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突厥流民
薛仁貴走在庭州的街頭，看着空曠的街道稀疏的行人，心情頗為凝重。
自從突厥發生內亂以來，他第一時間加強了雲中鎮麾下三州的戒備等級，同時向朝廷發出了示警的緊急軍報。
雖然朝廷回復的詔命批准了他提出的停市、增兵、疏民三條建議，但同時明確要求不得“阻斷商路”。
這樣的詔命讓薛仁貴有些搞不明白了！
既然庭州榷市都停了，常駐的商民也要疏散後撤……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要求不能阻斷商路？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過，他的親信錄事參軍汪愷給薛仁貴解釋了其中的“奧妙”。
明面上同意了停市和商民疏散後撤，只是對突厥方面表明官方允許的交易就此停了，但要他不能阻斷商路……這所謂的“商路”說白了就是個大商行原來一直都在用的走私渠道！
雖然沒有要求薛仁貴公開庇護這些商行的走私行為，但既然將“不得阻斷商路”這樣的字眼公開寫在詔旨中，也差不多等於默許了雙方在今後一段時間內的交易就只能靠走私來維繫了。
而薛仁貴需要做的，其實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所有死活一概方形就是了。
“鎮帥，朝廷此舉用意頗深，您可不能意氣用事……還是要儘力配合才是！”
汪愷知道薛仁貴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邊境屢禁不絕的走私貿易，平時為了保護庭州榷市的交易，他要求各州守將對走私商隊加強查緝，其實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了。
在哦這個關鍵的時候，朝廷明旨要求不能斷絕“商路”，他如果在此時繼續查緝私貨難免就要惹來大麻煩。
薛仁貴聽汪愷這麼一提醒，有些納悶的問道：“愷之，你倒是說說，朝廷為何要做出這番自相矛盾的決定來，到底有何深意？”
汪愷陪着薛仁貴緩步走着，正好看到前面盧氏商行的商鋪正在收拾行李打包，看樣子是準備響應鎮守府的命令準備後撤。
他指着盧氏商行的牌子，小聲說道：“鎮帥還記得，當初上任之初抓到的那批走私鐵料嗎？盧氏商行偷運的那批？”
聽他這麼一說，薛仁貴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記得那批所謂的“精鋼鐵料”，雖然掛着盧氏商行的旗子，但其實卻是有那位副專營，曹小公爺“特製的”。
“那批鐵料……是曹駙馬的貨，後來我不是給放行了嗎？”
薛仁貴不知道汪愷為什麼又提起這茬，雖然這些年他嚴厲查緝私貨，但對於“內衛府專營”的鐵料和羊毛，卻從來都沒有動過……其中的秘密，汪愷是知道的，自然不用明說。
汪愷見薛仁貴的腦子轉不過彎來，嘆了口氣說道：“鎮帥，朝廷此次的詔命，看似自相矛盾，但實則另有玄機……突厥內亂，對軍資的需求必定比往日更大，這時候正是各家商行想北境走私掙大錢的時候，朝廷的真實用意……其實就是不希望您插手，壞了人家的生意！”
聽到汪愷這麼說，薛仁貴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正要質問的時候，汪愷有緊接著說了一句：“突厥各部亂戰，打的越凶消耗越大，各大商號此時不抓緊機會掙錢，更待何時？更何況，突厥人都個你死我活，最終還不是大梁得利？他們今後還有可能威脅咱們嗎？”
薛仁貴剛開始想要反駁，但聽到後半段解釋，卻頓時陷入了沉默。
見他沉吟不語，汪愷連忙又補充道：“此事……我看免不了還是曹駙馬給出的妙計！”
原本一根筋的薛仁貴對朝廷的旨意想不明白，但汪愷都給他分析解釋清楚了，他自然也能理解這是削弱突厥實力的最佳良機。
不過，作為一個耿直的軍人，他還是有些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你們這幫讀書人肚子裏的彎彎繞多……愷之，你比那曹駙馬也不差了！”
汪愷聽到這話呵呵笑道：“鎮帥謬讚了，曹駙馬天縱之資，豈是我這窮酸書生可比的……”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突然聽到前面吵吵嚷嚷的，抬頭一看收容突厥流民的營地門口圍了一大群人。
“出什麼事了？都別吵了！安靜下來一個個說？”
薛仁貴等人走近前去，發現原來是數百名突厥流民似乎想要衝出營地，而負責守衛營地的士兵不讓他們出去，雙方發生了爭執……
突厥內亂髮生后，靠近庭州的幾個小部落，為了躲避戰火紛紛舉家南遷，來到庭州之後，薛仁貴自然不可能任由他們入關避難，但見他們無家可歸背井離鄉的也真是可憐，於是下令在庭州城西北角被廢棄的“奴隸市場”建了一個收容營地。
“軍爺，我們餓啊！已經兩天沒吃的了……”
看到薛仁貴到來，這些形容枯槁身體孱弱的突厥老幼紛紛跪下哀求。
聽着他們的求告，薛仁貴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隨着來到庭州避難的人越來越多，這個營地也已經人滿為患不堪重負，而庭州府庫中的存糧能夠運出來賑濟他們的也不多了……
昨天他剛剛聽手下回報，給突厥流民的賑濟糧已經斷糧了，今天過來就是想要看看實際情況的……如今一見果然情況嚴重！
“鎮帥，依屬下愚見，莫不如放開奴市，趁着還有些商戶未撤，任由他們過來收買……能買走多少就多少！不管怎麼說也是一條活路啊！”
汪愷之前就給薛仁貴提過這個建議，目前雲中鎮守麾下三州除了邊軍的糧草，民間已經沒有多少存糧可用了。
用軍糧養活這些突厥流民顯然是不現實的，索性放開原來一直禁止的奴隸交易，讓商戶收買這些突厥人為奴……但是當時薛仁貴一口就給回絕了。
庭州的奴隸交易從曹沐重建庭州時就給禁止了，禁止奴市的政策，薛仁貴也一直都非常支持的。
可如今汪愷再次提出這個建議，薛仁貴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