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離心島地處偏僻,面積小到在地圖上極難找到,僅僅是連形狀都看不出的一個黑點。
近幾年隨着經濟發展,國家大力推廣旅遊業,也算是因自然風光有了點姓名,從無人知曉的小漁村成長為冷門寶藏旅遊景點。芝麻雖小,原住民還是有的。
港口附近就是島上唯一的一片人工維護沙灘,平日裏三三兩兩沒幾個人,此刻卻聚集了不少拿着小相機的年輕女孩。
“真沒想到除了首都魔都這種追星聖地,行程地點有一天還能輪到咱們這種偏僻的小地方,好激動哈哈。”
站姐po的圖外地人看不出什麼,本地人一看就認了出來。自家愛豆要來家門口拍攝,天上突然掉下這麼大一個驚喜,很難忍住不心痒痒跑到港口來,想着遠遠看上一眼也蠻好。
“我好緊張啊啊啊,那是不是他們的船我去!”
三月不是旅遊旺季,港口的船都閑置着,一覽無餘的海面上眼下只有一艘在慢慢靠近,頓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船隻靠岸,粉絲一眼就看到了甲板上的兩個人。
距離越來越近,輪廓越發清晰,小範圍的驚呼聲不受控制的響起。
是skye的柏林和江樞苒!
霧散去后雲層稍褪,多少能見着點陽光了。
那光像是有所偏愛,舉起相機的粉絲按下快門時,破開雲層的光束剛巧落在柏林的眼底,將原本深褐色的瞳孔鍍上一層琉璃般的光澤,連睫毛都映成了淺金色。
定格下這一瞬間的粉絲忍不住喃喃:“媽媽誒,我好像見到了天使。”
船艙內,窩在座椅中半闔着眼睛的韓宇哲耳朵突然動了動,嘴角抿起用力向下壓了壓。
幾分鐘后,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韓宇哲閉着眼慢吞吞抬起兩條胳膊,朝着某個方向不太高興地伸出手:“柏林,有人說你像’天、使’。”
最後兩個字是從牙縫裏硬磨出來的,透着股陰森沉鬱的味道。
韓宇哲語調很緩慢,一字一頓地補充:“我討厭天使。”
被搞不定韓宇哲的工作人員喊來叫人的柏林:“?”
一天天的又發什麼瘋。
他懶得跟韓宇哲掰扯些無意義的有的沒,乾脆地拽住他的一條胳膊試圖拉起來:“走了,靠岸了。”
柏林沒怎麼使勁,韓宇哲配合的悶不吭聲順着他的動作站起身,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他坐着的時候蜷縮着肩膀,通身漆黑的衛衣兜帽遮住光線,只露出一小截過於蒼白瘦削的下巴,給人一種身體不太好且體型瘦弱的錯覺。
直到他站起來閑散地挺直脊背,才讓人恍然發現他個頭分明不同尋常的高挑,肩膀也格外寬闊。柏林一點都不矮,他卻能很輕鬆地隨手勾住柏林的頸項,將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下巴熟練地擱在柏林的發窩裏。
兜帽隨着起身的動作向後滑落了些,露出完整的五官。很少有人骨相立體到這樣甚至稱得上鋒銳的程度,眉骨高挺,眼窩深邃,配合上高大的身形與蒼白的皮膚,讓人聯想到西方經典電影中驚鴻一瞥的詭秘傳說,帶着一眼驚艷的濃烈混血感。
明明很大隻,卻彷彿某種沒骨頭的大型犬一樣,慵懶又粘人。
猝不及防被桎梏住的柏林不為所動:“……韓宇哲,約法三章第一條是什麼?”
韓宇哲下巴擱在柏林頭頂上又想睡着,迷迷糊糊地愣了一會兒,不太情願地收回胳膊,撇撇嘴老老實實回答:“獨立行走。”
在一旁暗中觀察的工作人員嘴角一抽:“……”
從房間裏出來的花言沒錯過這一幕。
他瞳孔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光,在領口皺着眉摸索了兩下:“柏林,我的墨鏡找不着了。”
他半眯着眼適應光線,站在窗邊的陰影里。
撥雲見霧傾瀉而出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灑進船艙,花言半個肩頭被光籠罩,剩下半邊身子隱沒在黑暗中。
濃墨一般的半長黑髮垂在肩頭,跟修長頸項如大理石一般蒼白細膩的皮膚、形成一種極具衝擊性的視覺反差。
花言今天依然穿了他喜歡的花襯衫,色調熱烈張揚的紅底襯衫上開着漆黑的花,黑色的耳環墜在耳垂底部,隨時有可能斷裂開那般僅僅連着一點皮肉。濃顏上生着一雙桃花眼,笑起來時不管有沒有笑意,都帶着令人一眼驚艷的頹靡英氣。
第一次見到花言時,柏林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盤踞纏繞在巨樹上陰翳靡麗的毒蛇。
花紋越是美麗,尖牙上滴落的毒液越是危險,腐蝕性極強的劇毒沾上一點,都要見骨。
只是隨着相處,柏林已經發現,花言實際上跟他給人的初印象,不太一樣。
“墨鏡?”柏林幫工作人員解決完韓宇哲,聞言扭過頭,沉默片刻忍俊不禁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在你頭上啊。”
花言笑容一滯。他緩緩抬手摸到了自己發間頂着的墨鏡,若無其事地拉到鼻樑上戴好:“……哦。”
韓宇哲兩手抄在口袋裏,臨走出去前回頭嘲笑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很是欠揍地扯了扯:“嗤。”
花言:“……”
柏林總覺得,花言眼下的表情看上去很想將韓宇哲從船上扔出去。
為了轉移花言的注意力,柏林左右看了看,問了一句:“阿堯呢?”
花言勉強將死亡視線從韓宇哲的背影上收回,不是很關心的回答:“餐廳。”
柏林望天。
也對,他還能在哪兒呢。
於是下船之前,柏林順路去了趟餐廳,把仍戀戀不捨滯留在那裏的鄔珩堯帶了出來。
舉着相機的粉絲此刻已然圍攏聚集在通道口,興奮不已。
工作人員動作很麻利,扛着機器的攝像大哥利索地先下,很快成員們先後陸續踏上了地面。
隊友們都不怕冷,初春就穿上了薄襯衫。
只有柏林不客氣地兩手一裹,長款風衣的紐扣一顆不落地繫到頂端。
如果可以的話,柏林甚至還想戴個毛線帽子,可惜出來忘記帶上了。
粉絲:夢回去年今日。
Skye每次的機場圖,柏林總是唯一跟隊友們同框格格不入的那個,彷彿有着季節時差。
起初還有粉絲在罵,狗公司為什麼就只給柏林穿厚衣服,就不能給其他成員也加一件外套嗎!孩子凍感冒了怎麼辦!
後來她們逐漸想明白了——公司雖然摳摳搜搜,三次回歸妝造形象等都略顯雷同,運營很像用腳在做策劃非常垃圾,但確實不至於不讓孩子穿羽絨服。
這大概就是一些偶像包袱。又或者說,是男團成員把走機場當走紅毯的事業心。
凍歸凍,冷歸冷,帥就完事。
看破不說破,只能說太會營業了,活該skye紅。
至於柏林為什麼依然堅持按季節正常穿——
粉絲:柏林愛穿啥穿啥,穿啥都好看,勿cue。
真人帥麻了。從船上下來這幾步,幻視秀場大片。
幾個粉絲湊在一起邊拍邊小聲討論。
“唉,我真是太天真。看到行程圖的時候,我還寄希望於那是以前拍的存貨,幻想着江哥其實已經染回了黑髮……我真的擔心江哥這種legend級別的帥哥英年早禿。”
“江哥基因太強了,發質和毛囊真的可歌可泣的堅’挺,就這種這麼淺的銀髮,沒幾天不染髮根就能看到黑色了吧?這得多頻繁漂才能維持這效果兩年啊。但凡換個人這麼個漂染法,頭髮早就禿沒了……脾氣也是真的好,公司這麼狗的決定也能忍着不提出抗議。”
“人善被人欺誠不欺我。”
“堯哥不一樣天天戴美瞳?心疼孩子眼睛,舞台上偶爾戴戴的話我愛死了,但是私底下為啥也非戴啊。美瞳戴時間長了很磨眼球的。”
“呃,公司不是闢謠說小鄔沒戴美瞳嗎?”
“我信他個鎚子,誰家瞳孔是錐形的?”
柏林走在最前面,鄔珩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粉絲低聲討論到這裏的時候,他低頭看了眼她們所在的方向。
於是粉絲猝不及防透過鏡頭,跟屏幕里的人對視上。
鄔珩堯是內娛極為罕見的棕皮。
據他在採訪中所說,偏深的膚色是天生的,再加上後天經常在戶外活動暴晒,沒有變白的可能。
這種膚色換做任意一個人來都很難駕馭,尤其是作為愛豆來說,在一眾無論平日裏是否是真的白、在舞台打光下一律白的發光的同行中,像鄔珩堯這樣的棕皮天然會吸引觀眾的視線聚焦,一個不慎很容易形成視覺災難。
而他是那個例外。
粗獷英氣的五官充滿野性,冰藍色的瞳孔細看隱約是罕見的錐形,有關於是否戴美瞳的討論自出道驚艷四方起從未間斷過,他也未曾回應。
購物平台上各種仿製的美瞳賣得精光,粉絲挨個試過去,卻沒有一個能達到鄔珩堯那樣璀璨如炬的效果。
一般膚色黑的人會避開淺色調的發色,鄔珩堯反其道而行之,燦爛奪目的金髮在舞台上像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
粉絲透過屏幕近距離猛地對上了對方的眼睛,愣愣地半天沒有回神。
良久,她才恍惚地去組織語言,想要描述那一瞬間的震撼。
該怎麼形容呢。
未馴化的野性,未經雕琢的靈魂,無意間流露出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兇悍氣息。
那是一雙……野獸般的眼睛。
她控制住加快頻率的呼吸,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往現實中的他們看去。
跟她同行的朋友屬於社交牛逼症的類型,跟她這種腦子一片空白、一個字也不知道說什麼的緊張狀態不同,炯炯有神地看看柏林,又看看鄔珩堯:“小林小林,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和堯哥一起簽嗎!”
她沒忍住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姐妹:“……”
太牛逼了。
她差點忘了,這位還是柏林和鄔珩堯的cp粉。
這麼明目張胆的要雙人簽名,膽子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