餓？我叫膳房做些吃的。”
“有些餓。”
蕭辭淵起身，扶着聞予煙的後背，輕輕靠在床背上：“我去喚小玉。”
他走到屋外，交代了小玉幾句，又回了屋。
床榻上的聞予煙長發披在身後，白色裏衣襯得身材愈發瘦弱，面色愈發蒼白，她好像很怕冷，即使是在溫暖的室內，也在隱隱的發抖。
蕭辭淵心口一緊。
他大步走近，拿出衣櫥里的披風，牢牢地罩在聞予煙身上，將她領口封緊，看了眼披風毛絨里露出的小臉。
巴掌大的小臉陷在毛茸茸的絨毛里，臉上還帶着些許茫然無措，模樣像極了初生的小動物。
望着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眸，蕭辭淵終於笑了下。
他大掌揉了揉聞予煙的頭髮，輕聲道：“還冷嗎？”
聞予煙還沒回答，蕭辭淵忽的劍眉一豎，眉尾的刀疤也深了些，顯出幾分凶意。
不知是不是受了傷心裏變脆弱了，聞予煙居然嚇得瑟縮了下。
蕭辭淵眸光微動，懊惱地舒平眉痕，又握着她冰冷的小手。
不等她說話，男人轉頭走了出去。
聞予煙眨了下眼，對現在的情況有些迷茫。
沒等多久，男人匆匆地走了回來，手裏拿着剛溫好的湯婆子，塞在聞予煙手裏：“不冷了吧？”
聞予煙：“………”
你都把我包成球了，還冷個屁！
北冥位處北方，冬季的確比西楚冷上許多，但她向來不畏冷，除卻手以外，身體很熱，像蕭辭淵這般裹，不用多久，她便能熱出一身汗來。
聞予煙張了張嘴，瞧見男人因擔憂而不再冷靜的神情，心裏嘆口氣。
罷了，也不是不能忍受。
很快，膳房熬好的粥來了。
蕭辭淵看了眼粥，皺了下眉。
——月兒最不喜寡淡的粥米。
他抿唇，抬眸輕聲哄聞予煙：“最近先吃些粥養養，待好了后，隨你想吃的，好嗎？”
聞予煙也不是不懂，當即點了下頭，軟聲道：“好喔～”
蕭辭淵輕聲笑了笑，他將瓷碗捧在手心，舀一勺吹了吹，確定不再燙后，小心翼翼地餵給聞予煙。
聞予煙咽下肚后，笑吟吟地撒嬌：“蕭郎喂的粥也好好吃。”
蕭辭淵勾唇，柔聲道：“多吃點。”
就這樣一勺勺的，聞予煙填飽了肚子，看着男人溫和的眉眼，她抿唇，說道：“我爹娘……”
“月兒若不想說，便不說了。”
聞予煙一愣，睜大美眸。
蕭辭淵低聲道：“我信月兒。”
聞予煙怔然地啟了下唇，又緩緩地閉上，她垂眸掩去眼底的複雜，心裏自嘲地笑了下。
這，不在她的計劃中。
蕭辭淵不該這樣的……
別信我啊，你會後悔的。
蕭辭淵低低笑了聲：“月兒可知我何時喜歡上你的？”
聞予煙搖了搖頭。
定王府後院長有一棵李子樹。
每到夏季，那棵樹便高大茂盛，果實累累。
當時聞予煙嘴饞，想吃極了，於是提着衣裙盤着青絲，動作笨拙地爬上大樹。
她讓小玉在下面接李子，她則將那些李子一一摘下，兩人合作默契，笑聲連連。
而一到夏季，蕭辭淵就會舊傷複發，疼痛將他折磨的痛苦不堪，戾氣橫生，日日都在暴怒邊緣。
這時，遠處傳來的清越笑聲更是讓他怒得恨不能殺人，他大步走向後院。
映入眼帘的便是樹上人兒燦爛的笑臉，笑容耀眼奪目，太陽都遜色了幾分。
蕭辭淵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他怔然地望着女子，看她笑盈盈地說要吃李子糕，說她要吃很多很多。
男人不由得地揚起唇角，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低聲笑罵：“小貪嘴。”
那時，舊傷的疼痛似乎都不存在了，他滿心滿眼都是樹上女子歡喜的笑。
“我就在想，那樣熱烈而張揚的女子一定是我的！”蕭辭淵回想那時的事，忍不住低笑道：“所以，李子糕好吃嗎？”
心中的情緒像是一團毛線，越攪越亂，聞予煙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傻傻地回了句：“好吃。”
“那就對了。”蕭辭淵說道：“你若覺得好吃開心，那便好了。”
“我只想要你開心，如果爹娘的事讓你不虞，那便不查了。”
聞予煙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那時她是最接近真性情的她，蕭辭淵喜歡那樣的她嗎？
那是不是說明……
不對！
聞予煙狠狠地咬了下舌尖，眼中的迷茫瞬間一片清明。
她柔聲道：“謝謝蕭郎。”
蕭辭淵不悅地哼道：“我是你什麼人？”
聞予煙忍不住紅了耳根，低聲囁喏：“……是我夫君。”
“對你夫君說什麼謝謝？”蕭辭淵笑得有些壞，調笑道：“該對夫君說什麼？”
聞予煙：“………”
你他媽調戲傷者呢？！是不是人！
蕭辭淵不放過她，繼續壞笑：“月兒不知？可要我來教你？”
聞予煙別開小臉，氣乎乎的鼓着臉，不吭聲。
蕭辭淵說的很慢，像是要讓聞予煙記進腦海里：“你要說……我愛夫君，就像夫君愛我那樣，知道嗎？”
聞予煙紅透了臉，身上更熱了。
蕭辭淵挑眉催促：“月兒？”
“我、我愛……”
聞予煙窘迫地避開他的視線，紅着臉垂下頭，緩了會後，猛地揚起小腦袋，就在男人以為得償所願時，小姑娘兇巴巴地吼了聲：“我要喝水！”
蕭辭淵一愣，噗的下低笑出聲，連聲應道：“得，小祖宗！”
他老實地喂她喝了水，親昵地蹭了下她的額頭，眼裏滿是寵溺。
聞予煙鼻尖微動，暗自蹙眉。
蕭辭淵身上總會帶着清冽的竹香，不濃但很好聞，能讓她心情平穩安寧，她最喜歡縮在他懷裏輕嗅香氣。
但現在蕭辭淵身上的青竹香淡了許多。
方才沒注意，現在聞予煙才發現，蕭辭淵好像憔悴了些，連眼下都是青黑的痕迹，似乎沒休息好。
聞予煙蹙眉：“蕭郎，這兩日你過得好嗎？”
蕭辭淵愣了下，含糊道：“挺好的。”
“我剛才怎麼聽見有人說飯沒吃好，覺也沒睡好呢？”
蕭辭淵一頓，沒想到她居然聽見了。
他尷尬地笑了下：“倒也沒有很……”
“所以，是真的？”聞予煙俏臉微冷，嚴肅地說道：“現在回去睡覺！不睡覺我就不理你了！”
蕭辭淵愣了一瞬。
聽出來聞予煙的意思，她竟是在框他，而他居然信了。
蕭辭淵抿唇道：“我想再陪陪你。”
“不行！回去休息。”
小姑娘說著兇巴巴地話，眼神卻濕漉漉地瞅着他，明知他最受不了這般了。
蕭辭淵無奈一笑：“我叫小玉進來照顧你。”
他揉了下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萬般不捨得離開。
聞予煙瞧他這般三步兩回頭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