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啟的處境
出了集英殿，朱由檢沒有離開皇宮，他要等集英殿的結果消息，等他期盼的消息。
但這時候，他已經成婚了，不能再像原先那樣，在內宮裏隨便出溜了，封建禮法在的。
於是，朱由檢就溜溜達達的在外廷走動。
外廷太和殿廣場十分巨大，一個人站在這裏，顯得非常空曠。
看着那恢弘的，金碧輝煌的太和殿，朱由檢就歪着腦袋端詳，捏着下巴想。
按照歷史，今年是天啟七年，自己的哥哥就要掉水裏，後來雖然痊癒了，但最終吃了霍維華進獻的仙露飲，一泡浠還是要了他的命。
然後再也不治，是他堅決不要求再治療。結果就把這個即將崩潰的大明爛攤子，交代在了自己手中。
如果歷史不變，那麼，自己將於今年八月二十五前後，坐到這座大殿裏，開始帶着大明垂死掙扎。
要說哥哥這個半文盲，當初施政還是有些辦法的。
他知道自己離不開客氏，但客氏的性格他也知道，於是，就大力度扶持東林黨人，在前期，做到了東林君子自誇的眾正盈朝。
然而自己扶持的，最終成了自己的束縛。東林這個屠龍者，最終變成了龍，惡龍。
沒辦法，開始扶持魏忠賢和東林爭奪皇權，想要一個勢力平衡。
結果就掀起了大明末期最大的黨爭，給本就奄奄一息，站在深淵邊上的大明，狠狠踹一腳。
努力掙扎了七年，最終大失所望。在絕望中，不想大明在自己手中滅亡，愧對祖宗，於是，他選擇了逃避，將這個爛攤子交給了弟弟，撒手而去。
哥哥要將這個爛攤子交給自己，讓我替他在祖宗面前背黑鍋。最終弄得煤山上吊。
難道自己就願意嗎？自己就能改變大明的狀況嗎？
答案是，憑藉自己穿越的知識，或許可以。
但或許可以這個答案，實在是不靠譜。還是穩穩噹噹，太太平平做個安樂王爺比較啊。
沒事的時候幫哥哥出出主意，憑藉著自己的歷史經驗，給哥哥來個撥亂反正，將這個大明延續到自己壽終正寢，不再上吊就萬事大吉了。
至於死後大明會如何，人死後，哪管他身後洪水滔天？
正瞎琢磨呢，這時候，太和殿的角門裏魚貫走出來了官員。
平台昭對結束了。
然而，出來的官員見到負手站在巨大廣場上的朱由檢，沒有人過來參見，連個打招呼的都沒有，而且還刻意的繞開他。
朱由檢就摸着自己的鼻子苦笑了，看來，剛剛懟了雙方都想拉攏的，對你老朱家江山有大功的袁崇煥，自己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現在就坐實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他似乎看到了袁崇煥，夾在眾臣之中，灰溜溜急匆匆而過。
朱由檢大吃一驚，難道自己那麼有理有據的揭發他，他竟然還能全身而退？
難道群臣都是聾子瞎子嗎，難道哥哥是個糊塗蛋嗎？
難道這大明所有的君臣，都是裝睡的人嗎？
難道，大明就真的沒救了嗎？
不行，我得請見哥哥，我要問個明白清楚。我絕對不許你將你的，未來必定是我的都江山，這麼豁豁。
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出來，四下一望，正看到朱由檢在這裏瞎轉悠，歡喜的跑過來：“信王千歲，皇上還以為您走了呢，正要讓我傳旨請您進宮。可好，您還在。請千歲到乾清宮偏殿見駕。”
乾清宮偏殿，是哥哥天啟做木匠的作坊，心煩的時候，就在裏面揮汗如雨，耗費體力精力折磨自己。
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在這裏揮汗如雨，酣暢淋漓的大幹。
“皇兄政務處理完啦？結果怎麼樣啊。”一面往裏面走，一面詢問。
這個太監就笑着道：“看王爺問的，奴婢哪裏有資格打聽朝堂的事啊。要想知道結果，還是請王爺親自問皇上吧。不過看皇上的臉色有點不太好。”
朱由檢就點了點頭，你不知道？那都出了鬼了，是你見我今日一早暴揍魏忠賢，和我這疏遠戒備啊。
看來，暴揍魏忠賢，死懟袁崇煥，已經讓自己在朝堂內外，先一步，成了孤家寡人了。
這人啊，這未來的崇禎啊，真是自己作死啊。
不大一會，就進了乾清宮偏殿。
結果一進來，卻沒看到哥哥做木匠，而是坐在一堆半成品里，神情沮喪的獃獃發愣。
“哥，怎麼啦，又有什麼事，弄的你這麼不開心。”
兄弟兩個人的時候，都是平常稱呼。
“小弟沒走嗎？”天啟隨口問了一句。
“我想今天召對完畢，一定會問我些事情的，來來去去的，麻煩。”朱由檢就說出了自己期盼結果的目的。
天啟就點點頭，然後一指對面：“坐下吧。”
朱由檢就坐在了天啟對面。
剛坐下，就隔着門，看到張后往乾清宮裏去了，於是站起來：“算了，咱們還是回乾清宮，和你嫂子一起，一家人說話吧。”
朱由檢就再次站起來，隨着哥哥往正殿裏走來。
回到乾清宮，張后見駕，朱由檢拜見嫂子，然後一家又像以前那樣圍桌而坐閑聊。
天啟嘆息一聲：“今日你的表現得非常好，足以顯示你的智慧和洞察力了，若沒有你，我又差點辦了大錯特錯的一件事啊。”
朱由檢就笑嘻嘻的接口：“哥哥早已明鑒萬里，心中是有數的。”
天啟苦笑搖頭：“這裏也沒外人，拍馬屁做什麼。現在，我前思後想，聯繫了這其間發生的所有的事，我是真的被袁崇煥那個混蛋蒙蔽了。要不是兄弟你的那番做為，差點就壞了遼西事啊。還好，亡羊補牢的快，才沒犯下大錯。”
朱由檢立刻來了精神：“既然哥哥知道了袁崇煥，就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傢伙，那哥哥怎麼處置他了？”
他急切的想知道哥哥弄死沒弄死袁崇煥。
天啟嘆息一聲：“怎麼處置？怎麼能處置。”
嗯？這是什麼話啊：“謊報軍功，丟失覺華，置四十萬百姓被屠戮，靡廢無數國帑，壞遼西大事，這些罪還不夠處置他？”
天啟苦笑：“那個東西，早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的，所以，他賄賂朝鮮權臣，請朝鮮上國書為其證明奇功。”
這個歷史的確如此，正是朝鮮王上國書，為袁崇煥證明，努爾哈赤的確被炮打死的，為此還盛讚袁崇煥的神勇。
“而當初，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袁崇煥是虛報戰功，我也知道覺華島之慘事，我也知道遼西百姓被屠殺事。但所有群臣跟我言道，這時候的大明，在內憂外患，建奴勢大的時候，太需要一場大勝來鼓舞軍民士氣啦。既然連朝鮮都說是大勝利，朝鮮都為之歡呼鼓舞的慶賀了，那咱們怎麼能不承認？
如果不承認，不但不能鼓舞全國軍民士氣，更會招來更多的詬病，說我是的的確確的昏君，說我是故意壓制能臣忠臣。所以，我就只能昭告天下，舉國大肆慶祝這一個虛假的大捷。”
事情的確如此，當時大明也的確太需要一場大捷，來轉移內憂外患的矛盾了。
“結果，我現在想來，是中了袁崇煥的計啦，造成了轟動天下的既成事實。他就這樣一步步將我栓死在了他的身上了。”
朱由檢開始緊張起來：“既然哥你已經明白了他的罪行，洞悉了他脅迫皇上的險惡用心，那你最終怎麼懲處他的？”
千刀萬剮，必須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