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二十六章 羅川

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二十六章 羅川

紙扇探出,直刺老熊的后心,白衣自信這一擊一定會擊中!

啪!

幾乎在剎那之間,老熊橫身帶起一道殘影,一掌拍開紙扇的同時,另一隻手驟然擒住了白衣的脖子,將他高高舉了起來!

勝負已分!

“小子,在江湖上老子吃的姜比你的吃的米多,走過的橋比你的走過的路多。”老熊嘿嘿一笑,“鹿不品沒教過你,人越是得意,就越容易放鬆警惕。”

白衣被扼住了喉嚨說不了話,他艱難的張嘴喘息,心知這一場勝負,他敗了。

但他敗的心服口服,雖然自己是修真者,但在開戰前他就企圖這一戰不用靈力,而是以純粹的功夫戰勝對手。

這是他期待對自己的證明,而事實證明,純粹的功夫,他不是老熊的對手。

功夫不止是招式,還有心理戰,他輸了功夫,更輸了心理,輸的理所當然。

老熊指尖發力捏緊了幾分:“小子,老子有言在先,輸了你就得死,今夜你沒回去復命,鹿不品明天就會派人來收你的屍,就是苦了老子,這剛買的宅子,老子連夜就得捲鋪蓋滾蛋。罷了,就當抵你的命吧。”

手掌緩緩收攏,白衣白皙的面容逐漸變的通紅,眼看着他就要被活活捏死。

就在老熊正打算徹底捏碎白衣的喉嚨時,突然他眸子一厲,側首看向身後的瞬間,大手立刻鬆開白衣,勢大力沉的身軀紮起馬步,一拳霍然攻出!

噌!

一聲叱吒利刃出鞘聲起,在瞬息之間,場中突然暴起數十道白芒!

老熊陡然發力瘋魔般打出數十拳,拳影所到之處響起不絕於耳的叮叮噹噹聲。

白衣震驚地突如其來的變故,藉著清冷的月光,他看清了來人,這人一身墨黑道袍,樣貌年輕,與之多年前他見過的那般冷漠模樣如出一轍。

元吉!

劍影所致皆是殺招,刺、劈、斜挑,橫斬!

元吉的劍招在短瞬間帶起道道殘影,幾乎叫人看不清他下一招的走勢。而老熊的雙拳更是打的猶如天雷震撼,兩者數十招比拼之下,不分勝負!

兩人短暫撤步,但是步伐都針對着對方的身位不斷變換,旋即在下一刻,兩人生生硬撼一擊,然後同時退開數步。

“痛快!”老熊昂首、長嚎,白髮在亂風中飄灑,他指着元吉驚嘆說,“老子縱橫江湖數十年,逢敵無數,但單輪對手屈指可數,小子,你配當老子的對手!”

元吉面若冰霜:“勝負未分,可別走神!”

他話不多,腳尖嵌入沙地,猛地發力衝刺,手中長劍直刺老熊的脖頸!

白衣急聲提醒:“元吉,要生擒!”

生擒?

元吉從小到大所練的劍術都是殺招,他本就是死士,死士出戰,只有生死兩個選擇,不是對方死。

就是他死!

這一劍筆直直刺,老熊運起內力,一拳打出,殘影在片刻后緊隨跟進!

白衣看出這一拳怕是老熊最快也是最強的一拳!

元吉腳跟拖地,身子彷彿在半空中被猛地拉扯回來,硬生生止住身形,但是衝勁的勢頭卻是無法抵消。白衣驚疑不定,老熊也看不出他突然拖慢速度的原因。

對招之間,一旦出招就不能收,這是每個經歷過生死對壘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元吉卻變了,那劍極快地剜出一個劍花,劍尖一拍老熊的拳背,他霍然鬆手,長劍在空中360度旋轉,同時劍尖倒轉向元吉本人!

只見他身體詭異地旋轉一圈,在掠過長劍的瞬間,反手握住劍柄,下一刻,鋒利的劍刃已然橫在老熊的脖頸上,同時雙指閃電般點在老熊后心!

最後一處大穴,陰都!

澎湃的內力如潮水般退卻,徹底被封鎖在筋絡之中,連帶氣力停滯在穴道內。

老熊保持着出拳的動作,僵硬的如同一個木頭,他艱難地側眸看向元吉。

“好劍法。”老熊驚嘆,“打亂老子的拳勢不說,實招轉虛招,還點了老子最後一處大穴,行!小子,老子服氣,你叫什麼名字?跟誰學的劍?”

元吉警惕地扣住老熊的琵琶骨:“自學成才。”

他說完看向白衣。

這話白衣之前就說過,但他一點也不尷尬,反倒洒脫一笑,說:“我和你可不能比。”

老熊被黑布蒙住了頭,兩人一道押着老熊到了州牧府,元吉敲響大門,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大張白紙,貼在老熊的額頭上。

其中寫着‘崇武年花船罪首,老熊。’

等府內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后,元吉這才和白衣一起離開。

路上,白衣打量了元吉許久:“多年未見,你長大了。”

“多年未見。”元吉看着前方沒看他,“你變弱了。”

“打架的功夫弱了。”白衣竟贊同地點頭,“殺人的功夫卻沒落下。”

元吉領着他拐過小巷,隨後在一家驛館前頓足:“在此等我。”

白衣啪地一下打開紙扇,一語不發地扇着扇子。

元吉去的快,出來卻慢,而且他的身後,多了一對老夫婦。

白衣看着老漢襤褸的布衫,還有老婦垂搭着的淚眼,問:“這兩位是?”

元吉說:“羅川的家人,主子特意從代州接來的。”

“書信案始末我都聽說了。”紙扇的風帶起白衣鬢角垂下的髮絲,“羅川不是招了嗎?況且他是此案重要的人證,此去崇都,他必死無疑。”

元吉看了老夫婦一眼,旋即對白衣說:“書信案是招了,但崇武年花船失火案,他也有參與。主子的命令,你得跟我一道去一趟崇都。”

白衣笑容依舊,心中卻在思量,鹿不品先是派他去活捉老熊,可元吉的突然到來令他覺得驚訝。

因為他本來在完成今夜的任務后,鹿不品給他的下一個命令。

就是監視元吉。

……

第二十四章

深夜裏的大牢寂靜而森幽,偶有清風鑽進,刮的插在牆頭的燭火微微搖曳。

羅川被關押在最深處,他的半身已然不能動彈,整個人趴在地上,脊背上傷口滲着黃褐色的濃和血水,他一動不動強忍着劇痛,虛弱的喘息着每一口氣。

廊道里傳來獄卒給囚犯送飯食的呼喝聲,不一會兒就有人鬧起來了,聽着像是嫌飯菜難吃,生了脾氣。

下一刻就響起了獄卒的喝罵聲和皮鞭抽打聲,哀嚎聲傳盪在大牢中,猶如冤鬼的嘶嚎。

羅川充耳不聞,他昂着脖子,下巴抵着薄薄的稻草,盯着對面的牢房發怔。

我要死了。

到了崇都,交代了一切,我就會死。我年紀還輕,還沒討到媳婦,沒有給羅家傳宗接代,沒有侍奉雙親頤養天年,沒有功成名就,沒有……沒有……

羅川無聲的呢喃着這兩個字,直到身前的木柱傳來一聲震響,他才用肘撐着地向上抬頭。

“吃飯!”

燈火在獄卒的身後晃蕩,投放的影子遮住羅川的面容,他看不清來人的面容。

獄卒看了他一眼,莫名嘆了口氣:“晚上當差的除了我,其他人都在班房裏喝酒,二位,自己看着辦吧。”

獄卒撂下話就走了,但那影子仍舊籠罩着羅川。

那是兩個人。

身形佝僂,駝着背,寬大的罩袍蓋着頭,默然無言地站在他身前。

“是酆大人派你們來的嗎?”羅川撐着上半身,隨後又問,“還是馬管家?”

他不知道酆承悅和馬福已經被收監關押,他虛弱的喘息,胸腔劇烈起伏,雙眼通紅地凝視身前的兩人。

“我說了酆大人的秘密,我知道我該死。”羅川咳了兩聲,繼續說,“二位大人,我羅川只求兩位大人給個痛快,莫在折磨我了。”

那兩人依舊無言,只是其中一個矮小些許的人突然嗚鳴了幾聲。

這人蹲下來,將跨在手臂上竹籃放到地上,取下蓋在上面的薄布,然後才從中取出幾碟菜肴。

食物很豐盛,燉的嫩滑的豬蹄、清炒野蔬、一條黃花魚,這人最後拿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湯,但是因為碗太大,遞不進來,只好擱置在塵土滿滿的地上。

這人最後遞出來的一雙筷子,那筷子被舉在木柱之間,羅川藉著燭火的殘光,清晰地看清了眼前這雙手。

這是一雙傷痕纍纍佈滿老繭的手,曬的黝黑,指尖隱約可見細密的針孔。

羅川啞聲說:“你是……”

“餓了吧。”嗓音蒼老而溫柔,“先吃飯吧。”

羅川渾身一震,這聲音他太熟悉了,他勉強地撐起身子,努力地向上去看,他想看清這個人的面容,以確定心中的猜測!

羅川喉間滑動,哽咽地輕喊了一聲:“娘?”

這人握着筷子的手一顫,筷子險些掉到地上,她終於忍耐不住壓抑的情緒,嗚咽聲轉而成了抽泣。

“我的川兒。”老人探手撫摸着羅川的臉頰,“你受苦了。”

“以為跟了馬管家,能為你謀個好前程,可沒想到,唉。”站在燭火下的那人重重一拍大腿,“和……川兒,爹害了你。”

老人掀開罩袍,露出蒼老而憂愁的面容,那雙渾濁的目光裏帶着慈愛和不忍,他望着羅川,喉嚨悶動着發出艱難的音調,像是抽泣,又像是在嘆息。

羅川瞪大雙眼,滿是血漬的雙手攀着木柱,強行將自己拉起來。

“啊!”

他發出一聲凄厲的喊聲,乾澀的嘴唇抖動着逐漸張大。

“啊!!”

他像是野獸般咆哮,望着父母,用盡所有力氣讓自己站起來。

先是臀部,腿一點點的拖動着,最後雙腿的膝蓋跪伏在地上,劇烈的疼痛令他倒吸冷氣,隨即他用盡全力大聲的吼叫起來。

“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仗劍破天門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仗劍破天門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卷 隻手遮天 第二十六章 羅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