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夏油傑暫時壓下了那份檔案。
不管怎麼想，他還是覺得Zero不像是檔案上描述得那麼陰狠毒辣。為免造成誤傷，他還是多看看吧。
等他回家，突然喊一聲“綠川”或是“光”來試探一下？或者，他可以收起照片，只用這份檔案來試探。
暫且按下這些心思，夏油傑將注意力轉回到凶宅試睡的工作上。
雖然他已經幹掉了導致這裏變成“自殺公寓”的罪魁禍首，還清理掉了一隻三級咒靈，只要那位大倉夫人不會帶着筆記本電腦回到這裏搞事，這間公寓應該是安全了，但他的本職工作是凶宅試睡，祓靈凈化是順帶的。
合同沒有規定他每天二十四小時都要待在房間裏，但每天至少要待上八個小時。
夏油傑就將這裏當普通房子住了。他還算規律的日常導致他每天都能夠跟同樣生活十分規律的安室透遇到，讓夏油傑有些驚訝的是，這位安室先生竟然是一位打工狂人，就這幾天，他已經在不同的場合遇到他在做不同的工作了。
揪住那隻導致公寓住戶自殺不斷的惡靈后，安室透就洗清了嫌疑，雖然他依舊是一個用假名騙青少年的屑大人，還對某個人充滿了殺意，但可能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看在安室透做的火腿三明治實在味道不錯，莫名有些像是他家Zero手藝的份上，夏油傑在某次乘坐電梯的時候，派出一個咒靈小弟，一把將扒在安室透脖子上的那隻咒靈拽下來，乾脆利落地幹掉了。
說起來，安室透的真名叫降谷零，也是Zero呢。
難道，叫Zero的都是廚藝高手？
祓除掉那隻咒靈后，夏油杰特意多觀察了安室透兩天，然後無語地發現，沒有那隻咒靈后，這人除了打工勁頭更足以外，並沒有什麼變化。
可怕！
夏油傑到底還是低估了安室透，因為這個比他大了十幾歲的成年男人，只是明面上一天打三份工而已，真正的他，背地裏還幹着好幾份兼職，其中一份兼職，居然還跟夏油傑有關。
也就是夏油傑對監控器這類的東西並不敏感，所以才沒有發現1104號公寓門前還有公寓陽台的一側都黏着針孔攝像頭。
始作俑者自然是安室透。
安室透可沒有忘記1104號公寓那“自殺公寓”的名頭，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他相信這一連串死亡背後潛藏着一個變態連環殺手，那些死亡源自於精心設計，比如藥物作用，比如暗示催眠。
要不是1104號公寓已經被租出去，安室透本來想自己住進去釣魚的。
在卧底黑衣組織，當著組織情報人員的時候，安室透心中始終沒忘他公安的本職工作，即使無法光明正大地懲奸除惡，但借口黑吃黑弄死幾個變態連環殺手什麼的，洒洒水而已。
應該說，幸虧安室透底線還在，沒有趁着夏油傑不在家的時候偷入1104號公寓安監控，不然，他很有可能剛進門就被夏油杰特意留着看家的咒靈小弟敲悶棍。
安室透看着住進1104號公寓一個多星期依舊活蹦亂跳的夏油傑，腦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來。
他當然不希望住在1104號公寓裏的夏油傑出事，但是，按照那個變態連環殺手的作案模式，他/她應該早就對夏油傑動手了才對。那監控，有人給他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班盯着，他還時不時跟夏油傑“偶遇”一番，可他看着夏油傑一天天輕鬆得很，完全不像是被盯上的樣子？
是變態連環殺手放棄這間公寓了？還是夏油傑不符合他/她的狩獵目標？
安室透不明白，於是他盯得更緊了。
住進公寓的第一天就將真兇物理超度的夏油傑毫無壓力，他整理了一下之前帶到公寓裏的書籍，他已經預習得差不多了，是時候拎回家換幾本了。
順便將之前學校照的照片送給佐伯太太和俊雄。
他坐上公交車，二十分鐘后，公交車在米花町四丁目的公交站停下。
夏油傑拎着書包走下公交車，公路兩邊的櫻花開得正盛，風一吹，花瓣簌簌落下。
夏油傑微微抬眸，他欣賞着路邊的好風景，深紫色的鳳眸卻藉著抬眸的動作，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公路斜對面的路燈。
白色的高桿路燈上，一隻丑出了個靈風格的咒靈就趴在燈罩上。它嘻嘻地笑着，漆黑鋒利的指甲一下下在支撐燈具的燈臂上來回勾划。
夏油傑看得清楚，那倒霉路燈上構成燈臂的三分之一金屬已經被劃開，再來幾下，上面懸挂的燈具恐怕會整個掉下來。
夏油傑目光下移，公路那邊正跑來三個小孩子，看外表，估計也就是五六歲的樣子。
“步美，等等我們啊。”
“元太，光彥，你們兩個快點，假面超人的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
“……明明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
“少廢話，快點啦。”
三個小朋友跑跑停停，臉上是如出一轍的歡呼雀躍，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向著危險靠近。
【嘻嘻嘻——】
趴在路燈上的那隻咒靈陡然發出響亮笑聲來，它身上唯一一顆眼珠轉動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看向下方正向著這個路燈跑來的小孩子，微微抬手，五根漆黑鋒利的指甲探出，猛地抓向已經被划割出一道缺口的燈臂。
咒靈誕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中，它們天生對人類心懷惡意，並不憚抓住每一個機會，對哪怕看不到它們存在的人類也痛下殺手。當然，它們更加青睞能夠看到他們的人。
很多意外死亡的人，並不是真的死於“意外”。
夏油傑深紫色的鳳眸暗了一瞬，下一秒，他卻輕輕一笑，抬起手，抻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砰！】
指尖甩出的藍色咒力精準命中扒在燈罩上的三級咒靈，一下子就將它擊得粉碎。
NiceShot！
夏油傑唇角微翹。
出門在外的時候，若是沒有足夠隱蔽的地方，夏油傑是不會使用術式，召喚自己咒靈小弟出來辦事的。
禪院甚爾之前跟他提過，世家出身的咒術師瞧不上普通家庭出身的野生咒術師，一般不屑招攬他們，但像是夏油傑這樣術式稀罕又潛力巨大的咒術師就不同了。
咒術高專還好，官方組織要臉，明面上不會使用什麼強迫手段，自願為主，但那些咒術世家可不會跟無權無勢無背景的野生咒術師客氣。不聽招攬的，回頭什麼手段都可能用出來。
反正只要逼迫夏油傑立下束縛，不管他心裏怎麼想，都不得不成為那些世家的爪牙。成為那些世家的爪牙后，不僅要為他們賣命，男性咒術師可能被當成種馬用，女性咒術師則會被用作生育工具。
夏油傑得說，禪院甚爾的警告，成功讓早就沒有天真幻想的少年對咒術界更反感了。
那都是些什麼人啊！
“當然是垃圾。”夏油傑清楚記得禪院甚爾回答那句無意識抱怨時的表情，那傢伙是真心這樣覺得的，哪怕他自己就姓禪院。
此時此刻，成功藉著抻懶腰動作幹掉一隻三級咒靈的夏油傑放下手臂，他掃了一眼那三個什麼都沒有察覺，安全從那根路燈下跑過的三個小朋友，忽然默了一下。
……好吧，因為剛才夏油傑抓的時機非常准，所以咒靈爆炸開來的時候，正是三個小朋友從下面跑過去的那一刻。夏油傑炸了咒靈，是成功阻止了那隻咒靈弄斷燈臂讓燈具砸到小朋友們，但咒靈爆炸時的碎肉和鮮血卻淋了那三個小朋友一身。
三個小朋友滿頭滿臉，都是咒靈的鮮血和碎肉。
請在心中重複一萬遍：咒靈誕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中，本身是由咒力構成的，它的血與肉是咒力，涎水和粘液也都是咒力咒力咒力！
三秒后，咒靈血肉的殘渣徐徐消失，恢復乾淨的小朋友們依舊無知無覺，滿心都是在附近公園即將舉行的假面超人活動。
都不知道該不該感慨“無知是福氣”。
夏油傑當年很煩惱自己的天賦，但類似的事情見過好幾回后，他覺得，還是多知道一點吧，起碼，絕大部分時刻，他不用擔心會不會有咒靈舔他頭髮、摟他脖子或是往他餐盤裏吐口水。
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夏油傑隨意甩了一下手，趁着那個路燈前後左右都沒有人的時候，對準咒靈之前划割開的那個口子，又一道咒力甩過去。
“砰！”
一聲巨響，驚得整條街來往的行人都愕然看向聲源處。已經跑出二十多米的三個小朋友猛地站住腳步，瞪大眼睛，轉頭看去。
“路燈壞掉了？”
“好險啊，幸虧下面沒人。”
“這都什麼質量啊。”
“這種時候，應該打什麼電話？”
那根路燈的燈臂已經被咒靈腐蝕得差不多了，為免在今後哪天突然斷裂開來，不如現在幫它一把，儘快換一根新的。
夏油傑看了兩眼，沒有多停留，拎着書包就往家裏的方向走去。
那裏已經沒有他的事情了。
剛走出幾步，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從一邊的路口走來，張口便道：“這位同學，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