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的世界
今天起了個大早,兆強準備好了開始他18歲人生的新的篇章。從前天晚上就開始失眠,一直興奮的睡不着覺,幻象大學是什麼樣的?
是鮮花還是狗屎啊?會不會像高中一樣絢爛呢?又會不會像初中那樣壓抑黑暗呢?一切都是未知的。
今天,他背起行囊,離開了家鄉,扛起了行李箱,打車到了車站,坐上無軌火車一口氣18個小時到達成上線市,這是他大學的所在地,一個新二線老三線城市,一切都那麼熟悉,他想起了他家,那個小縣城的十字路口,就像那樣那麼繁華。
兆強到大學旁邊的村子租了一晚上房子,花了20塊大洋,物價還可以。晚上吃得炒餅,再配上一瓶紅冰茶。
夜晚有雞叫,有豬哼,還有好多學生也在陸續入住,都等着明天開學呢,兆強晚上睡不着,幻想着曖昧的事兒,盼着有那個姑娘晚上走錯房間,陰差陽錯地開展一段新的校園青春戀愛腦殘劇,可是過了凌晨一點左右,兆強也打起了呼嚕。
清晨,兆強起床拉起行李箱就往學校大門走去,一個直線一個拐彎就到了,但不是正門,被門口的保安喊回去了,這裏保安說得是方言,兆強驚喜地發現竟然他也能聽懂,這一下子就又讓他感覺這是他們縣城了。兆強跟着人流慢慢磨蹭到學校大門,一路上磕磕絆絆的全是行李箱的慘叫。
兆強抬頭看,一個大石頭是用紅漆刻着“成上線職業學院”。他看見職業兩個字就感覺不是本科,但其實兆強考得確實是一個本科,根據他們那年高考政策,他這個學校的性質是公私合營,職業與技術,素質與知識並存的一個高性價比的大學,所以他來了。
門口的老學長們舉着個牌子寫着各個學院的牌子,兆強是商學院的,他就往商學院的那個老大哥那邊去,見了面開口就叫:“學長好!”以示禮貌。
學長驚訝“你是新生嗎?怎麼看着這麼老?”
兆強回答“啊!是呀,只不過我沒化妝。”
學長回答“哦。”
兆強納悶了,“學長你的眼睛明明在尋找年輕的生機盎然的散發著愚蠢的清澈的劣質香水味的異性,你沒看一眼我啊!”這是兆強的心裏話,當然沒有說出了。
兆強插着兜,等着學長找齊了他有眼緣的人,攢夠五個或着更多他覺得能承受的人,一起去報道。
過了會兒湊了差不多有6個人,只有兆強一個男的。五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看來寂寞是一群人的狂歡,一個人的孤獨。兆強拖着行李箱,跟在隊伍的最後。
簽字兒,交錢,領宿舍鑰匙,拍一張伴隨幼稚青春葬禮的一寸丑的要死的照片,領馬扎被褥,最後再被那個學長忽悠着辦一個“校園卡,”顧名思義只有在校園才卡的電話卡。
一系列業務完成了,兆強有了身份了,光榮成為了一名廉價的底層的愚蠢的勞動力。他以後的生活依然沒有太多變化,一輩子也是這樣,多大變化是多大變化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兆強傻傻地幻象了他一輩子的精彩,就站在原地,學長和他的五個小學妹都已經走遠了,才發現少了一個拿包的,
學長喊他:“小老弟!別愣神了!你走不走?知道宿舍在哪嗎?”
兆強一聽“宿舍”倆字立馬緩過神來了,“對,我交了錢了,宿舍呢?”扭頭就趕着那一群人去了,趕上後學長又有了新的指導。
“老弟,你來。”學長一隻手背着,一個手伸出來往上招呼,儘管他們里的很近。
“怎麼了?學長”兆強趕緊湊了過去。
學長眼睛被明晃晃翻着太陽光的大腿所吸引,然後又看看了兆強。
“懂了吧?”
“啊?”兆強驚訝。
“啊?什麼啊?幫着女生們拿行李啊!這是機會懂嗎?微信這不順手就有了!”
“哦”兆強難為情,但還是幫着女生拿了行李,他納悶“為什麼這女生穿這麼少?這是故意的吧?勾引學長!”不過,他又在內心趕緊搖了搖頭,以示抗議自己骯髒的想法。
他們就這樣走着,還沒到宿舍樓,這個學長就跑了,他拉來一個女的,同樣也是摟着大腿,畫著濃妝,一來就趕緊熱情的招呼大家去宿舍樓。
兆強看她這麼熱情,感覺她是個好人,內心就親近了些。他還是拉着一些行李,跟着那個女的走,學校不大,很快就到宿舍樓了。那個女的停住了,用手一指說“男生宿舍就在那。”
兆強一看門口就在那裏,所以就去了,他把行李給了那些女的,就離開了,轉頭向領他進來的女的說了聲:“謝謝學長。”
那女的猛然轉過頭疑問地說:“啊?你說我是什麼?”
兆強趕緊尷尬地說:“學姐!學姐!”然後一溜煙地就上樓了,他內心想的是“學長,學長,不就是在學校的長輩嗎?輩分她比我多來一年,叫她學長沒毛病啊!但是好像學長只能形容男的,下次我還是叫學姐吧!”
兆強提着一大堆行李,拖上了四樓,樓道很長,比教學樓里的還要長,曲徑通幽,昏暗無光,可能是聲控燈壞了,撲面而來的消毒水和灰塵的味道,再往前走是個水房,水房後面是廁所,這和高中的佈置無異,挨個數着門牌號就到了宿舍。
一看宿舍傻眼了,宿舍是八人間,條件簡陋,床鋪擁擠,除了牆面是新刷白的,其他的都是顯得那麼具有歷史氣息,兆強是第一個,一進去腳下不知道踢了個什麼東西,拿起一看是一個胸牌,上面寫着商學院團務部書記,兆強笑了,“這是個大官的宿舍呀,沾沾官氣!”然後隨便挑了個床鋪,就開始鋪床,一鋪床就讓他想起來之前初高中住宿的情景了,像是每次放了假開學,這種感覺說不出來,尤其是夏天開學的時候,那種出着汗嗎,聞着空蕩房間裏落塵的味道,感受着未來陌生的感覺,一切是那麼新,那麼期待,那麼忐忑的感覺。
收拾完就坐在床鋪上,等着舍友們的到來,他內心暢想,有沒有帥哥呢?有沒有同鄉呢?有沒有外省的呢?有沒有……總之,他就這麼暢想着。
突然他聽到腳步了和“呼呼”喘着粗氣的人來了,叮鈴咣當的來了,他站起來打招呼:“同學你好!”那個人看了看他,莫不做聲,自顧自地收拾着行李,兆強感覺受到了冷眼,很不是滋味,但他不氣餒,接着就說:“同學,你還有行李嗎?我幫你搬。”
那人還是不說話,自己挑着床鋪,收拾着。
接着其他人慢慢也都陸續到齊了,有的人很大方,一來就開始嘮東家長西家短,有的人就是個蔫兒蛋不說話不參與。兆強之前精心設計好的介紹詞,打招呼的詞兒都沒用上,現實擊碎了他的幻象,他以為在大學可以開展一段很美好的友誼,結果第一天就出師不利,他以為在初中高中的住宿經歷是一個很好的沉澱足夠使他來應付大學的住宿生活了,可遇人不淑,大家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容易相處,不像他那樣那麼隨和……
兆強幫有的舍友搬完行李后,就回宿舍歇了會兒,有的人假客氣,非要給他買瓶汽水喝,兆強肯定說“不用了,不用了!”那人堅持要買,買了一瓶紅茶冰上來了,兆強說“不用兄弟,太客氣了!”那人只好作罷。但是兆強說他是假客氣,其實兆強又何嘗不是假客氣呢?他主動去幫人搬得行李,卻因為一瓶汽水兒又在內心感到不高興,說人是假客氣,這樣可不對,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可不能為了那一瓶水兒吧?格局大點!
看着這一個個以後早晚會熟悉的人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兆強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就在床上發獃,他也不看手機,當時他沒意識到他已經大學了,看手機是可以的,允許的,但是他才來,還沒有褪去一個高中生在學校形成的好習慣,他就這麼待着,沒什麼想法兒。
這時看看有想法的人在幹什麼呢?有的人在忙着攀關係,找這個哥那個姐去熟絡熟絡,了解了解學校,有的人在忙着和輔導員聯繫,為人民服務,去當個管理者或是什麼負責人員。有的人則是想和同學們都加個聯繫方式,以後方便交流。
兆強就在床上發獃的時候,同宿舍的一個同學主動和他打招呼,“嘿!你好,你叫什麼?我叫李紳!”兆強正發著呆,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主動,他很是珍惜。連忙說“嘿!你好,我叫兆強!”然後李紳就坐下和兆強東扯西扯,最後扯到一個問題,“你知道我是咱們班班長嗎?”李紳突然很認真地問。兆強茫然,很驚訝:“啊?什麼時候的事兒?我咋不知道?班長好!班長好!”李紳笑着說:“嘿嘿!現在還不是呢!就是在那個群里,咱們有個群,說誰當咱們班班長呢!我說我當,我看也沒人說話。你不當吧?”兆強感覺很奇怪,大家今天或者說剛剛才見面,像是剛從娘胎里生出來的那樣陌生,突然問這麼直接問問題讓兆強很不適,但兆強說“額,當然不當了。”在素有的印象中,在學校班長是被罵的最慘的一個,上級(老師)罵,同級也罵(同學們),他脫口而出“不當了。”可沒想過大學和初高中那樣的模式還是一樣的嗎?
聽到兆強說“不當了”三個字,李紳就離開了,好像前面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問這一個太着急又無關緊要的問題,兆強感覺好奇怪。李紳起身離開,邊離開邊念叨着“我從小就當的是班長,從小就開始當班長,這麼多年了都,那個宿舍是咱們班的吧?”兆強點點頭。他看着李紳好像用同樣的問法,去敲開了每一個陌生人的心房,在裏面放下一個“李紳是班長”的形象就離開了,多餘的一點廢話都沒有,兆強覺得李紳這個人不簡單,但也沒想什麼,畢竟這是大學裏的第一天,誰會多謝呢?頂多的是有人會想想家!兆強待不下去了,出門想在大學裏面轉一轉,熟悉熟悉……