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宛城亂了
兩天,收來的棉花填滿了蘇蘊租的兩個倉庫,與此同時,越文帝終於和他的一幫朝臣商量好了疫災的對策。
“李太醫也來了?我記得他擅長的是跌打損傷這類病情吧,朝廷是怎麼想的?”蘇覓看向謝北辰,疑惑問道。
知州府的正廳中,謝北辰坐在主位上,手臂撐着額頭,面色有些憔悴。
他已經兩天沒合過眼了。
“但李太醫是院首,由他來管理來自大越各地的大夫們是最合適的。”
是的,因為疫災來勢洶洶,太醫院的太醫們又都沒有接觸過,皇帝大手一揮,下旨召令天下所有大夫,前往宛城救災。
“謝弘許諾給那些人進入太醫院的機會。”這對那些大夫來說,是難得的光宗耀祖的機會。
但同時,也引來了不少沽名釣譽之人。
“李太醫也身負挑選大夫的任務。”說著,謝北辰長嘆一聲,“覓兒,我可能要違約了。”
“為什麼這麼說?”
蘇覓心疼地看着他,男人不知道多久沒休息了,臉上的疲態在她面前顯露無疑,嘴邊的胡茬也生出來一些青色。
在謝北辰抬頭,兩人的視線相接時,蘇覓忽然覺得她剛才好像問了一個白痴問題。
滄縣的縣令昨日咽了氣,滄縣最大的官便是那個師爺,如今已經先行一步回了滄縣,但他終究是晚了一步,沒有縣令坐鎮,被死亡的恐懼圍繞着的滄縣百姓紛亂了。
從最初的花神降罪的謠言已經變成了上面的大人要封鎖滄縣,沒有人能救他們,滄縣終會變成一塊死地。
而宛城周邊一些小縣城,已然有了染上疫病的百姓。
——那是被滄縣跑出去的人傳染的,他們想自救。
可上輩子集結了大越無數大夫,才研究出疫病的解藥,哪裏是他們隨隨便便找個大夫就能治好的。
宛城,亂了。
消息壓不下去,有些心術不正的醫館趁機哄抬葯價,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街上不復來時熱鬧,一片凄涼景象。
謝北辰身居高位,註定不能袖手旁觀。
“疫病由滄縣而起,我必須親自去一趟,看看情況如何,再者,也要為李太醫他們探個路,接下來的的一段時間,我可能沒有時間陪你了。”
蘇覓眨眨眼,從未有像現在這一刻清楚的意識到,謝北辰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他雖經歷政變,甚至差點因權利死在疆場,可他的一顆赤子心從未改變,他會用爭奪回來的權利為百姓們開闢一條生的道路。
這是當權為官者的責任所在。
蘇覓忽的彎眉,笑了笑,“九皇叔,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還需要大人陪着才能玩的盡興。”
說著,她頓了頓,俏皮道:“而且,只興你有正事忙嗎,我也有哦,二哥交給我的任務我還沒有完成呢。”
謝北辰為百姓奔走,她也不能落後才是。
事情繁忙,謝北辰沒有在知州府停留太久,蘇覓幫忙收拾了一點東西交給墨九,讓他照顧好九皇叔,目送他們出了城門,策馬朝滄縣而去。
……
京城。
皇帝憂思過重昏倒在御書房,李太醫不在京城,給他望聞問切的是李太醫的師弟,一板一眼的。
“陛下,恕臣直言,陛下躁結於心,長久以往後果不堪設想,這病由心生,微臣只能開一些下火的方子,先吃吃看。”太醫拱着手,“當然,最好還是去外面走一走。”
皇帝側躺在龍床上,目光沉沉,寢宮內寂靜極了,讓人心生不安。
旁邊的太監察言觀色,急的開口:“太醫又不是不知道宛城的情況,陛下這是為此事着急呢,好幾天沒能睡個好覺了。”
李太醫的師弟不說話,他性子雖板正,卻也不愣,該接的話和不該接的話心裏都清楚。
“說起來,李太醫還是你的師兄呢,咱家多嘴問一句,許太醫覺得李太醫能找出治療疫病的方法嗎?”
太監的話音落下,許太醫就覺得一股極具壓迫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這屋中沒有旁人,意識到皇帝正在看他,許太醫不敢抬頭,猜測皇帝或許也想知道答案。
“有史以來,疫病都是人之大敵,師兄雖是太醫院之首,醫術也比一般人高超,但他終究只是一人,這恐怕……”許太醫斟酌着語言,剛說完,寢殿中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一些。
太監在給他使着眼色,因為他的話不是皇帝現在想聽到的。
許太醫想找補話,皇帝卻抬手,“下去吧,朕乏了。”
太監也跟着出去,寢殿恢復寧靜。
皇帝盯着黃色的床幔,臉上的表情變幻,倏地,他的聲音在寂然中響起,“謝北辰啊……”
這一聲似是長嘆,沒有人聽見。
……
丞相府。
即使有崔僑耳提面命最近要低調一些,可老夫人的六十大壽在即,免不了開席宴請賓客。
楚夫人的娘家出了一位靜妃,聽聞消息,也送來了一份賀禮,老夫人面上有光,對楚夫人這個兒媳臉色都好看許多。
“裝模作樣。”崔淺被楚夫人拉着走完過場,憤然的樣子讓別人看了還以為是她受氣了。
楚夫人的表情至始至終都沒有變化,聞言也只是拍了拍崔淺的手,“人多嘴雜。”
“娘,你就不生氣嗎?!她那麼多你……”崔淺氣不過。
老夫人對楚夫人和對生了兒子的妾室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對前者冷淡,對後者卻是笑眯眯的,甚至聽妾室說了兩句好話,就要把手上的鐲子送給人家。
反觀楚夫人,周圍冷清的不像是丞相的正室該有的待遇。
這些時日跟在楚夫人身邊,崔淺對這種感覺已經受夠了,她怒其不爭,連“娘”都不叫了,“夫人難道就容忍那些女人霸佔了您該有的殊榮嗎?!”
“啪!”
一個巴掌甩在了崔淺的臉上,楚夫人目光冷冷,“本夫人的事還輪不到你管。”m.
周圍的熱鬧不知何時已經遠離,楚夫人依舊高貴,將氣急敗壞的崔淺襯托的愈發像泥土裏的塵埃。
楚夫人不屑地移開視線:“果然,賤民就是賤民,即使成了丞相府的小姐也改變不了你骨子裏的骯髒。”
“勸告你一句,心比天高,最後只會摔的很慘。”
楚夫人說完,攏攏身上的大氅,朝着後院走去,她今晚甚至都沒有打扮,去拜會老夫人彷彿只是她心情好時的施捨。
崔淺惡狠狠地瞪着她遠去的背影,她想不明白,一個在她來之後憑藉她的存在才能穩固自己正室位置的人憑什麼這麼若無其事。
“我不信,你看見如夫人的時候是無動於衷的。”崔淺捂着臉,冷笑着。
如夫人可是為丞相生了兩個兒子呢,再者,如夫人本身就很受寵,其父雖不是官,可她的兄弟是啊。
表現的越淡定,心中的嫉恨說不定就越深,崔淺想着接下來的計劃,就格外期待她這位“便宜娘親”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