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取悅
松尾理子感覺自己睡了很久。
再次醒來的時候,面前一片漆黑,像被什麼柔軟的絲綢蒙住。
想要出聲,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有一層層的疲憊積蓄着壓在身上,要將她的脊骨壓垮。
系統面板顯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人物面板上則提示她中了某種debuff,具體效果未知。
指尖細微地動了一下,倏忽停住。
黑色的寂靜之中,有什麼暗潮在涌動,張牙舞爪着等待她露出破綻。
雖然看不見,但能很清楚地感覺到。
——她在被觀察着。
有腳步聲傳來。
蒙在眼前的布料毫無預兆被取下,松尾理子被忽如其來的光線刺到,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在燈光的刺激下輕顫,水霧模糊了視線。
一滴,一滴。
生理性淚水從眼眶匯聚,流出,被對方接住。
流暢的肌肉曲線,臉上標誌性的詭異黑紋,以及那幾乎要將她吞沒的惡意氣息。
是兩面宿儺。
果然沒能逃掉嗎。
真可惜。
要聽從遊戲的提示下線嗎?
…嘛。
暫且,先看看吧。
瞳孔焦距恢復,正對她的兩面宿儺舔舐掉指尖的淚水,猩紅瞳孔裏頭的興奮與侵略意味全然不帶掩飾。
此刻的他就像是久而不得饜足的野獸,蠢蠢欲動地注視着被定義為獵物的她,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將獵物撕裂吞咬。
但很意外的。
這個狀態下的兩面宿儺並沒有對她做些什麼。
他只是起身後,以狂放不羈的坐姿落在了她身後,指尖探入金捲髮中,一點點將她的頭髮梳順。
很溫情的畫面,以至於顯得歲月安好。
——假如忽略掉她無力提起的四肢,以及被禁錮在黑色鎖鏈里的雙手。
“交流會後,我夢到了未來。”
“準確的說,是另一個我的未來。”
這話題倒是…出乎意料。
她原本以為兩面宿儺會說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來刺激她。
“他沒有在分家遇到你……”
松尾理子聽着,嘗試想要打探消息,很快發現,聲帶像是被卡住的發條,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看來至少在這個時刻,對方並不想要聽到她的聲音。
松尾理子遺憾地放棄了打探。
她安靜地提取兩面宿儺話語中對她有益的信息,探尋他為她講述這故事的理由。
……
……
唔。
兩面宿儺以旁觀者的角度說了很多。
包括但不限於:沒有遇到她的宿儺所經歷的一切、遇到她后發生的事情。
按照他的描述,那個所謂的另一個兩面宿儺,應該就是她被系統強制傳送后,在骷顱頭山上遇到的那個。
醒來的宿儺對她好感度忽然下滑的原因,也就漸漸清晰。
——大概是,覺得被束縛了吧。
實力忽然的變強,加之無盡自由的記憶,世界一下子變得寬廣。
而在遇到她之前,宿儺最初的慾望就是變強。
強大到將所有人踩在腳下,強大到能夠不被任何事物束縛,肆意恣睢地全憑心情行事。
自然而然的,她也就成為了困鎖住他的,無形的束縛。
哪怕她從未說過勸阻的話,但宿儺似乎覺得她太善良……這點是與否暫且不論,但他確實因此默認了她會阻止他,會成為約束他的繩索。
又或許,對與她一起過平靜的日常戀愛生活這件事,產生了一定的厭倦感。
畢竟那確實很普通。
但不論因為什麼,她會成為他肆意人生中唯一的束縛這件事,成為了絕對的事實。
所以他開始猶豫。
猶豫伴隨着思考,演變成逐漸冷淡的態度和降低的好感,以及在她看祝神舞時,長得過久的離開時間。
倘若那時候的她沒有主動地放手,給予了他一個體驗自由的機會,最壞的結局應該是死亡。
而最好的結局,大概也就是成為他收藏室里的一件藏品。
——如庫洛洛·魯西魯的be線。
亦或者被拋棄,以一個失去咒力的普通人的身份,一個人活下去。
道理是明白了。
只是,為什麼要和她講述這麼一個故事?
認清感情,疲憊了殺戮,想要來個正常的戀愛?
不。
假如是,不說之前被掏心的歷程會不會發生,至少,戰敗后的她不會出現在這裏。
她將會在一個正常——至少表面上相對正常的環境,被他豢養。
“?!”
掛在手上沉重的黑色枷鎖忽然被解開。
唯一的支撐突兀地離去,松尾理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雙手連同身體都無力地前傾、垂落,被早有準備的兩面宿儺圈環住。
她於是只能被迫着蜷縮在男人的懷裏,在他強健身體的襯托下,成為了堪稱嬌弱的玩偶。
身後肆意散發著熱量和荷爾蒙的傢伙單手圈住了她的脖頸,強勢地將她禁錮在他的懷中,像是宣誓主權的雄獸。
但什麼也沒做,什麼話也沒說,似乎只是單純的在享受這一刻的安靜。
松尾理子有些許不安。
鎖鏈是debuff的源頭。
伴隨着它的解除,原本脫力的身體漸漸恢復,聲音也能夠發出。
但相對的,它似乎也是抑制住某種變化的儀器。
隨着鎖鏈的離開,松尾理子曾經被啃咬的側頸漸漸發燙,像是在預兆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老師曾說過,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很突然的話題。
沒有詢問什麼,聲音也並沒有什麼攻擊性,但那份不安卻加劇了。
系統界面並沒有被打開,於是松尾理子也就沒有發現,原本正常的「登出遊戲」按鍵似乎被什麼干擾,開始閃爍。
她只是出於某種直覺,本能一樣地說:
“現在也一樣。”
詭異的寂靜。
松尾理子決定遵循自己的直覺。
她與宿儺的手心相貼。
身體後仰放鬆着,主動將身體交付給了陰影中的野獸。
“最喜歡你了這件事,沒有改變。”她說。
很久后,又或許只是堪堪幾秒。
未來身為「天災」的詛咒之王,現在作為人類的兩面宿儺,喉間溢出意味不明的笑,隨後笑聲不可控制地變大。
像是放下了什麼,將什麼重新提起。
他並沒有對松尾理子的發言有任何質疑,亦或者回應,只是堪稱溫柔地將她抱在懷中,下頷抵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低沉慵懶。
“堆滿珠寶、黃金與世間一切珍貴之物的房間,你曾說過想要,所以我為你找來了。”
松尾理子怔了怔。
她抬眼,環顧四周。
身下柔軟的大床之外,是遍地的黃金、珠寶、古董器具,甚至無數珍貴的咒具。
而她被安置在最中間,像是用罕有材料製造而成的鳥雀,困在華貴庭院的最中央、最顯眼的位置,方便主人的觀賞。
“無論是謊言還是別的什麼,你確實成功取悅了我。”
頸部上的灼熱逐漸冷卻。
無人看見的系統界面,「登出遊戲」按鍵也恢復了正常。
“距離「束縛」結束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很期待,老師,你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取得勝利。”
“不過就算失敗了也無所謂。”
嗓音里是幾乎可以用寵溺來形容的縱容。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會為你得到。”
“你可以離開這裏,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帶上我,就如十年前交流會結束后。”
“所以。”
猩紅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說:“來嘗試着,成為我唯一的鏈子吧,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