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閑不住的人

兆強回家了，家裏靜悄悄的，熱氣蒸騰。

從公交車上下來，他東躲XZ在影子裏，一片又一片挪到家門口，打開門，按開空調，躺倒在沙發上，正衝著空調口，睡了。

再醒來，已經是下午黃昏，夕陽投影在樓面，鋼筋水泥也顯得深情，他優雅得放上一首歌，歌頌着早上和太陽光的殊死搏鬥，就這樣發著呆。一直往東邊看去，能看到海洋，看見天上的碧雲滾滾，隨時就墜入波濤。

等天黑了，也看不到雲了，月亮也看不見，只能把遠處的路燈當做天上的星星，兆強心裏有着說不出的難過，看着路上快速移動的星星，看着裝裱在建築物上的星星，看着工地上孤零零的星星。他自己也是一顆星星，在市裏的角度看來，他是郊區的建築物上的一顆星星。

兆強畏懼這種感覺，離別時，同學們都說：“咱們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可他只想待在一團火焰里，不想成為單獨的星星。他想在熟悉的火焰里，熟識的星星旁。他想起無窮無盡的未來，星星迷失在浩瀚的宇宙當中，孤獨無助湧上心頭。痛苦的思想迫使他使勁得錘着自己的腦袋，企圖用痛覺觸覺來抵抗失落感，錘了幾下，就放開了手。兆強瘋狂地拿起手機，一個個地給認識的人發消息，一個個的。

“幹啥呢？劉”

“嘛呢？張”

“吃了嗎？孫”

“在幹嘛？黃”

……

發得累了，突然泄了氣。有的人回了消息，有的人也僅僅只是回了消息。

“玩”

“睡”

“吃了”

“6”

……

有的回復是喧鬧教室的門響，一聲戛然而止，有的則是消失的電波斷斷續續。散是滿天星，真的散了，主動的星星湊近，連一顆小火苗也燃不起來。兆強的失落感反而減少了，他只要聽得到手機的叮咚一聲嗎，他只要看到有消息彈出，就無比的安心。

兆強躺在了床上，他要閉眼結束這一天，這空閑的一天，令他痛苦的一天。剛一閉上的眼黑暗，讓他墜落在無盡的時間中，“2100年？2100年！我活不到怎麼辦？我看不到以後的世界了！誒呀！怎麼辦呀！”他的心突然就懸空了，心跳加速，血壓上升。不知所措的動作，不停地攥手，“誒呀！誒呀！怎麼辦！怎麼辦！”想着想着，兆強流下了眼淚，“哎呀！沒辦法呀！沒辦法！”他幾乎就要喊出來了，他是郊區孤獨的星星，也不會影響到別人。“沒辦法！死死死死！”他全身使着勁兒，把這個不可抗拒的事實給接受了。突然地他有平躺在床上，閉着眼，趕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