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怕大嫂下毒？
米飯和紅燒魚沒多久就好了，滿屋的香氣，孩子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要知道他們之前受大嫂虐待，家裏有米的時候他們也是吃不飽，更別說是吃這種亮晶晶白亮亮的白米飯了。
然而，當蔣岱把米飯和魚端上桌的時候，孩子們卻四散開來。
小的孩子又躲進角落裏，大點的孩子也努力做到目不斜視。
只有小八和小七兩個孩子，即使藏到角落裏，臉上是害怕的神色。可他們圓溜溜的大眼睛還是止不住地往桌子上瞟，不停地咽着口水。
也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咕咕咕地響起來，在安靜的屋裏顯得格外大聲。
孩子們被大嫂的淫威嚇怕了，誰也不敢上前。
蔣岱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這大半天下來，她在心裏不知嘆氣了多少次。
原主年紀輕輕就做惡，雖然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是為了活下去，可糟踐這些沒爹沒媽的孩子就難以原諒。
蔣岱把大大小小的八隻豁了口的碗都盛滿白米飯，又把盛着魚肉的小盆往桌子中間推了推。
“來，孩子們，開飯嘍！”她努力讓自己顯得自然，似乎沒有看到孩子們的拘謹和害怕。
以前都是原主吃肉，孩子們喝湯；原主吃白米飯，孩子們啃黑饃。
今天大嫂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們不那麼怕她了，可他們沒想到真的會跟大嫂吃一樣的飯菜。
看七個孩子誰也不敢動，蔣岱再次出聲：“咋，怕大嫂給你們下毒？快來吃吧！魚肉涼了，可就變腥了，不好吃了！”
說著，她走過來，試探地把藏在角落裏的梁晨和梁月兩個小的，一手一個抱起來。
初起，兩個小的看她過去抱他們，嚇得都發抖了，大眼睛中滿是恐懼，小梁月還使勁地往被垛角落裏縮了縮。
“好了，嫂子又不是大灰狼！今天呢，大嫂鄭重給你們七個道歉，我之前做得不對，以後我會好好待你們的。”
蔣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正常些，可是鼻頭還是有點發酸。
梁月三歲，梁晨五歲，可是他們的體重都輕得不像話，身上根本就沒多少肉。
她一手一個抱起來他們兩個，感覺就像夾起來兩個小包袱般輕鬆。
而且，蔣岱靠近他們身邊的時候，有股酸臭的味道直衝鼻腔。
她沒想細看，還是瞥見梁月亂糟糟的頭上，有兩個不明爬行物在爬，是虱子。
蔣岱是學法醫的，比這更難聞的氣味，更噁心的小生物她都接解過。
因此，她才沒被噁心到，否則非吐出來不可。
古代農村衛生條件差，這幾個孩子還是沒爹沒媽的，這種情況也是意料之中，但蔣岱的心還是被狠狠地揪緊了下。
原本她是想直接把兩個孩子抱到飯桌前的，卻臨時改了方向。
她一手抱着一個孩子，直接下炕。
梁宇、梁飛看到大嫂抱起最小的弟弟妹妹，本以為她要讓他們上桌吃飯，心裏還有小小欣慰的。
沒想到她要抱走他們，梁宇當時就急了：“你要做什麼？放下他們！”
他像只小豹子一樣，迅疾地擋在了蔣岱的身前。
梁飛和梁凡也趕緊過來，跟二哥一樣，伸開胳膊直接擋住了大嫂的去路。
蔣岱剛才心裏還酸酸的，差點被孩子們的慘狀勾下淚來。
此時看到他們像護崽子的老母雞一樣，她不由得又被氣笑了。
“哎呀，你們這些個臭小子，大嫂剛才不是說了嗎？我以後不會那樣了。快去，給我打盆水來，看這孩子的小臟手、小花臉，這能吃飯嗎？”
蔣岱被他們氣得嗚哩哇啦地說了一大堆。
身前站着的三個大小子，一時間都有點懵。
特別是梁宇，他原本陰沉冷淡的小臉上，此時難得出現了一點羞慚的表情和紅潤。
小少年趕緊撤開身體，對旁邊的梁飛、梁凡道：“去打盆水來！”
說著，他又去東翻西找，好容易找出一塊乾淨點的布巾出來，不聲不響地送到蔣岱的手邊。
梁凡打了水過來，梁飛也十分有眼力見地招呼其他人：“梁秀、梁明你倆也過來洗手。”
蔣岱看孩子們都很上道，覺得十分欣慰。
幾個孩子把手洗乾淨了，蔣岱給梁月處理了一下她的大鼻涕，又把梁晨的臉呼嚕了幾下子，最起碼暫時有個孩子樣了。
民以食為天，吃飯要緊，先吃飯，別的事之後再說。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話一點也不假。
一旦這些孩子放開肚皮吃飯，小飯桌瞬間就成了“戰場”，戰況那叫一個慘烈。
之前，蔣岱用家裏的破升子量米，一升子是一公斤，也就是二斤，她又舀了半升，以為這麼多肯定夠了。
不成想孩子們實在是太餓了，風捲殘雲一般，每個人又去盛了一次米飯，一盆米飯就見底了。
魚肉有刺，她剛說讓他們小心點，別被刺扎到，那面小傢伙們就開動了。
一個個的，哪怕是最小的梁月都有一套對付魚刺的方法，小嘴巴動啊動的，以極快的速度把肉刺分離，吃得那叫一個香。
蔣岱也餓了，她吃完一碗，抬頭一看，盆底就剩飯鍋巴了。
再看盆里的兩條大魚，一會時間就剩下了兩條長長的骨頭……
蔣岱面前只一小撮刺，而七個小屁孩面前，哪一個都比她面前的刺多。
這景象，忽然讓她有一種重回學生時代拿着飯盒，去食堂打飯搶飯的趕腳。
梁飛正好抬頭，一眼看到蔣岱拿着空碗在那兒發獃，九歲的小孩青白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一絲不自在。
他拿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二哥，又低下頭繼續吃他的去了。
梁宇看到蔣岱捧着空碗，臉上的表情也有點不自然。
然而，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眼瞼，沒事人一樣繼續吃飯了……
蔣岱真想敲他們幾筷子，兩個腹黑的臭小子，就這麼對你們大嫂啊！
她突然想起剛才梁宇看她的那一眼，不禁唇邊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小孩五官長得清秀，一雙眼睛不大不小，稍一低頭的時候，會有點下三白眼，帶着點邪氣，很有攻擊性。
如今，他看她的眼神，雖然不太友好，總算少了些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