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皇后病重
整個覲見過程沒什麼好說的,都是禮部提前安排好的流程,就連麥德樂的發言稿都是經過禮部審閱的。
胤禛在太和殿升朝的次數並不頻繁,當然不會只辦一件事,葡萄牙使團覲見結束退下,接下來便是內部大朝時間。
弘書本來是要和葡萄牙使團一起退下的,他現在身上無爵無職,於情於理都不適合參加大朝。
胤禛卻在他行完禮,準備從側面退走時吩咐道:“去下面。”
弘書困惑抬頭,試圖用眼神詢問阿瑪:您鬧什麼呢?
胤禛卻只輕輕抬了下下巴,還是示意他去群臣站的地方。
這是正經場合,弘書只能聽話,乖乖從側面台階下去繞道群臣中間站着。
然後就聽見蘇培盛朗聲道:“川陝總督岳鍾琪、皇六子弘書,接旨。”
噢,是賞賜啊。弘書當即將心放回肚子裏,和出列的岳鍾琪一起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岳鍾琪智勇兼濟,忠勤懋著……着晉為一等威信公,署武英殿大學士,加兵部尚書銜,賞……皇六子弘書辦事敏練、公正廉明、實心任事、經理咸宜……着加火器營翼長銜,監理火器營事務,賞……欽此。”
弘書心中是壓不住的訝異,後面那一連串賞賜就算了,在預料內,讓他沒想到的是,阿瑪竟會讓他監理火器營。雖然阿瑪從來沒有禁止過他和戴梓一起研究火器,但也一直有意識的防範他親自上手,基本上只允許他動嘴動筆,不許動手,現在這是放鬆限制的信號?他終於能親手組裝‘真理’們了?
腦子浮想聯翩不影響他謝恩:“兒臣叩謝皇阿瑪隆恩。”
“平身。”
他們兩個的封賞結束后,弘書有了職位,位列大朝就很正常,不過隨着冗長的流程和禮儀,一開始還興緻勃勃的弘書十分想把官職退回去。
雖然早知道大朝一般不討論國政,但這禮儀未免也太繁瑣了些!
……
胤禛坐在御攆上,偏頭看向走在御攆一側、從太和殿出來就有些雙眼無神的兒子,輕哼道:“這就不行了?”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弘書精神一震、胸膛一挺:“行,怎麼不行!兒臣行的很!”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使人去找麥德樂了?”
“嗯。”弘書道,“我看西洋醫書,裏面提到一物,名叫coffee,可能對弘暾堂哥的病有些用,想着使人去問問那群葡萄牙人有沒有。”
胤禛往兒子那邊偏了偏身子:“果真?那個coffee是什麼藥材,治什麼的?可能引進?”
雖然早知道阿瑪對英語雖然不精通,卻也會一些常用句和發音,但從他嘴裏聽到coffee一詞,弘書還是覺得有點違和:“coffee……兒臣習慣把它叫成咖啡,咖啡在歐羅巴不算是藥材,而是和茶差不多的一種飲品,在洋人的貴族中很受追捧,一些人也把它當做酒的替代品。不過,西洋大夫也會用它入葯,認為咖啡有提神、醒腦、健胃、強身、止血等功效。至於引進,咖啡原產於利未亞洲(非洲),如今流出的苗種皆被歐羅巴貴族把持着,咱們若想大量引進種植,恐怕只能自己去利未亞洲跟當地人交易。”
胤禛睨他:“你果真是為弘暾才想找的?”還是藉此拐彎抹角地提醒朕海禁之事。
弘書腦電波接的很快,冤枉道:“我是在醫書上看的,當然是為了堂哥!皇阿瑪你不要什麼都想那麼多好不好!”
“不過…”他抬眼偷瞧了一下,“…海禁之事也說了許久了,朝中還沒討論出個結果嗎?”
“哼。”胤禛一副朕就知道你小子不單純的表情,“差不多了,已經決定取消海禁,如今就是在爭論開通哪幾個通商口岸。”
弘書眼睛一亮:“那目前備選的有哪些啊?”
胤禛道:“廣州、澳門、廈門、漳州、福州、寧波、定海、江海、雲台。”
都是沿用到後世的口岸,沒什麼問題,弘書問道:“沒有天津嗎?”
“天津?”胤禛微微皺眉,“你想在天津開通通商口岸?”
弘書點頭:“天津腹地廣闊、港灣優良,很適合作為通商口岸發展,同時它又臨近京城,管理也方便……”
他頭頭是道的說了一串好處,卻只換來胤禛個字:“說實話。”
弘書靦腆一笑:“兒臣以後想造大船,天津就很不錯,離得近方便兒臣操作。不過現在的碼頭和船塢還差點意思,可以先開通通商口岸發展發展,把基礎提上來。”
胤禛斜他:“你以後想做的事情倒是多,也不怕操心不過來。”這臭小子一天一個想法,照他這速度,多少錢都不夠他花的。
弘書謙虛的笑笑:“不多不多,也就一點點想法。我一個人肯定是操心不過來的,這不是還有徐以烜他們嘛,再有幾年也能幹活了。”
胤禛輕哼一聲,沒再說什麼。
快到養心殿時,弘書正打算告退去上書房上課,卻見陳福匆匆而來:“皇上、六阿哥,方才永壽宮來人報,主子娘娘突然暈厥,似有不好。”
弘書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變成一片空白,身體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頭沖了出去。
“呼哧!呼哧!呼哧!”弘書跑到眼花,才到了永壽宮,無視眾多宮人直衝正殿。
這裏正擠着為數不少的太醫,見他來了紛紛讓開行禮。
弘書連眼神都沒給他們,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直接掀帘子進了額娘的卧房,直奔床而去。
“額娘!”弘書撲倒床邊,但眼睛卻花的看不清床上躺的人是睜眼閉眼。
就在他恐慌不已的時候,細弱又溫柔的聲音鑽入耳朵:“弘書……沒事。”
心突然就定下來了,弘書閉上眼,深呼吸幾口氣,等那股子暈眩勁兒過了,才睜開眼睛,看向額娘。
只一眼,眼淚就下來了。
不過一個大朝的時間,額娘就比他早上請安時看着老了好幾歲,好似隨時要油盡燈枯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弘書怒不可遏地轉頭,力道之大把眼淚都甩飛很遠:“吳謙!怎麼回事!你們怎麼給額娘治的!”
室內為數不多的幾個太醫立刻跪下,才施針將暈厥的皇后喚醒的吳謙深深伏地:“臣等該死。”
“你們確實該死!”來遲一步的胤禛亦是怒火衝天,“來人,將吳謙拉下去砍了!”
立刻就有人進來拖走吳謙,他甚至不敢求饒。
“皇上……”
來自額娘的細細弱弱的聲音再次鑽入弘書耳朵,他深吸口氣,紅着眼眶道:“慢着!皇阿瑪,不可,吳謙罪不至死。”
胤禛已經看清皇后的形容,熟悉醫理的他很清楚皇后這是重症之相,怒道:“你還給他求情!看看你皇額娘的樣子,一個風寒讓他治成這樣,他還罪不至死?朕看他分明就是庸醫害人,該誅族!”
吳謙終於不能再靜等命運:“皇上,臣誤診,都是臣一人之罪責,臣該死,求皇上饒過臣的族人!求皇上饒命!”
“夠了!”弘書暴喝。
室內一時極靜。
弘書看向胤禛,努力用平靜的語氣道:“阿瑪,現在不是追究誰的罪責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額娘的病。您不要因一時憤怒而衝動下令,吳謙雖有誤診之責,但他的醫術依然是當世頂尖,額娘的病需要他!”
胤禛看着眼淚一直沒停過、卻仍竭力保持理智的兒子,不由觸動,沖頭的怒火消融了些,理性回歸,轉身冷冷地看向吳謙:“吳謙,六阿哥求情,今日朕便饒你一命,但你若治不好皇后,就自己去領尺白綾!”
“謝皇上饒命,謝皇上,謝六阿哥,謝……”劫後餘生的吳謙哐哐磕頭。
“好了!”弘書一手握着額娘的手,一手擦掉眼淚,讓自己保持冷靜,“誰來告訴我,額娘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屋內一直噤若寒蟬的其他幾位太醫默了默,最終左院判劉裕鐸硬着頭皮出聲回道:“回六阿哥,臣等會診還未結束,皇後娘娘就突發暈厥,是以還、還未有定論,如今、如今懷疑是乳癌。”
“未有定論?”胤禛氣笑了,“一個太醫院,連區區一個病症都確定不了,朕看你們都該拖出去斬了!”
弘書卻顧不得阿瑪,他被乳癌兩個字撞得原地踉蹌,站立不穩,聲音顫抖地問道:“乳癌?哪個乳癌!”
劉裕鐸緊緊伏着地,動也不敢動,生怕被當場拖出去:“回、回六阿哥,南宋楊士瀛的《仁齋直指方論》中有記載:癌者,上高下深,岩穴之狀,顆顆累垂,裂如瞽眼,其中帶青,由是簇頭,各露一舌,毒根深藏,穿孔通里,男子多發於腹,女子多發於乳,稱為乳癌。”
乳腺癌,是他知道的那個乳腺癌,弘書再也站立不住,癱坐在地,魂不守舍的想,為什麼,為什麼,他多乖啊,從來沒惹額娘生氣難過,額娘怎麼會得這種病?
胤禛還在發火:“書背的倒是順暢,治病怎麼不見你們!現在,馬上給皇后診治!”
難道是因為阿瑪、因為後宮?弘書恍恍惚惚地看向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