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編練成軍（下）
在戚繼光訓練鳥銃兵的方法中，針對初學者“自裝自點放，不惟倉猝之際延遲且火繩照管不及。每將火藥燒發，常致營中自亂”，並且命中率很低的情況，他提出“令炮手另聚為伍，四人給炮四管，或專用一人擎，一人點放，二人專管裝葯抽換。其點火一人兼傳遞。”這就是大明軍中經常採用的所謂番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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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種作戰法只適用於守城。當遇敵對陣作戰時鳥銃仍以單人持放為主要作戰方法。
在浙江訓練“戚家軍”和抗倭鬥爭中，戚繼光制定了詳細放銃之法：“第一，備火藥，“先將葯預裝各小竹桶內，約銃口可容幾錢，鉛子一枚，即每桶裝葯幾錢。”第二，裝火藥，“先裝葯入銃，用木杖送實。”第三，下鉛子，“下鉛子一枚，又擁杖送下至葯際。”第四，裝細葯，“將火門取開，用另裝細火藥傾入鳥銃火門內，向上振搖入線門。”第五，安火繩，“將火門閉之，以火繩安入龍頭前”，第六，准目標，“手托銃架中腰，後手開火門即拿銃架后，尾之上用一雙眼看，后照星對前照星，前照星對所打之人。”第七，發銃，“用右手大食指撥鬼（此處鬼即“發軌”，功能類似今日的“扳機”）向後，鬼入龍頭，落在火門，葯燃銃響。”
戚繼光還提到了放銃最需要注意的要點有：為了火藥氣體不傷到射手的手部，必須前手緊緊握住銃腹的中部。為了鳥銃瞄準和射擊時都能照直瞄放，重點在於兩隻手都要一起均勻發力，不可以有所偏頗，最後他還提到，銃彈的威力主要在於發射火藥的配方是否合乎標準。
戚繼光對於平時士兵打靶訓練也有定製：他規定打靶的距離為八十步遠，靶子為五尺高，兩尺寬的大木牌，用以模仿人的外形輪廓，當士兵打靶時，射擊三發而兩次兩次命中，射擊十發而七中的軍士為優秀。
戚繼光同時制定了相應的賞罰制度：在射擊鳥銃時，每發射鳥銃射出三彈命中標靶一次的軍士，則不賞也不罰，每開三銃而命中標靶兩次的，則賞給該軍士一分銀子，而打出三槍三中的軍士，則超格賞給銀子五分。
而對於三槍都沒有命中目標的軍士的懲罰，第一次三槍都脫靶罰打三棍，第二次全部脫靶則罰打六棍，第三次三槍都不中的罰打九棍，到了第五次打靶仍舊一槍不中的則重罰四十軍棍並且驅逐出營中。
對火器士兵訓練中違例行為制定更為嚴厲的懲罰監督措施：他規定，每當士兵發射鳥銃的時候，鳥銃隊的隊長都要在一旁監督看管鳥銃手的射擊，如果有鳥銃手訓練時不按照規定裝填、發射時，隊長可以隨時用軍棍抽打。
如果遇到實戰臨陣之時發現鳥銃手不按規定裝填和發射，隊長要當場將這個士兵的耳朵或者是鬢髮割去，作戰完畢之後如果被割去耳朵或者是鬢髮的士兵沒有立有功勞，就要把他押回營中斬首示眾，如此隊長可以免於被連坐。
而如果一旦被上官發現隊長有包庇隱瞞手下的現象發生，則隊長也會被連坐，上官可以在陣前就當場將隊長和犯錯的軍士一起斬首。
此外，戚繼光強調“火器往往打放無節者，其弊在於場操時不曾照臨陣實演。”以此強調了在訓練時不能脫離臨陣的實際作戰，否則就會造成士兵隨意胡亂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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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如同教科書般實用的放銃方法與訓練手段，嚴亦飛決定照單全收，他相信，幾十年前戚繼光可以憑藉這些方法訓練出一隻天下聞名的強軍，幾十年後的自己也同樣可以
在領兵訓練的間隙，嚴亦飛抽空去看了一下翟樹林這些匠人們打造鳥銃的情況。
來到他們的作坊里，這裏乾的是熱火朝天，此時外面天氣已經逐漸寒冷，一股股的熱氣從他們建議的手工作坊中不斷的冒出來。
翟樹林等人正努力打造着一些鳥銃，他們的活乾的十分認真，再加上現場環境嘈雜，嚴亦飛在一旁觀看了半天才有人發現他已經到了身邊。
面對要拜倒的眾位工匠，嚴亦飛趕緊制止他們的跪拜，勉勵了他們幾句，就讓他們繼續幹活了。只招翟樹林上前陪同。
嚴亦飛仔細的在一旁看了一會，便發現這鳥銃的打制真的很複雜。依翟樹林的介紹，這鳥銃製作，最重要的工序是做銃管。將做銃管的熟鐵燒紅后，敲擊在一根鋼芯上，這樣捲成鐵管，冷卻后再裹上數層，不斷的細緻敲擊，卷上的熟鐵達到一定厚度后，再抽出鋼芯，一段銃管才完成。
連做幾段銃管后，還要將它們一節節焊接起來，這裏是關鍵步驟，焊接不好便容易炸鏜事故。銃管的雛形做好后，便要用鋼錐鑽出銃鏜
，再挫出准心，這個步驟所需時間最久，像剛學成的學徒鑽一根銃管時間可長達一個月，就算是翟樹林這樣的熟練老匠，也得需要半個月以上的時間。
最後后是用鋼條將鏜內刮光刮凈，然後是各樣的裝配。嚴亦飛實在想不到造一根看起來結構並不複雜的鳥銃需要這麼多學問，這麼的複雜，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啊。
隨後，翟樹林帶着嚴亦飛去參觀他按照之前嚴亦飛的要求製造出的樣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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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樹林像嚴亦飛介紹道：“小的們按守備大人要求，這些日子星夜打造了這十餘支鳥銃樣槍。其中銃管長三尺到四尺不等，每加二寸做一個樣槍，同時銃管空徑從三分五到五分五不等，每一分又製作一支樣槍。”
“小的已經和盧千總一起做過測試，這些槍槍重都不超過十斤，均在五至七斤左右。長度不超過五尺。經小的和盧千總一致認為，這槍管長三尺四寸、銃管空徑五分五的樣銃效果最好，配上嚴大人新研製的顆粒火藥威力奇佳，樣可以在百步以外殺傷無甲目標，七十步以外破甲，四十五步以外破雙層重甲，而且銃身不會太沉，製造也不會太困難。”
“小的們還與盧千總商議了每支鳥銃的附屬配件，每鳥銃一門配擁杖一根、錫鱉一個、葯管三十個、鉛子袋一個、銃套一個、顆粒火藥一斤六兩、鉛子三十個、火繩兩根。如此方能發揮鳥銃的最大威力。”
嚴亦飛聽完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翟匠頭用心了，既然已經確定了樣銃的規格，從今便開始正式生產吧。”
隨後嚴亦飛又拿出了二十兩銀子，對眾工匠說道：“這是答應給你們製作樣槍成功的獎勵，以後也請大家繼續努力製造鳥銃，以後大家每製作成功合格鳥銃一支，除了日常供給的飯食之外，還可以另外得賞銀五錢，多做多得，上不封頂。”
見眾工匠都是露出欣喜的神情，嚴亦飛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過如果製作出的鳥銃有質量不合格的，就要倒扣鳥銃的原料工費二兩，一年做廢鳥銃三支及以上的工匠，不僅一個銅板的賞銀也拿不到，反而要重責四十大板並逐出工匠隊伍，大家對此可有異議？”
眾工匠聽罷都是紛紛點頭，都是認為嚴亦飛這個規定合情合理，為了多掙錢，也為了不挨板子，各人只要認真打造即可。
從工匠作坊出來，嚴亦飛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到了酉時，天已黃昏，夜色漸暗，也到了他的新兵們吃晚飯的時間了。
“走，今天我們去和新兵們一起吃晚飯。”毛文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裊裊炊煙，對身旁的范思達和李澤坤二人說道。
這些新兵從進入新兵營的一刻開始，除了沒有餉銀之外，一應吃穿全部都由嚴亦飛供應，而且吃的標準，也和嚴亦飛的戰兵相同，遠遠超過供給普通做工百姓的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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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這肉來說，普通百姓只有菜肉粥中才會有一兩根肉絲，至於肉製作的葷菜，則要每七日才能吃到一次。
而對於軍營中的士兵來說，不僅菜肉粥中的肉絲變成了肉條，而且葷菜還可以每三天吃一次，這還不算在訓練中表現突出，上官額外獎勵的。
“開飯嘍！！”隨着火兵們的一聲大吼，原本在校場上進行訓練的新兵們頓時如狼似虎的沖了出來，拿着木碗和筷子亂鬨哄的爭搶着衝到發飯的大鍋跟前。
雖然也有些人自覺的排起隊來，但是還是有不少人為了早點吃飯而不停的爭搶，這樣的場面頓時引起了一陣混亂和喧嘩。
李澤坤大怒，拿起鞭子就想要去抽這幫新兵，他看的仔細，發現爭搶最凶的，正是自己把總中的幾個刺頭。
但是還不等李澤坤動手，一陣嘹亮的歌聲從遠處傳來，那歌聲壓過了新兵們的吵鬧，讓原本還在彼此爭搶着誰先打飯的新兵們陷入了寂靜。
那嘹亮而雄厚的歌聲曰：“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那歌聲蒼茫，歌詞凄壯，聽得一眾新兵無不動容。
眾人抬眼一看，原來是嚴亦飛原本的六十幾名名士兵訓練歸來。他們邁着整齊的步伐，列成了一個方陣，大步的朝着炊事房走來。這些戰兵們各個士氣如虹，威勢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