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我漸漸地聽不真切尤和阿雷沙的對話,迎面而來的水浪和砂礫給我拍懵了,剛到口的魚肉現在一半是魚肉一半是沙子。
這颶風也太心急了吧,剛剛看到還只是一點點的小風,怎麼著現在就到面前了呢?
“尤!我要被風吹走啦!!!”
我忙扯起嗓子叫喚道,這風呼呼地吹,我都要睜不開眼睛了,艱難地轉過身背對着風。現在篝火已經被撲滅了,在大風的影響下,濃厚的雲早已遮蓋了本就不太明朗的月亮。
完了,現在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了啊。
“尤!阿雷沙!巴莎!”
我喊着他們的名字,話剛一出口就被風分食殆盡,風越來越大了,估摸着真正的風暴應該馬上就要到了,我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勉勉強強蹲在地上,這沙灘之地又沒有什麼樹可以給我抱着,再沒有人來救我的話,我可能就真的要扶搖直上九萬里了。
剛剛尤和阿雷沙不是離我挺近的嗎?現在風雖然是很大,但是應該不至於聽不到我的求救吧?
難不成,他們已經先我一步,扶搖直上九萬里了?
阿雷沙說他們是把颶風當做入族考驗,那他們兩個應該問題不大吧。那巴莎呢,巴莎和他們在一起嗎那我呢?不會把我給落下來了吧?
他們會不會已經到天上去了,畢竟他們兩個有翅膀,應該會飛上去吧。我試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想努力辨別一下到底天上有沒有他們兩個的身影。
“嘩啦——”
我剛站起來,突然加大的風瞬間襲向我,“我的媽呀——”
靠,飛天竟是我自己!
說實話,這種感覺很奇妙,原來被風颳走拔地而起那一刻,感覺就像是你突然被一個兩米的大高個子攔腰橫抱起來飛奔個八百米一樣,突然有些理解那些體育生的女朋友的了。
“是飛一樣的感覺~”我混沌的腦子裏突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了這首歌。說實話,我要是能下去,我一定要給這首歌的創作者給點建議。
飛一樣的感覺真他媽不好啊啊啊啊啊!
特別是被這種特大型颶風,就是一整個不受我自己控制的大狀態,甚至四肢都開始隨風起舞,頭也被吹得暈頭轉向,睜不開眼睛,身體各處還時不時傳來刺痛感,尤其是臉部,感覺最明顯,那些磚塊瓦礫直直地都往我臉上招呼過來了。
又莫名其妙聯想到洗衣機轉桶里的衣服,啊,差不多就是我這種狀態了。也不知道上衣口袋裏的身份證還在不在,要是被拍死到哪處海灘,被人拾到至少還有可能魂歸故里。
不過,我口袋裏好像沒帶錢,連拾屍費都沒有啊……
“呼——嗚嗚嗚——呼——”
風聲吹得我耳朵都要掉了,刺痛刺痛的,要被車裂了一樣,整個呼吸道氣管從鼻子開始就火灼一樣刺痛,嘴巴也開始包不住牙齒,開始我以為飛濺出來的是口水,後來拍到我眼睛上才發現過來是血。突然,我感覺自己好像被甩出去了,一直在被往外面拉扯,骨骼都好像要斷裂了一樣,隨後是劇痛,劇痛伴隨着下墜感,然後我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
意識流失了許久,沒有任何時間和空間的感覺,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首先,意識回籠的第一件事是慶幸我還在這個世上;其次,胸腔的窒息感和肩膀處的刺痛感一下一下地讓我更加清醒,逼迫我睜開眼睛。
一隻碩大的禿鷲正蹲在我胸前,一下一下地啄食着我肩膀上的肉。
……禿鷲不是腐食生物嗎,我這還沒西去呢!蹲在我身上感受不到我那蓬勃跳動的心臟嗎?!
我想招手把這隻傢伙丟下去,卻奇迹地發現自己感受不到我的雙手,痛覺延遲了一會兒才到,鑽心的痛差點讓我一個白眼沒翻過來原地逝世。好傢夥,果然是摔碎了。
“喂!別啄了,你爹還活着呢!”我死命地擠出一點力氣衝著這隻禿鷲說著。
它抬頭看了我一眼,停下了嘴下的動作,深情地和我對視着。
對視着……
漸漸地,我感覺有一絲不對勁,立馬閉眼翻了個身,那隻禿鷲嘴堪堪從我眼角刺了過去,被我這一翻身嚇到,索性一掀翅膀飛了。
這件事告訴我一個教訓,有時候你以為的和動物深情對視,可能只是它覺得你的眼睛看上去很美味。
禿鷲是趕走了,不過剛剛那一翻身幾乎用光了我的洪荒之力,甚至激活了我全身的痛覺神經,現在我感覺哪哪都疼,果然逆境不僅激發人的潛力,還刺激人的神經。
怎麼辦,我再不起來不是直接餵了禿鷲就是被明早的太陽烤乾然後喂禿鷲。
真的要被烤乾了,好渴啊……
痛覺過後就是口乾舌燥,剛剛被風一刮,我感覺我就好像那濕衣服被洗衣機甩幹了一樣,水分直接流失。
我就無語了,沒被末卡維族的人抓了,反而被老天爺弄死了。那我還不如被末卡維的人抓了呢,至少比留在這喂禿鷲好。
抬頭看着明媚的月亮,看樣子我都不知道被吹到什麼地方來了,我在失去意識前那天空還是洶湧一片呢。
嗐,出來混,還是得靠自己。我還沒有見到我爸,還不知道溫芸到底去了哪裏,怎麼能就這樣白白餵了禿鷲?在國內教育戰場上廝殺了十二年,好不容易考出頭了,有點小成績了,最後卻留在這做肥料?
我越想越氣,既然腿動不了了,手也動不了了,那就想想別的辦法。
我開始嘗試着仰卧起坐起來,因為在剛剛翻身的過程中,我發現我的腰腹力量還是有的,那就說明還沒有完全癱瘓。等我一下子坐起來后,我一定要看看我的那雙腿到底成什麼逼樣了!
“哼哧——啊!”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這破仰卧起坐我是一個都做不起來。那雙沒有任何知覺的手臂成了最大的阻力,一直墜着我的肩膀,還不斷傳遞着很疼痛的訊息,疼得我牙疼。
再試試吧!
我咬緊牙關繼續積蓄腰腹力量,不應該啊,雖然我這段時間沒怎麼鍛煉,但我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啊,怎麼會一個都做不起來呢?
然而,現實是確實一個都做不起來……
“靠!”我又累又疼地躺在地上,掙扎無果,剛剛的運動過後,胸腔不受控制地大幅度上下起伏,扯動着下體的肌肉一陣陣疼痛地痙攣。
我可能大抵是真的要死在這了。
“唉,月亮啊,如果你有記憶的話,請告訴後來人,這岸上的枯骨是一個名叫林霽的中國人的,如果有興趣將我屍骨送回的話,請致電聯繫我的父親177……”我意識到我說順嘴了,不由得有些難過,“別我父親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乾脆把我屍骨推到海里去吧,反正世界上水資源是一體的,相信若干年後的某個水循環中,我會重新回到我故鄉的河流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後面突然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大笑,嚇得我猛地一哆嗦。
不像是尤或者阿雷沙的聲音,不會吧,不會有人真的這麼倒霉吧?我不會真的
一陣腳步聲輕輕的響起,是很柔軟的鞋底踩在沙礫面上細碎的聲音,正離我越來越近。
一雙長得很奇特的靴子出現在我右臉邊,莫名歷史感濃厚,也莫名眼熟,腦子裏空白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中世紀英國上層社會貴族圈所風靡的尖頭鞋。不過這種鞋在十五世紀中葉就在英國被完全禁止了,所以我面前這雙靴子的主人的生平應該在十二世紀左右到十五世紀中葉期間,而且極有可能是個老古董。
“有趣的小朋友,你有沒有興趣成為我的晚餐?”
有點禮貌,但不多。
這算是一位紳士了,從他的裝束來看應該是個地位很高的貴族,至少得是男爵以上了,從髮型到衣服上的紐扣都是中世紀的味道,不過已經不算年輕了,估摸着應該是四五十歲左右的面相。他聽到我說的是中文竟然還配合我說的是蹩腳的中文,倒還是個樂於學習的老古董,出來見光應該有一定的年頭了,衣服沒有與時俱進怕是有什麼奇怪的情結。
“Sir,你需要我再重複一遍我的問題嗎?”
他應該是看我盯着他的裝束不說話,出於禮貌提醒了我一下。
“不,不用了這位先生,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想我應該沒有興趣成為你的晚餐。”我同樣紳士地禮貌的回復着他,順帶送上了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了。不過我願意等到你有興趣的時候。”那個人還是很紳士地揚起一個輕笑,將我從地上拾起,“末卡維族四代血族,喀切斯,很樂意為您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