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可見之光,無睹之暗

九:可見之光,無睹之暗

9月29日貝魯克,梓,克朗勃,利奧波德

“以主與諸神之名。”

議會代表們統一宣誓后,陸陸續續踏入神殿魔法門中,很多的人,尤其是下層議員都是第一次進入這個神聖的區域。這裏是由魔法構成的一個裏世界,從世界上任何其它地方都沒法到達這裏,如果繼續向前走,就會來到眾神存在的世界,但是現在入口正在被嚴格的聖位保護着。

“大家請就座。”議會主持兼信仰領袖兼皇帝宣佈道,聲音中帶有神性的空靈,他現在沒有名字,因為這是一種極度虔誠的表現。“請互相交流意見後進行提問和表決。”接着身影消失在主座上。

貝魯克正在好奇地四處張望着,這裏的穹頂被流動的魔力蓋住,從眾神之地傳出來,流向魔法門外,能夠看到一些神的影子在穹頂和牆壁上若隱若現,是眾神也在眷顧我們,關注着這個重要的會議嗎?接着不小心和身後座位上的議員對上了眼,尷尬地退了回去。

這是自由討論的時間,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商量着,對面坐着的是各個社群的領袖和代表,他們代表着不同的小型結社和大型結社,有很多都是從其他的國區翻山越嶺飛來作為前線的艾爾門吉國區與會。也有以個人身份參加的,而下層議員大多都是當地的個人身份。

這次議會是一次重要的時間點,與聯邦的戰爭已經讓國內的厭戰情緒開始飆漲,現在又出現了叛逃的跡象,在作為人員輸入國的極東帝國來說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

“我將揭露總督利奧波德·哈澤納爾的惡行,包括對神明的褻瀆和對傳教士的侮辱和策動反叛,如果有願意與我同樣意見的人請表示支持,收集到的相關材料也可以交予我用於統籌。”大家都滿意地點了點頭,幾個人為他叫好。他下到兩邊座位之間的台上,將資料擺在上面用魔力浸泡獲得信息,大家也開始用魔法投遞着一些資料。

“我將揭露以明野蕾,明野雅爾敏,弗雷西亞麻里奈,姓名未知,代號‘愛麗絲’等從屬利奧波德傳教團的成員的罪行,包括褻瀆神明和與敵國勾結及叛逃等罪行。請多幫助。”他也走到台上去處理資料。

會場繼續喧鬧了起來,看起來有不同意見的人開始爭辯起來,貝魯克畏縮地坐着沒有吭聲。漸漸地爭吵聲安靜了下來,這樣是不會得到反饋的,台上的人也處理好了資料,靜待皇帝的出現。

“那麼請輪流提出議題吧。”皇帝的影像出現在眾神之地入口的高台上。

“首先,我們一致認為應該立刻停止和秘銀聯邦的戰爭,即使我們將會在談判桌上失去主動地位。”一位像是群體代表的人立刻站起來對着全部的人呼籲道,大家都對這個做法表示贊同,紛紛點頭。

但是很多人看起來有點躊躇,因為這將會讓整個帝國丟失大部分西面的地區包括維斯特拉瑪大陸和一些新建起的神殿。這些神殿本來應該在撤退的時候自發地毀掉,但是聯邦進軍的速度之快和打擊之準確使大部分人都被俘虜和潰散失蹤。

大家都想要報此之仇,但是很明顯大部分的人對這場戰爭出現了抵觸情緒,因為戰爭的起因是一個卑劣的總督對諸神的褻瀆和品行惡劣挑起的,議會正在商量追捕扣留或者直接放逐那個總督及其傳教團的時候,聯邦乘此機會以帝國非法扣留本國人民為借口悍然突襲了包括維斯特拉瑪大陸在內的幾處邊陲領地。秘銀聯邦和總督及其船員將為這次的巨大的損失負全責,但是法律可沒法約束化外之人。

“我認為我們不需要與那些野蠻的惡魔們談判,正在前往的談判團也應該立刻返回,否則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另一個也站起身來呼籲道,大家有的人覺得合理,有的人搖搖頭。不過大體都是不太樂意進行談判的,因為偌大一個帝國如果低下頭來,那麼失去的尊嚴可能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彌補回來的。

“那麼那些被佔領的地區應該怎麼辦?”有個人發出了疑問,雖然聲音很小,但是神殿裏的魔力流會將清晰的聲音傳遞到各個角落。

“以目前的能力看我們並沒有能力再奪回來,那些被褻瀆的神像將會見證他們的暴行。”他的語氣雖然很堅定,但是這種做法就像鴕鳥一樣欺騙着自己,不過聯邦掌握着的高科技武器已經具有與帝國引以為傲的信仰和魔法抗衡的地步了。

讓帝國的議員們忍氣吞聲是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情,而且這件事他們是完全正義的一方,可現在繼續戰爭收復失地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了,帝國的尊嚴已經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我代表眾位議員們提出對總督利奧波德·哈澤納爾的指控……”接着宣讀着準備好的資料,陳述了有關他的不潔行為和叛道行為,現在仍然在逃,請求加大追捕力度以挽回帝國丟失的形象和尊嚴。大家聽完之後義憤填膺,紛紛低聲咒罵著他,是他給帝國帶來的這一切。這將是接下來的重頭戲。

接着是另一個議員的陳述時間,這次大家的意見出現了分歧,有不少人認為這是一種被脅迫的行為,可能是受到了利奧波德的欺騙和利用。不過更多的人認為這種對帝國形象的污化和不敬是確實存在的一種現象,這場戰爭也因此爆發,使帝國蒙受了很大的損失,以帝國強大的實力應該對這種行為也進行控訴。皇帝不言,默默地看向台下的激烈爭論。

“我們沒有證據證明她們做過這樣的事情,現在也只是從結果來安排因果而已。”

“從一開始就不虔誠的才會因為那種小恩小惠而使帝國蒙羞,她們如果真的信仰純潔應該會立刻報告議會的。”

“是戰爭讓整件事變成這個樣子的。”

“聯邦對我們的新大陸早已窺伺已久,這只是他們的一個借口而已。”

“無論如何,她們都要為我們損失的土地和名譽負責。”這些已經是極大的剋制,在眾神面前的表現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他們可能知道的並不多。這個時候的神殿外面,萬人集會的帝國艾爾廣場早已人聲鼎沸,他們的投票已經送進了神殿中,很多人在振臂高呼驅逐邪惡的總督和叛教者,這些裏面的議員透過單向魔法門都能看到。

清點完投票后,算上下層議會的權重,支持驅逐利奧波德總督的票數占絕對多數。而在驅逐相關船員的投票上,支持驅逐的人佔大多數,棄權的人也有很多,所以仍然記為支持結果。

這個時候又有一些消息通過魔力流傳輸進來,是說又有人叛變了,一個叫泰莎的自建傳教船隊全員失蹤,從最後通過破法之息傳回來的殘破的信息表示是船長泰莎駕船逃逸,其中還有明野貝妮和她的朋友帕莎·南丁格爾與前面的那些叛教者勾結的可能。其他人並沒有那麼重要,而帕莎是地方的優秀代表,曾經造福了一方,可現在卻也有了嫌疑,這讓所有人都感覺背後一涼。接着辯論又持續了很久。

“我說,之前那些證據,有多少是真的?”

“大部分。”台上的代表義正言辭地回答道。

“那是多少?”

“先別說那麼多了,現在問題可沒有那麼簡單,說不定就會有更多的人看到我們的失敗后就叛逃離開帝國。所以我希望能提出繼續戰爭和加大預算的議案。”一個人突然站起來說道。

“別開玩笑了,這次戰爭我們可不是損失維斯特拉瑪島那麼簡單。本身和聯邦的交流就容易污染到我們中意志不堅定的人的信仰,而且沒有人願意為了這麼一個落後而危機四伏的破地方再費那麼多的心血了不是嗎?”他頗有舌戰群儒的意味,環視着兩邊的議員。貝魯克望向穹頂,那裏已經沒有了諸神的幻影,只有像雲一般的流紋。

這時就有反對派發聲了:“我認為我們應該將那些有嫌疑的人先驅逐,等到自證清白后再考慮迴流。”

“直接趕走算了,也別什麼審判了,他們就不該掛着我們的名號去做那種事情。”

“我們帝國足夠的大,他們這些害群之馬帶來的影響不比戰死的信徒大,能夠盡量減少損失就最好。所以我的建議也是直接除籍,而且要在戰後對來自聯邦或者經由聯邦的遊客進行管控篩查。”

其他人聽到之後面面相覷,但是也沒發聲。反對的大都是外面的群眾中信仰虔誠的代表,他們的決定甚至比那些結社的代表要重要許多。

“還有她們相關的人,這種時候不可能不去偏袒和幫助她們,這種之後必然是一個禍患。”爭吵依然在繼續,大家都各執一詞,但是很快支持放逐的人說服了那些反對的人。

皇帝看向那些大型結社的代表,他們似乎並不關心這些。看起來沒有人想多說什麼了

“大家如果沒有什麼其他問題的話,這次會議就到這裏吧。之後會做出相應的處理。”說完最終化成煙消散了。這些覺得將會在一會之後作出決定,他的決策永遠不會違背所以議員的群體意願。魔法門再度打開,代表們一出門就受到了萬人的歡呼。

從裏面出來后,貝魯克發現天居然已經黑了下來,很多人也離開了,但是有很多的意志堅定的人仍然坐在廣場上,用堅毅的顏色看向他們。原來恍然隔世的感覺就是因為內外時間的不同啊,貝魯克感嘆道。

在發出撤回談判代表團的指示后就是處理戰犯而進行的摘牌的儀式。很快,生命之樹下就圍着很多想觀看儀式的人,樹上永遠都發著神聖的白光,那是每個信徒的掛牌掛在隨着樹枝生長而延長的魔法線上。生命之樹下則是今天供奉着的繪卷和貢品,深夜的時候就會被生命之樹吸收用於生長。

神樹住持騰空而起,循着每個信仰的枝節開始確認信仰之神,然後再蜻蜓點水般走在樹枝上,洞悉着每個信徒的名號。首當其衝的就是“萬神之節”信仰的栞奈一家,她們的銘牌被從線上取下,收進住持袖中,每取下一個就有一陣歡呼聲,生命之樹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加健康,大家這麼想着。

其實之前的時候利奧波德,蕾、麻里奈、“愛麗絲”、雅爾敏的名號就已經被視作應急狀態下的防範處理被劃去了,信仰帶來的魔力池也早已被驅散。然後是“魔法御史”的弗雷西亞姐妹和利奧波德,最後是“萬物之友”的未名者,這些人信奉的神明都是擁有着眾多信徒的神。那些有着同樣信仰的人無不為自己的神感到難過,這也是在對他們的一種侮辱。

接着是後續的一些相關成員,從顯赫的神逐漸到無名之神,而對於帕莎的決定則不會在這個時候作出,大家也陸續地離開了生命之樹,開始繼續逛着廟會。這裏從來不缺慶典。

一個人看起來很像找別人搭話的樣子,他想了想拍拍我的肩。

“你覺得對她們的判決怎麼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一點?明明沒有什麼證據和理由。”

“啊,我覺得就這樣吧,沒什麼影響的。”貝魯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因為覺得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這樣啊,你也這樣想的嗎?”看起來他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又轉身去問另一個人。那個人可就沒那麼和氣了。

“什麼過分了?你知道她們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影響嗎?以後我們出去被提起有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會這樣覺得我們是嘴上虔誠,心裏兩面三刀的樣子。你不會想要為她們申冤吧。”

這時大家聽到這麼大的聲音,紛紛轉頭過看向貝魯克,他馬上躲進走下階梯的人流中,默默地聽着他們的言語。

“我……我只是覺得只用懲罰那個總督就可以了,其他人應該沒有你們說的那麼惡劣。”

“那一提到那些人,就會想到利奧波德,就會想到褻瀆和叛變,沒什麼問題吧。”

“是這樣沒錯……那會不會牽連的人太多了?”

“或許如此,但是我們之前也沒有這樣嚴肅對待過,所以才會有今天這種事情發生。殺雞儆猴,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啊。”

“可是我還是覺得無根無據地就把一堆人除籍會不會……”

“好了老兄,別為她們難過了,如果是你的朋友,我表示惋惜。但是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的帝國和神明在上。即使像你說的,她們或許是無辜的,那我們也將為她們的自我犧牲致以敬意。”

這個回答雖然就像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還是讓那個人安心不少,至少有人和他的觀點差不多了。

那麼就是執行的階段了,不過艾爾門吉地區和其他的國區一樣沒有警察等機關的編製,因為帝國良好的環境和濃厚而廣泛的虔信氛圍讓這個機構顯得多餘,大都是以公民自發組成的衛隊來執行判決和維護治安,這也將被視作奉獻的一種。

所以在這次裁決后,大量的反聯邦組織成員自發地報名參與行動,進行對本地區的聯邦公民和相關涉事者的清理排查工作,順便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月夜笙歌,曼舞霓裳,眾人把酒敬月,讚美諸神與所有人的奉獻帶來的絕世繁華,讓這個極東地區的土地都成為安全而美好的歸宿。即使是在戰爭中失利也不會影響到的廟會正在進行着,那些化作諸神模樣的歌者舞者穿着定做的精緻服飾於各個閬苑之間,演奏着前人譜寫下的優美樂章。台下聚集着來自世界上各個地區的人們,或行步遲遲,或駐足觀看,很少有其它的地方能夠像這裏一樣,每天都可以是慶典的假日。

魔法凝聚而成的燭光亮在每個屋檐下的燈籠里,永不會熄滅。是生命之樹和眾神給了這裏的居民一片繁榮而清閑的日子,也是所有居住在這片大陸上各個國區的人的奉獻與信仰造就的。燭光從廟會街直鋪到山林之中的寺院和神廟,光芒之下到處都有着行人的身影。

這片土地原本群山縱橫,沒有人煙,一個旅行者帶着逃離世俗想法的一群人歷經艱險地走進了這塊大陸的深處,在那裏他見到了神明,通過指引獲得了信仰之力祝福。於是他們就在那裏定居下來,種下了第一顆生命之樹的種子,將自己最重要的名字刻在了上面而獲得了魔法的力量,那個人也獲得了永生。

有的人敬稱他為“主”,有的人稱他為“皇帝”,有的人稱他為“統領”。其他人驚異於這種無邊的力量,有的人想要傳播開來,造福更多的人;而其他人則希望保守着這個秘密,因為他們安於現狀,也擔心這種力量會帶來不好的事情。“主”什麼也不說。

漸漸地,外出的人遇到偶然來到這裏的探險家,向他們傳播這種信仰。那幾個信徒每個人帶着一顆生命之樹的種子,來到每一個適合人居住的地方種下,在那裏發展成一片片文明的搖籃。“主”說他見到的是眾女神,代表着“愛”與“性”,“美”與“柔”,這便是帝國以女性為尊的母系氏族由來。

腳比路長,他們有的人回到了以前各自的國度,宣講着有這樣的一個美好的地方,但是當他們回到極東之地的時候發生了劇烈的地震,山河崩塌與再構,一切又歸於虛無,“主”也去向不明。他們只能四處尋找,唯有生命之樹挺立,懷抱着信仰的他們成為了這片土地上唯一的人,這就是我們祖先的傳說。

聽完歌舞展演的一出名劇《帝始之初》,貝魯克感覺相見恨晚,如果能早日移居至此,就不用之前遭受那麼多的苦難。

得益於信仰之力的饋贈,人們的生活就是一種享受的過程,它賦予信徒魔力,使他們不用受到飢餓和病痛的困擾,即使年邁去世也可以面帶安詳。他們能夠看見神,與神近距離地接觸,去學習和模仿。就連所有文明都視為根本的貨幣體系也逐漸失去其價值,因為這裏並不需要那麼多的商品交易,魔法可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就連食物只是一種生活調味品。人們自給自足,都享受着清閑而平淡的日子。

正是因為這些種種美好讓極東帝國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烏托邦,再加上一直以來傳道於世界的信條,大量的人湧入了這片土地,開始走前人走過的路向著各個方向傳播着這裏的一切,試着讓信仰之力到達世界上每一個區域。可是,這種狂熱的行為漸漸地讓一切開始失衡,文化交流讓這個極東地區的人們發現了其他的思潮和更加廣闊的文明,大量的新元素也開始湧入和衝擊這個地方。

這裏,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着一場變革。人們不再滿足於當前的環境,魔法之力也被用來破壞環境來擴大可用的土地,每個人都想着圈一片地,為了自己和子孫的未來,種種的一切帶來了爭鬥與破壞。為此上層決定沒收破壞性與戰鬥性魔法以解決糾紛與維持穩定,這種方法不能說高明,但是確實有效,一切彷彿安寧如初。可是這將意味着什麼呢?

“剛才人間的那些領導者開了會,你去圍觀了嗎?”

與人間的時間不同,這裏現在是深夜,心術之靈正在蓮花池湖中亭內冥想,這裏比人間更多了一份的寧靜和神性。戴着遮住整個臉部的面紗的她不願意被人們看見,手心懸浮着一個沒有勻稱而不會反光的球體,她就是通過這個這個東西去觀察萬物的。

這時火神來到她的身邊,想要叫她一起去看看人間的故事。其實火神明白她即使坐在這裏也能看到萬物,所以這只是想找個理由晚上一起出去轉轉而已。

“我已經看過了,他們將要放逐那些人。”

“誒?”火神感到疑惑,但是很快反應過來她正在觀測未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剛進到神殿前呢。”他想假裝不知道來賣乖博取心術之靈的關注,但是很明顯她並沒有什麼興趣。

“請回吧,我感覺有點不舒服,想一個人休息一下。”她的聲音低沉而空靈,從言語和表現中看不出來有什麼大恙。大家都是以“神”的名號自居於此,但是肉體凡胎將永遠伴隨着他們。

“要我幫你準備什麼藥物嗎?”

“不用了,這是一種心病,草藥是治不好的。”

聽到這樣的話,火神感覺再說下去就是在自找沒趣了,便行禮準備離開。

預測未來,洞察他人內心,觀察時間萬物,這樣的能力對於神界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上一任心術之靈將這個能力傳授給了我,任命我作為她的繼任者。我當初不曾有一絲疑惑,在痛苦地接納魔法的時候如此,在萬神殿面前誓言的時候如此,可現在我卻感覺有點迷茫,我逐漸看不到自己的心了。

“這麼晚了應該休息了。”火神最後關心地說道。

“我正在休息,不過如果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那我便可與你共度良宵。”

火神感到有一絲的機會,雖然自己只是烈火般的武夫,但是也能夠像其他神一樣明白一些東西。如果不能回答上,能多談幾句話也十分地滿足了。

“請問吧。”

“我是讀心者,你是御火者,你我能力有何不同?”

“是讀心和御火的區別。”

“我和你的價值有何不同?”

“你可以預測未來,為我們指引方向;我可以將枯敗之物燃盡,作為生長之肥。”

“你我地位之比如何?”

“我你同為人間所信,無尊無賤。”

“比起那些正在會議的領導者和他們代表的眾生之比如何?”

“眾生崇敬着領導者,領導者供奉着我們,我們也在眷顧着眾生,不需要談論地位之分。”

“我們如何眷顧着眾生?”

“萬物有靈,我們即是靈。”

“請回吧。”我嘆了口氣,內心中那塊蓋板依然緊緊地蓋着。火神聽到后雖然有點戀戀不捨,但是還是點頭離去了。

萬物有靈,而我卻不是任何人的心,也不是他們腦中之物。我只是能通過神力去看到他們的念想,通過所作所為去預知未來而已。但是力量一直都在衰弱着,我不再能通過人心去預知未來,因為他們會違背內心地去做着事情,而我卻找不到原因。

我看見了戰爭,是我們的信徒與其他的人的戰爭。他們懷抱着必勝的信念,對我們的強大能力會為他們帶來勝利而深信不疑,卻被我不曾見過的東西擊敗。我也曾是他們中的一員,為了自己信仰之神而奉獻着,最終成為了那個神,但是我卻無法再去幫助他們。“神存於無形。”先代這樣和我說過,但是我依然不解其意。

我看見了喧囂,是我們的信徒對叛變者的驅逐,在神殿裏激烈的爭論。我知道叛變者腦中的想法,雖然她們已經與諸神並無聯繫,但是我能感受到內心中的那種無辜的感情,錯的不應該是她們,那個總督也背負着太重的罪孽,這會讓他在地獄也無法得到安寧。

但是我不應該說出來,去告訴那些正在開會的人,先代曾經就抱有對他們的憐憫而泄露了真相,帶來的是一個人人互相懷疑的結果。如果他們有錯,請在限度內寬恕他們。

可是對於我和諸神的信徒們,對於其他的人,我感到摸入他們內心的難度越來越大,就像被什麼東西包裹起來了一樣,即使我幸運地闖了進去,但是得到的結果與現實卻不是那麼一致。他們為了什麼而做了一件事,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一個難題了。人類啊,太複雜,太複雜了,和我們一樣。也許只是我的能力開始衰退了,人們不再願意崇拜於我的存在,我應該做一些什麼嗎?

或許我不應該去試着洞察眾生。我多想告訴他們將要發生的一切,將要發生的美好與災厄會如期而至嗎?這樣做也只會讓結果變得撲朔迷離,他們即使想知道未來如何如何而做各種各樣的計劃,但他們的未來應該在他們的手裏,我應該當一個觀察者,其他的諸神們看到自己在眾生中的地位,也許也會這樣想的吧。

那我的存在是為了什麼呢?

我的頭有點疼了起來,肉體也難以提供度過整個夜晚的精力,最後我還是起身離開。微微發光的洞察之眼轉向我,睜開了它的眼皮,我想看清它的想法,但是我的能力都是它賦予的。在我面紗頂上的那個眼球槽也打開來,向著四周掃視着。它們曾是我的雙眼,現在也是。

我看見了他們奉獻出的繪卷中我的形象,脫下面紗后是那麼的美,是個無所不知的神。靠近池邊,燈籠的光在水中映出了我的面容,只是一個戴着面紗露出白凈的下巴的人形而已。

他們會有光明的未來的,因為在這樣的環境中即使是惡意也無處遁形,我們也在這裏眷顧着這片大陸。我由衷地祝願着。

“這麼晚了,不需要休息一下嗎?”耳邊傳來細柔的聲音,是命運使者,她站在我身後的階梯上看着我。她是這個神界裏資歷最老的一批人了,最近也在尋找着繼任者。

“我只是,有點心煩。”我揉了揉感覺到頭疼的地方。

“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我搖搖頭,世界彷彿就是那個樣子在潛移默化地發生着改變,連我都沒有感覺到。

“要不要我給你占卜一下?雖然我覺得給讀心者占卜是一件不討好的事情。”

“你說,我們會不會消失?”我這個時候突然蹦出一句話,把她給驚住了。

“這個嘛……也許會,當我們不再擁有信徒的時候,我們就會隨着價值一般消散在風裏。但是你看,這片土地上都是各種信仰的人們,包括着你和我,比起那些沒有信徒的‘神’,我們的能力更加強大。”

“可是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啊,他們就這樣追隨着我們嗎?”

她長嘆了一口氣。“沒錯,因為我們每個‘神’的能力都是不同的,而我和你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人們對於這種能力的渴求讓你我成為了顯赫的‘神’。”

“這讓我的壓力很大。”

“你沒有做錯什麼,也什麼都不需要做。在人們需要信仰的時候,你的形象就會浮現在他們的身邊,指引着他們的路——其實人都是在自救着。”

“可是我感覺他們似乎在做着不那麼正確的事情。”

“那就當好一個觀察者的身份吧。我們神界不會像世俗一樣那麼的混亂,他們中如果有被眾神選中的人也應該會出面指出的。能夠晉陞到神界的信徒不一定很虔誠,但一定很有想法。”

我的心結像是鬆開了一點,已經感覺沒那麼壓抑了。

“謝謝你,我感覺舒服多了。”

“不要背負着那麼大的壓力,這裏就是你經歷了許多之後得以休憩的歸宿,他們中沒有人不想成為我們,但是機會永遠只有那麼多。縱使主給予了我們無盡的魔力,我們也沒法全部分給他們,每一份魔力的背後也是一份代價。”

我聽完命運使者的經驗教誨后,恭敬地行禮離開。

弗雷西亞.梓是一個歌手,但是在滿是藝術家的帝國來說顯得微不足道。雖然藝術家在帝國中永遠都是受歡迎的對象,也是奉獻的主力軍,梓的身影在其中也還是顯得太過瘦小了。所以她在參加團隊之後只好屈居后位,在為了擴大活動面擴建出的地下劇院來進行表演,在這樣的地方即使是帝國這樣文明的國度也不可能不染指世俗。

“在這樣的繁華里,能否看到我的身影?~”

這一天梓也是有排班的日子,在廟會的時間裏站台演唱,就像黃金劇場的歌手一樣。不過這裏不是上面的黃金劇場那樣演唱或演奏帝國傳統曲目的地方,也沒有那種神聖的儀式感,而是整個世界上能夠聽到的歌曲,都可能在這裏能能夠聽到,無論俗雅。

不過受到一些激進的人提出要發揚和保護本國的文化要減少這種地下劇場的數量,而且本身也容易滋生罪惡。後者的理由可能更吸引受眾,支持的人也在逐步增加。但是很明顯背後有很大的利益糾纏,這種聲音即使存在也沒有那麼大的影響。

歌畢,梓鞠躬下台休息,不過她沒有直接去後台,而是從旁邊的階梯走了下來,只有寥寥幾人上來請求籤名,她匆忙地筆劃幾下就微笑一下後走開了。場下突然掀起了一陣的掌聲與歡呼,當家花旦將要登場,那種美艷與動人的歌喉是梓無法企及的,據說很多其他國家的人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看她一眼。她低着頭加快了腳步,想要馬上離開這裏。

正繞着場邊走着,突然一個高大的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梓一個不注意就撞在他的身上,就要摔坐到地上的時候被直接摟住肩救了回來。

“謝……謝謝你,我有點事先走了。”不過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就從兜里掏出一疊鈔票,是歡樂城的通用貨幣,粗略一看有足足十萬文!他抖了抖那疊像扇子一樣的紙幣,試着把看入迷的梓喚醒。

“啊啊對不起,這個是……”

“下班后介意和我一起去逛逛廟會嗎?”他的笑容裏帶着一些異味。

如果不是打賞的話,那這個肯定是……“不用了,謝謝!”梓羞紅了臉把面前的手推了回去,因為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雖然據說有的帝國女孩會賺這樣的外快,在這樣的地下劇場也默許着這種現象的存在,但是如果被知道甚至是懷疑的話就會身敗名裂。

“哦,那這點是一些打賞。我是你的粉絲啊,之後每次都會來看你表演的。”他明顯話裏有話,對於梓這樣有過幾年打拚經驗的人能明顯感覺的出來。

“謝謝你的支持,我也會加油的。”她還是收下了這些以打賞名義的錢,然後馬上就跑開,去後排找弟弟琳。

“怎麼樣,我的姐姐唱的還不錯吧?”琳在姐姐鞠躬的時候高興地和克朗勃說,克朗勃也覺得,至少比之前上場的那些中的70%要好的不少。

在執行觀察弗雷西亞.梓的時候在後排認識了她的弟弟,一開始看她的表現以為是個小女孩,不過問過之後才知道是男孩,是家裏的幾個姐姐把他從小教成這樣的。

好可愛啊!克朗勃第一次見面后就這麼想着,自己也想當個可愛的女生,但是卻意外地學會了那種粗壯肌肉男的魔法,為了不被誤會和排擠就假裝自己是個男生了,不然只好把變身他們打趴下了。但是再怎麼樣,裝扮還是不想像特蕾莎那樣變成大男人一樣,結果在別人看來就成了四不像。不過我並不在意啦,我還只是個小孩而已。啊,好喜歡琳君啊,這算是早戀嗎?

“姐姐!”琳朝着跑過來的梓打着招呼,梓看到了我,把我當作琳的朋友也問了好。琳看到姐姐手上的錢,張大了嘴。“哇,今天得了這麼多嗎?是獎金嗎?”“啊,不是啦,是打賞。”

我盡量不要引起注意,悄悄地離開琳的身邊,靠在出口的門邊觀察。

梓長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今天幫一個人代唱感到勞累,而是手上的這筆錢。這些夠她和琳一個月不止的伙食了,還能還掉前半年沒還完的錢,那個人就這樣輕鬆地給了出來。

“我們回家吧。”在父母去世后,大姐因為沒有競爭上名額而提前地參加了外出傳教的活動,二姐則跟一個青梅竹馬跑到了外面去闖蕩了,現在家裏只有自己和弟弟琳住着。父母留下的積蓄還在交着房租,不過繼續這樣默默無聞馬上就會入不敷出的。也許我應該去找那個粉絲,讓他幫幫我的忙……不不不,我還沒有談過男朋友呢。

“姐姐,你今天的歌真好聽,我以前沒有聽過呢。”

“好好,下次如果可以就給你唱更多在這裏聽不到的歌。”

正在邊走邊煩惱的時候,出口處突然闖進來幾個戴着發光袖章的人,這代表着他們有公務在身,私人保安也不好阻擋他們,而且還給他們指認名字,然後往裏面看來,直直地指向我。他們也馬上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是,我看一下啊,弗雷西亞·梓,是嗎?”

我謹慎地點點頭,琳有點害怕地躲在我的背後,抓住我的手也更加地緊。這些人我有點印象,他們有兩個個是經常在廟會上舉着“凈化山羊”圖像的反聯邦鬥士。

“我們懷疑你參與了支持弗雷西亞.麻里奈等人的叛逃支持活動,請和我們去接受調查。”

“誒?我的姐姐?她不是出去傳教奉獻了嗎?”

“對,她現在是我們的在逃人員,因為她有一個惡貫滿盈的船長。而且你的二姐也據說與另一個叫泰莎的逃犯有密切關係,所以我們自然有理由懷疑你,你之前也和明野家有過來往吧,她們家現在全部都是嫌疑犯了。”

“怎麼會?我每天都在這個地方上班的啊,沒有時間去幫她們的。”

前場正在熱情地與花旦互動着,而後排一些人眼光看向這邊,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地方?那就更可疑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打造成神明的模樣出賣自己,用銅臭褻瀆我們的信仰。你手上那些錢是怎麼回事?”

梓低頭一看,發現手上攥着的錢沒有收進口袋裏。

“這些只是打賞而已,表演的好的獎勵。”梓的聲音因為害怕而顫抖起來。

“不是什麼其他來源的錢?”那個人挑起了眉。

“不是,不信我可以去給你找那個觀眾。”

“不用了。這種金錢交易最近又興起來,就是你們在背後搗亂吧。不過你應該只是個普通賣唱的,也不可能掀起什麼風浪。不過這裏可不是用錢就能保釋的哦,像這種工作也不太可能積累多少信仰吧。總之先走一趟吧。”

“等一下,我可以把我的弟弟先安置好嗎?他還不怎麼能自己生活——我明天就會去自首。”

梓最後加重語氣強調道。那個人看到琳淚眼的樣子也不太忍心,和旁邊的人低聲討論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心來。

“你可以交一筆錢來作為神殿建設和奉獻資源的購入資金,這樣你的信仰就可以讓你暫時保釋一段時間。不過你的出國申請就不可能實現了。”

梓有點猶豫,但還是老實地把錢遞了出去。

“所有人為證,這些錢將會用於正確用途,日後會公佈在公告欄上。那你先走吧。”日後證明這筆錢確實用在了地方,神樹住持收到了新的一批空的木牌用於為那些新加入信仰的人書寫名字,也為生命之樹新芽宮的小朋友買來了捲軸和教材,冠以弗雷西亞·梓的名字,希望日後有人能記住她的貢獻。

接着他們沿着場邊走了下去,開始從後排開始檢查身份,那些裹得嚴實的很多都是接種過惡魔病毒的人出現的輕微變紫癥狀,還有一些聯邦的普通人和資本家也在其中。他們被馬上趕出這個地方,限明日中午之前離開帝國邊境。會場很快冷落了下來,這可能也是他們的目的。

梓灰頭土臉地牽着琳走在小道上,沒有回答琳的問題。這時身後突然跑來劇場的經理,他有點生氣地責怪梓帶來的經濟損失。

“你現在應該好好在家裏休息,等到你沒有什麼問題了之後我們再考慮讓你回來的。”經理撂下這話就掏出錢包,將不到一半的月工資給了梓。梓明白了,自己被解僱了,那些話都是假的,這裏不缺想要出名和賺錢的歌手,自己的位置很快就會被頂替上。

“拿着。”經理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但是梓只是悲哀地看着那幾張紙幣。最後經理抓住她的手臂,把錢塞到了她的手裏,然後就回去了,零碎的硬幣掉了一地,不過所幸沒人發現來撿。

梓蹲下身去,琳也在幫着撿,把幾個硬幣雙手呈給她。“謝謝。”梓擠出笑臉去摸摸弟弟的臉頰。“你以後也會像姐姐一樣當歌手嗎?”琳受到自己的影響也在學着唱歌,不過歌喉還是太年輕稚嫩了。琳微笑着點點頭。

不過嚴峻的事實擺在面前,自己的事情會被公開,那些競爭對手也會說我是幫凶,甚至會造謠我和誰誰誰有私下關係之類的,而且經過這種懷疑的人永遠都不會被用正常的眼光看待了。不光是我,琳的未來也會有影響。

梓站起身來,拍了拍裙下沾到的灰,牽着琳的手準備回到地下劇場。該去找那個人了,不然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也付不起其他的生活費了……

“你是要回去嗎?”我攔在梓的面前,雖然現在沒有活性肌肉支撐體型,但是也足以讓她們停下腳步。

“誒,你是琳的……”梓疑惑地看着我。

“大姐姐!”琳叫道。

“是大哥哥哦。”我笑着糾正道,接着清了清嗓子,用成熟的語氣說道:“你是要回去找那個人包養你嗎?”

“你……怎麼……知道的?”梓羞紅了臉,別到一邊去。

“沒用的,那種人只想着玩夠了就離開,你這樣純情也什麼都得不到,比你有吸引力的女孩在帝國比比皆是。”這些話有點刺激到她了,不過道理就擺在這裏,雖然我也沒有和誰交往過。“而且,你遲早也會被帶走調查的不是嗎?即使自證清白,那也不可能沒有影響的不是嗎?你的工作已經被換掉了,我知道明天就會有另一個人頂替你的位置,那些觀眾不會在意你的。”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嘛?!就這樣白身出戶?找個誰都能幹的工作苟活着?那為什麼不先賣一次身換點錢呢?”她生氣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才發現我還沒有她高。琳已經被嚇哭了。

“離開這裏,這裏對你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也抓住她的肩,盡量不要過分地用力。

“為什麼?難道有比帝國更好的地方嗎?”

“也許沒有,但是有能讓你正常地生活的地方。”

“開始我不可能離開這裏了。”

“我有辦法。”

梓震驚地看着我,向後退了幾步,緊緊地抱住琳。

“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

“我受命來監視和保護你的安全,這是因為你的大姐和二姐的事情。”

“麻里奈?梅茲?為什麼?她們現在在哪?”

“離開這裏之後我再和你解釋,帶你離開這裏只是一次意外行動,不過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我應該怎麼相信你呢?”

“以他的名義,我發誓。”我指向梓懷中的琳,他茫然地看向我。

“好吧,我只能相信你了,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趁他們沒有對你進行秘密監控,趕快回家帶上點東西,到廟會街的公廁旁碰頭”

廟會的時候是沒有那麼多的餘裕的,大家都在享受着帝國帶給人們的閑適脫俗。三人輕易地搭上克朗勃和相關隨行告示者的小型快艇離開了駐兵空虛的帝國邊境。在船上,我不禁臉紅起來,剛才那個是對琳君的表白嗎?哇,羞死人了。“額,你沒事吧?”梓關心地問我,我注意到琳也在看着,急忙擺擺手,還不小心打翻了蛋白粉的罐子。啊這,回聯邦再買一罐吧。

是我給我的帝國帶來了戰爭?是我背叛了我的帝國?是我毀掉了帝國在維斯特拉瑪的一切?是我不夠虔誠?是我無比的狡詐而殘忍?是我想要她的身體來滿足我?我是誰?我在幹什麼?我是惡魔嗎?

我只能回答其中三個問題。

一個人正在海邊坐着,沒人能看清他現在的表情,這是一張用魔法波紋封印住的臉,為了保護自己和耍帥,即使從側面看也只有一張留着一撮鬍子的下巴。艱難地啃着最後的一點乾糧,額啊,沒有水可以喝,這就像石頭一樣割着我的喉嚨。

我的衣服破破爛爛,身上到處都留着傷口,有被魔法激光擦傷的傷口,有逃跑時被荊棘刮傷的臉部,還有被那些惡魔的戟刺中的手臂。背叛!都是背叛!我狠狠地吐了一口血痰在沙地上。

幾天前帶着船隊靠近維斯特拉瑪島時候,一群聯邦的軍隊裝成海盜來襲擊了我們,我以為他們只有那麼幾個人來就率領着船上的隨行帝國武士和魔法師進行戰鬥,就是他們之前燒掉了我的一些資料,大家都生氣地屠殺着那些召喚小鬼的惡魔使者們,很快就把他們趕回了海盜船上。

可是沒想到有兩個穿着黑袍的,好像是叫告示者協會的人,他們通過魔力傳輸向我的部下們發送了一些信息,結果他們就背叛了我!就在敵人面前,把手裏的光柱對準了我。他們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還記錄了證據,從哪來的?黑魔法的力量這麼強大嗎?

如果不是我馬上翻下動力應急船,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裏咒罵著一切了。那些小鬼居然突然想幫我戰鬥了,真是稀奇,我就讓他們掩護着我離開,至於有沒有讓他們幹掉帝國的人,我已經記不清了,也許將來被複活之後審判的時候會給我適當減輕量刑吧。

至於他們,和我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不是被那些惡魔幹掉就是逃走了,我記得我要對一個人下手,想要抹去她的記憶,可是卻遇到這種事情。她如果活着回到帝國,那我就不可能得到好死了。我的魔力池也被直接抽空,連點灰都不剩,惡魔之毒還在滲透着我的皮膚,我不知道還能挺多久·。

可是我也只是做了這樣的事情啊,我是一個男人,不可能沒有那樣的慾望。都怪我沒有信仰,不夠虔誠和純潔才遭受這樣的折磨啊。可是我之前的那些貢獻呢?帝國會把我的信仰抽離生命之樹嗎?那我為此畫了大筆的錢去為了帝國的傳道,這些都是為了什麼呢?為了找到我致命的缺陷和歸宿嗎?是的,是這樣的,我已經走不動了,沒有了食物和水,就在這裏結束我的一切吧,將來複活可能會更加痛苦。

“你是……利奧波德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是我的幻覺嗎?還是惡魔最後給了我想要的?

“是啊,是我,把神像畫在符咒上封印自己的人還能有誰?是利奧波德總督大人!”我開始癲狂,這種感覺是最舒爽的時候了!她的着裝我認不出來,但是她的身後有一個綠色頭髮的女孩,眯起眼睛看向我,我有點印象,她好像是船上的一個傳教士,但是除了打招呼外從來沒有開過口。

“啊哈哈哈,果然是啊。那麼……”那個女人發出爽朗的笑聲,接着聽到什麼東西叮鈴作響,接着我就被地下伸出的東西給架了起來,雙手被背扣在橫樑上,整個人跪在地上,脖子也被兩根冰冷的細柱給鉗住,只能看向前方的海面。

“你是帝國的人嗎?要來抓我回去的?”她沒有回答我。

是那個綠色頭髮的女孩站到我的面前,像以往一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用手上的兩根發著光的指揮棒重重地打在我的胸上,我嘴裏吐出血來。“好了好了,這個只是發泄用的哦。來,張嘴。”她輕輕推開那個面無表情的女孩,然後撩開我臉上的封條,把一個像是藥丸的黏糊糊的東西遞到我的嘴邊。我拚命地搖頭,死死地閉上嘴。

她有點失望地皺起眉頭,然後用力給了我腹部一拳,我當場把吃過的東西吐了出來,她也不管臟不臟手,直接塞進了我的嘴裏,捂上嘴后,接着按壓我的脖子逼迫我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有個試驗品就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個如果起效的話能維持你三天左右的體能,不要亂動浪費能量哦,不然實驗就不準的。”她用着陰森的語氣提醒着我,我根本沒法動彈,連膝蓋也被地上長出的金屬框架給定死了。

“那麼,再見了。希望下次見到你時能夠改正錯誤哦,如果覺得沒有錯的話,那就繼續找吧,總會在哪裏找到問題所在的。”她故意在我面前笑着揮手再見,“拜拜。”

啊,多麼平靜的海面,如果有誰看到我把我抓回帝國,可以領到不錯的獎勵吧,比如繼承我的身份和地位之類的。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身上的枷鎖突然消失,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掙扎着爬起來后,感覺恢復了一點的活力,還能繼續走着,但是胸口被重擊之後的壓抑感沉重地打擊着我。

我該去哪?還是在這裏等死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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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斯特拉瑪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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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可見之光,無睹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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