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鹽 塊
盛安弄好雞絲蛋湯便招呼倆小傢伙盛湯,卻發現二人只吃了雞翅膀將雞腿留給了她。
“雞腿娘親吃。”
小傻子笑的一臉天真,小姑娘沒說話,但眼神也是讓盛安吃的意思。
“好,我吃。”盛安看着碗裏的雞腿,心裏暖暖的,“你們喝湯,多喝點。”
王小山捧着碗喝湯,心裏別提多高興了,他也不怕燙咕咚咕咚一小碗見底。
他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美味。
這不是幻覺吧。
盛安見了,又給他盛了碗。
“謝謝娘親。”
小姑娘見了這幕,抬手拉了拉自家哥哥衣角。
娘都還沒吃呢……
王小山根本沒明白意思,直接傻乎乎一笑,催促道:“小冬快喝,可香可香了。”
這是他這輩子吃的最好最飽的一頓了。
王小冬抿抿唇,把自己手裏的碗遞給自家哥哥。
盛安看出這小姑娘雖年紀小,卻心思細,估計是怕她嫌棄小傻子飯量大,才把自己的讓給小傻子。
盛安抬手將碗推了回去,“你吃你的,鍋里還有大半鍋呢。”
見小姑娘乖乖低頭小口喝自己的湯,盛安這才低頭咬了口雞腿,皺眉。
“是沒放鹽么?”
怎麼還有股子苦味……
王小山聽到盛安說沒鹽味,立馬拿出了個石塊,小心翼翼掰了一小塊下來,就要撒到盛安的碗裏。
盛安一把攔住,一臉嚴肅問道:“這是什麼?”
“是,是鹽……”
王小山有點怕。
盛安當然知道是鹽,可她們娘仨寄居在破廟,無地無錢,靠野菜度日,哪裏吃的起鹽?
這東西小傻子是從哪裏弄來的?
而且……
這鹽塊上還摻雜着亂七八糟的顏色,一看就不純。
萬一裏面夾雜的是有害物質,可是會吃死人的!
“哪裏來的?”
“娘,別生氣哇,這是小山後山撿來的……”
王小山都要哭了,娘親為什麼生氣啊?
盛安也發覺自己語氣重了些,於是緩了下語氣道:“別怕,沒生你氣,這種鹽不要吃了。”
“那我們吃什麼?”王小山傻乎乎開口。
“當然是吃細鹽。”
盛安雖然知道可以通過熬煮過濾將這鹽塊提純,可現在也沒那功夫。
她把手裏的鹽塊一扔,花了一個交易點從商城買了包精鹽,又裝作從旁邊的口袋裏拿出,倒出了些在湯里。
“嘗嘗看是不是更好喝了。”
王小山趕緊低頭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的更好喝了!”
盛安啃着有了鹽味的雞腿,“那是。”
這一晚,她們三吃了個肚皮飽飽。
睡覺時,盛安也沒在意那發臭的被窩,抱着懷裏乖巧的小姑娘睡的正香。
天吶,比起提心弔膽的末日,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夜半蟬鳴,王小冬睜着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毫無困意,細細的盯着盛安瞧。
最後,那軟乎乎的小手伸出,用指尖摸了摸盛安的眉眼。
是真的……
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般。
她真的又有娘疼了。
另一邊,王小河端着碗剛到院子前,就被一人影攔住。
“大晚上的,死哪去了!”
是他奶奶,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和兩個兒子從盛家莊回來后就一直睡不着覺。
她一閉眼,就老感覺看到自己死去的大兒子。
當初,要不是她非得弄個喪門星回來沖喜,說不准她大兒子病早就好了……
王老太太後悔啊。
於是就一個人搬了小板凳坐在了門口,對月嘆氣,眼淚也止不住了。
大兒子沒了,還留下倆小的在破廟那兒……
家裏她雖然說話有用,可老二老三家不見得全聽她的。
若是把那倆小的接回來,不知道有多少怨言,一個弄不好八成要分家,以後,她一把老骨頭可怎麼養活倆小的吶。
王老太太正犯愁,正好碰到晚歸的王小河,怕他發現自己落淚丟面,於是先發制人厲聲道:
“你個死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亂竄什麼!”
“沒……沒去哪……”
王小河期期艾艾應了聲,哪裏敢多說話,生怕和他爹一樣被抽。
“你手裏拿的什麼?”
王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一把奪過。
居然是雞腿!
這年月他哪裏來的雞腿!
“好啊,小小年紀不學好,敢偷人東西了!”
王老太太把碗擱到板凳上,轉身就要找藤條。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她今日可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
不然可就學壞了!
王小河一看老太太這架勢,腿肚子都軟了,連忙解釋,“奶,不是偷的,真不是偷的。”
“那你哪來的?”
“是大伯母給的,大伯母今晚燉了雞,這是她讓我拿來孝順奶奶你的。”
王小河說完直接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他當然不敢說是拿來給他娘吃的,奶奶記仇,要是他真這麼說,他娘怕是要被奶說偷吃,說不準還要挨打……
而王老太太卻舉着藤條傻了眼。
什麼?
大伯母?
這小子嘴裏的大伯母該不會是……
王老太太看着破廟的方向瞪大了眼睛。
這小子說的什麼鬼話!
可今日那姓楊的也說那丫頭沒死……
不行,她得親自去確認下。
王老太太把眼淚一抹便悄摸的往破廟去。
王老太太眼尖,她趴在門口看着那吃剩的鍋,又看着破棉被下窩着的一大兩小,靜默不語。
這丫頭居然真的沒死!
命是真的硬啊……
這時,盛安懷裏的小姑娘正好轉頭,祖孫二人視線對上。
小姑娘張了張口,王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那背影怎麼看都有股子落荒而逃的味道。
王老太太回到家裏,看着那碗冷掉的雞腿,久久不語。
天色漸明。
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盛安也沒賴床,直接喊醒一兒一女,讓他們穿好衣服,又教他們用鹽漱口。
小傻子對於這種奇怪的方法興緻沖沖,一連試了好幾次,小姑娘乖乖巧巧,小口含了口水漱口。
盛安那邊已經用從盛家搶來的栗米煮好了粥。
又濃又香。
“小山,小冬,收拾好過來吃飯。”
“好的,娘親!”這是精氣神十足的王小山。
“嗯。”這是細聲細氣乖巧聽話的王小冬。
盛安看着性格反差極大兄妹二人,笑了笑,同時也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
這盛家搶來的東西也就夠她們吃五六天的樣子。
她可得想辦法儘快弄更多的錢和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